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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楔子
      近年,江湖人才辈出,其中当属四个人最为享誉盛名。他们本是独行侠,三年前的巧遇令四个神话般的人物相见恨晚,于是滴血为盟,结为兄弟。

      老大司徒流水,醉藤镖局当家,武功卓越。他经手的镖无一不是价码高得令人啧舌,但又无一次失败,故前来托镖的人也实在不少。

      老二纳兰子非,毫无功夫底子,但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对武林诀学十分狂热,几乎没有不曾见过的招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老三尉迟玮,少见的女神医,除轻功外也无任何武功,却有一身下毒的好本领,可杀人于无形之中,是毒皆可解,常备银针防身,妙手回春。

      老四夏候昀哀,虽年少但机智、谋略过人,对朝廷、武林局势皆了如指掌,分析局面令人称奇,故常有人前来讨教,无一不是欢喜离去。

      武林正值混乱之时,四人无意淌这混水,但却偏偏有人不识时务。

      自此,一切皆起……

      ★☆★☆★☆★☆★☆★☆★☆★☆★☆★☆★

      忌出门。

      纳兰子非望着卜牌,陷入沉思。

      醉藤镖局后院有四人会集,在柳暗花明中,他们就如画中人一般。

      「大哥今日便启程?」纳兰子非问司徒流水,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没错。」司徒流水似乎因天气而心情大好,不过也没有忽略纳兰子非的表情,「怎么了?」

      「今晨替大哥卜卦……」纳兰子非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忌出门。」夏候昀哀平淡地接道。

      「对。」纳兰子非毫不意外,四弟的聪慧早已在意料之中。

      「没关系没关系,」司徒流水爽朗地摆摆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子非的卦我是信啦,不过放心我一写能逢凶化吉。」

      闻言的纳兰子非不禁想起另一奇怪的结果:遇喜。

      忌出门;遇喜。

      他没有出声,只是心下觉得怪罢了。

      「无论如何,凡事小心。」一直未出声的尉迟玮开口道,边掏出一个瓷瓶递于司徒流水,「大哥,拿好了,这是解毒剂,百毒可解。」

      「谢了,小玮。」司徒流水小心地揣好妹妹的心意。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快些回来了,大哥。」夏候昀哀看着他说,「不过别一回来就给三姐找麻烦哦。」

      「你这个臭小子!」司徒流水叫道,「太小瞧人了吧!」

      三天前,有人托镖于司徒流水,所保之物非金非银,非书非画,但是一女子,芊芊公主。托镖人嘱咐司徒流水一定亲身护镖,将公主由翔云镇送往凌云镇,其间路程步行需二十日左右。托镖人一出手便是二百两黄金,并且说公主若平安到达还会有更丰厚的报酬。

      虽然人家没说明自己的身份,但毕竟做到了司徒流水的要求,故司徒流水今日才领镖局兄弟,沿途起程。

      现下正值五月,天气自是好的不得了,芊芊公主坐在轿子里,司徒流水骑于马上,速度倒也是不慢。

      司徒流水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相貌英俊又武功、胆识过人的人吸引了数不胜数的女性投怀送抱,他深知温柔乡是英雄冢,所以敬谢不敏。况且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令他心动,唯一令他感觉与众不同的女性还是他结拜的妹妹尉迟玮。为了避免更多人的纠缠,他竟然公然道,若自认容貌家身高于尉迟玮,尽管来试,否则,别怪他无情。当尉迟玮得知大哥拿自己做挡箭牌时,她倒也没动怒,她了解他的魅力,也了解他那张笨嘴只会越抹越黑。这么下来,烦他的人果然少了很多,因为武林第一美女尉迟玮的容貌可被江湖中人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简直是天仙下凡,说是倾国倾城一点都不为过,自然无人敢与之相比了。

      傍晚,一行人找了间客栈住下。

      面对着简单却美味的菜肴,司徒流水一点胃口也没有。虽说他在走之前告诉纳兰子非等人不用担心,但他其实还是很谨慎的,因为他清楚子非卜卦从来没有失误过。

      月色如水水如天。

      司徒流水百无聊赖地走在夜色下的街上,他已安顿好别人保护芊芊公主的安全。说起来,他真后悔没带一两个女子同行,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几个大男人擅闯香闺成何体统?不过也不能怪司徒流水,因为醉藤镖局本就一个女性也没有。其实尉迟玮本来提出要同行的,但司徒流水明白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而且她把时间看的比钱还重要,所以他拒绝了她的好意。

      精神有些分散的司徒流水被一道冰凉止住了脚步。

      「你可是司徒流水?」一个沉稳而动听的声音低低地问。

      司徒流水瞥了一眼架在自己颈旁的剑,剑身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尤以剑锋最甚,看来只要他一个不小心,脖子就会开一条红色的小溪。「在下就是,请问阁下……」

      他的话还未问完,那人便手下加力欲刺下去。察觉到他意图的司徒流水一个敏捷的闪躲,虽不至于送命,却仍免不了被划伤的命运。不过幸好只是划伤,不足以构成生命威胁。

      见对方目的十分明确,司徒流水也不多费口舌,对于想取自己性命的人,他们四人向来是冷酷对待。

      月光下他可以看到行刺他的人,不过他身着夜行衣,脸被蒙的只留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映着银亮的皎月,是双美丽的眸子。他挥舞着剑,直取司徒流水。

      司徒流水抽出长鞭矮下身闪过一剑,又一个漂亮的翻身避开一招,然后长鞭准确而有力地卷住了对方再次袭来的剑身。

      对方一个使力挣开了剑的束缚,使用轻功飞上去,在半空中向下攻击司徒流水,司徒流水反而借这个高度在闪过攻击的同时用长鞭缠上了他的小腿,用力向下一拽将那人毫无预警地拽下来,然后松开鞭子再次攻击。因对方向后跳了一下,所以鞭子只是撕破了他胸前的衣服,若他没反应快而后跳,那他现在必死无疑。

      对方不服气地站起来,被长鞭束住过的脚却显得不大灵活。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飞镖掷向司徒流水,却被司徒流水眼明手快地用鞭子在半空中甩中,爆破。他趁机执剑刺向司徒流水没有防备的要害,谁知司徒流水反应十分敏捷,他向上跳起,躲过那一击,而对方则因为他的躲闪愣了一下,剑尖点地反弹一下后从半空中翻身向后攻击,司徒流水用鞭子横扫大地,顿时飞沙走石狂风起舞,趁对方被迷住视线之际,司徒流水的鞭子缠上了他的手臂,向自己的方向拉他,对方只得顺着他的力被乖乖拽走,否则自己的手臂绝对会被拽掉,而司徒流水的心中也因对方机敏的反应浮起一丝赞赏之意。就这样,黑衣人顺着司徒流水倒进他怀里。

      司徒流水的右手抽回长鞭左手揽过他的肩一个转身避免他硬生生撞上自己的胸膛,在碰确到他的时候司徒流水诧异于他瘦削的身材。接着,因刚才速度过快而形成急速的空气流动即将松开的蒙面黑巾便因司徒流水让他转身的动作而滑落,露出一张令人屏气凝神的脸。

      惊为天人!

      虽说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但司徒流水却觉得除了那四个字再也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可以形容那张脸蛋了,他的美貌绝对不在尉迟玮之下!

      「放手!」黑衣男子甩开司徒流水的臂膀,却因手臂的伤而不由痛吟出声。

      「谁派你来杀我的?」司徒流水的语气毫不骇人,感兴趣的成份十分浓厚。

      对方并未答话。

      「你是死士吧?」司徒流水猜测着,他并不认识对方,所以他不可能是为自己前来杀他的,那么最好的解释便是受他的主子之命。

      「是又怎么样?」男子冷冷地回答,激起了司徒流水更大的兴趣。「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

      「想我杀了你?」司徒流水轻佻地用折好的鞭子抵在他的卫颈处,欺近他而看到他那美丽的瞳仁。里面毫无惧意。

      有胆量!

      司徒流水收起鞭子,一把拽起他没有受伤的手腕向自己住的客栈走去。「我不会杀你,更不会放你,你就不怕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清楚地感到那人因他的话身体一颤。

      呵,他还是会怕的嘛!

      挣扎了几下的身体突然不乱动了,老实地任司徒流水拉自己向前走,司徒流水只当他是被自己唬住了,故并未往深了想。

      进入房间以后,司徒流水差小二打了一盆水,,开始清洗两人的伤口。

      司徒流水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伤上好药后去料理黑衣男子。

      「我自己来。」他作势要取走毛巾。

      「不想受更重的伤就老实不要逞强。」司徒流水严厉地说,他因男子的抗拒而生气。

      对方果然不再有所动作,任司徒流水褪去他的上衣。

      被鞭子拉扯的手臂出现了暗红色的淤血痕迹,虽是自己弄出的,但看见那比自己纤细的干净的小麦色皮肤上的伤痕,他还没由来地心痛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司徒流水边为他上药边问。

      「沐秋夜。」男子干脆地回答,反正问的又不是他主子的名。

      「不是为了骗我而编的假名吧?」司徒流水故意怀疑地说。沐秋夜?的确是人如其名。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沐秋夜皱眉铮铮道。

      他就是喜欢他这种性子!

      「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应该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司徒流水为沐秋夜受伤的手臂缠好绷带,拿起准备好的干净长衫为他换上,转而治疗他的小腿。「实话对你说,我现在是在护送芊芊公主的途中,不如,你跟着我们一同上路吧。」

      司徒流水温热的指尖触碰他的肌肤,沐秋夜不由得微微战栗。他并没有如司徒流水意料般拒绝或是问他原因,而只是低思了一下便答应了。

      司徒流水看上去十分高兴,沐秋夜不禁纳闷,他难道不懂「养虎为患」吗?亦或他有十成十的把握不会被杀?

      「你的功夫不错。」司徒流水放下他的裤管,随口道。

      「与阁下相比简直是雕虫小技。」沐秋夜不领情地冷哼。

      看来他很介意啊!司徒流水轻笑,「若比剑术我一定赢不了你,只不过是我的力气比较大而已。」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像个女子般手无缚鸡之力了?」沐秋夜气愤地起身叫道,脚一着地引起小腿的一阵疼痛。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还真是容易动怒,司徒流水开始后悔起自己平日惯了的口不择言了。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沐秋夜赌气地坐下去,司徒流水前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芊芊公主。

      芊芊公主是宁王爷的宝贝千金,从翔云镇回凌云镇就要动用二百两黄金请人保镖,可见其如何娇贵。不过奇怪的是,公主身边竟一个丫头也没有,这有点让人不明其意。芊芊公主貌美如花,虽比起尉迟玮稍逊一筹,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而且她不似尉迟玮那般时冷漠时爽快十足江湖中人的风范,她是那种更能吸引男人的小女人。

      「公主有事吗?」司徒流水展开迷人笑靥,竟令芊芊公主红透了脸。

      「嗯……刚才看到司徒公子屋里没人,」芊芊公主不好意思地说,「想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事了。」

      「多谢公主关心。」司徒流水微笑,请她入内,「我刚才去会了一个朋友,」他将坐在床上的沐秋夜引见于她,「他明日会和我们一同上路。」

      「在下沐秋夜。」沐秋夜报上自己的姓名,不再理会他们。

      「司徒公子的朋友果然一表人才。」芊芊公主客套地说。

      沐秋夜却并未答话,也无任何表情,看得出他并不喜欢她。

      待芊芊公主走后,司徒流水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与沐秋夜交谈。

      「我们刚刚说到哪啦?」司徒流水大剌剌地说,「哦,对了,说到你的武功。」

      「你……」

      「你先听我说!」司徒流水抢先道,「你的剑术有点怪。」

      「算你有些见识。」沐秋夜冷冷道,「那剑法是失传了许久的。」

      「我不是指这个,」司徒流水毫不在意他的无礼,继续道,「而是你那套剑法不完全。」

      沐秋夜疑惑地皱皱眉。

      「是你的主子教你的吗?」司徒流水突然转换了话题。

      虽然奇怪他的用意,但沐秋夜还是老实回答了,「不是,但是是他为我找的师父。」

      「你的剑法中缺少一个重要的一个环节。」司徒流水又突然道,「你用此剑法的时候从不使用全力吧?」

      「师父说,没有他的命令不要使用全力。」沐秋夜一五一十地说,他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

      「哼,」司徒流水冷笑道,「他想的还真是周到。」

      「不许你侮辱我的师父!」沐秋夜瞪了他一眼。

      司徒流水觉得他是又可笑又可气,「你知道他不教你的是哪一招?那一招是这套剑法的画龙点睛之处,如果不学虽对整套剑术的使用没有影响,但一旦使用者使出十成十的功力去使用它,使用者就会筋脉尽断而亡。」

      「胡说!」沐秋夜显然不相信。

      对于他的反应,司徒流水早已料到,他叹了一口气,「我虽然对武学不是全通,但你的剑法我恰巧见过,所以绝对不会骗你。」他顿了一下,又问,「你可认识纳兰子非?」

      「武林才艺超绝的纳兰子非有谁不知。」沐秋夜淡淡地说,心下觉得司徒流水的思维真是特别,跳跃性十足。「你提他做什么?」

      「他最清楚我有没有胡说,你若不信我,就随我保完镖后去见他,自会有个毋庸置疑的答案。」司徒流水说。

      沐秋夜没有点头亦没有反对,司徒流水突然感觉自己真是有点问题,竟然第一次见面就挑拨人家主仆两个的关系,他知道自己的话沐秋夜已经听进去了,便不再多待,留他一个人好好想想。

      「明天还要上路,你有伤在身,早些休息吧。」司徒流水语毕便离开,他并不知道身后有双眼眸一直目送他离去。

      沐秋夜不是黑白不分的傻瓜,他宽衣解带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是个孤儿,被现在的主人收养,不仅供他吃穿还请师父教他习武,虽说他大字不识一个,但还是明白报恩二字的,因此甘愿成为死士,为主子卖命。主子对他一直很好,从不冲他发火,还对他分外照顾,师父对他也不错,但司徒流水的话又代表什么呢?看他的样子不似说谎,而且他又把纳兰子非的句号搬了出来,更不像是说假的,那,不就表示师父他有意加害于自己吗?师父和主子是密友,莫非他们是串通好的?目的是为了有一天致自己于死地?

      想到这沐秋夜的确良心登时凉了一大半,他认为恩似海深的二人竟……?!不过他的这条命原本就是主子救的,就算他想杀了自己,自己也没资格恨他吧。

      再加上,如果司徒流水真的是骗他的呢?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时的沐秋夜,俊美的脸庞却早已爬满了泪。

      「」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启程了。

      司徒流水看到沐秋夜的黑眼圈,关心地问:「怎么,沐公子,昨晚没睡好?」

      沐秋夜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他!

      司徒流水坚持和沐秋夜共骑一匹马,沐秋夜相当不情愿,「我不要!」

      「可是我们暂时没有马了。」司徒流水无辜地说。

      「那我就步行!」沐秋夜固执地不肯妥协。

      「别忘了你有伤在身。」司徒流水提醒他。

      沐秋夜顿时没了反驳的话。气死人了,总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可恶!

      于是,最终的局面还是二人共骑一匹马,还好马比较强壮,才可以承担两个大男人的重量。

      芊芊公主看着司徒流水和沐秋夜,眼神变得有点复杂。

      是夜,一个人影悄悄潜入了司徒流水的房间。

      那人小心地关上门,看到司徒流水沉沉地睡在床榻上,「他」无声地走过去,凝视了半晌熟睡中的人儿,英俊的人不论何时都是英俊的,司徒流水的睫毛轻垂下来,使得他此刻比醒着时多了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入侵的人叹了口气,极轻极轻,随后「他」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用力向司徒流水的心脏刺去。

      然而手腕却在半途中被捉住了,司徒流水正用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侵袭他的人,叹息般地说:「你果然还是想杀了我,秋夜。」

      听到司徒流水唤自己的名字,沐秋夜不禁震了一下,那语气是哀伤的、失望的、不乏感情的,沐秋夜不明白,为何自己听到这语气会……心里难过。

      「我必须服从主人的命令。」沐秋夜静静地吐出机械的话,收回匕首。

      「即使他其实想杀了你?」司徒流水坐起来问。

      「在没有证实之前请不要轻易下结论。」沐秋夜已不如前日般愤怒激动。

      「你要怎么才会相信我?」脾气极好的司徒流水终于发火吼道。

      沐秋夜很想说自己相信他,因为他觉得他已经很了解司徒流水的为人了,可是道义还是让他选择了相处了十几年的主子,而不是面前这个相识不足二日的人。「证据,我要证据。」

      「证据?」司徒流水气恼地竟然笑了,「哈,你想要证据?这简单,用你那套被‘恩师’教出来的剑法和我对决,用你十成十的功力,等你筋脉尽断之时你就得到你想要的证据了!」

      洒入室内的皎洁月光下,沐秋夜的脸色灰白。

      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司徒流水那副表情让他心慌。沐秋夜做为死士,从小就是心静如止水,从未有过这些感觉,他不知该怎么办。

      发现沐秋夜脸色的司徒流水也察觉到自己言重了,于是舒缓了语气,「我知道你现下没办法怀疑你的主子,那就先顺其自然,等到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再做决定。」

      「你还让我跟吗?」沐秋夜用自己都不知晓的涩涩的语气问。

      「只要你答应我刚才说的。」司徒流水微笑道。

      沐秋夜点点头。

      经过几天的相处,沐秋夜和司徒流水的关系越来越好,而在沐秋夜心中的天平也逐渐向司徒流水这边倾斜。他是个豪爽之人,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欺骗别人,对待下属也一视同仁如同兄弟,还有副侠义心肠,他根本没有理由骗他,而且,像他这样的江湖名人,应该不会和自己的主子那样的朝廷中人结下仇怨。

      该相信他吗?那主子怎么办?

      沐秋夜的心在两端挣扎着,那种渗入脾脏骨髓的痛令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到了鹏云镇之后,芊芊公主固执地让司徒流水陪她去集市,沐秋夜看到她就没由来的讨厌,本想躲回房间的,却被司徒流水强硬地带走了。

      集市很热闹,路旁小贩高分贝的吆喝声与行人发出的声音交织,虽嘈杂却并不使人心烦,车水马龙令司徒流水下意识地握住了沐秋夜,仿佛他会被人群挤得离开他似的。

      沐秋夜因他的动作一激灵,从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本就不低的体温更高了,他发觉自己并没有任何讨厌的感觉,便没有挣扎。

      而被二人忽视的芊芊公主看到他们牵手的样子时心中的妒火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虽说沐秋夜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但他那张比女子还漂亮的脸庞及与司徒流水那亲密的关系还是令她危机感十足,身为公主而养成的娇纵性格使她无法对他们视她为空气的态度视而不见。

      于是芊芊公主便硬挤在司徒流水和沐秋夜中间,把他们的手无形中分开,并霸住司徒流水,用嗲得令男子骨头酥麻的声音同他说话。她虽贵为公主,但此刻的行为举止却令人联想到青楼女子——不过她明显比那些残花败柳好太多,反正这里又没人认识她,不做一次大家闺秀又怎样?

      她这一系列举动令沐秋夜觉得自己简直是多余的,他尴尬极了。加之芊芊公主和司徒流水谈话的样子实在让他不爽,于是他干脆想转身回客栈,何必受这闷气。

      可司徒流水像察觉到他在想什么似的看了他一眼,两人四目相交,沐秋夜不禁愕然。司徒流水眼中的恳求的意味,是恳求自己不要走吗?沐秋夜无奈地点点头,司徒流水唇边随即绽开一抹绝美的笑颜,沐秋夜的心霎时漏跳了一拍。他迅速地偏过头,不晓得自己的双颊为为何发热。

      注意力放在漂亮发簪上的芊芊公主根本没有发现他们无言的谈话。

      「司徒公子,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芊芊公主拍拍微酸的腿,像她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姐怎走过这么多的路。

      「好啊,」司徒流水点头,环视周围,「那边有家茶馆,我们去喝茶吧。」

      司徒流水想都没想就在长凳上坐下,然后他就后悔了,因为芊芊公主微笑着挨他而坐。他抬头看向仍站着的沐秋夜,发现他的脸色难看得可以。

      「怎么了,秋夜?」司徒流水关心地问,「病了吗?身体不舒服?」

      芊芊公主朱唇送出风凉,「沐公子的身子还真是娇弱。」其中嘲讽有谁听不出?

      沐秋夜忍气吞声,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在下没事,不劳公主操心。」语毕便在他们对面的长凳坐下,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他要跟一个小丫头吵嘴,难不成自己也变幼稚了?

      司徒流水还想说什么,但小二的送茶打断了他。

      「三位客倌,慢用!」他露出小二特有的笑容,目光不由扫到司徒流水和芊芊公主,「呵呵,这里很少能看到像二位这般合衬的夫妻哩!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也难怪,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们竟然坐那么近,会被误认成夫妻也是人之常情,而这个小二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常人。

      芊芊公主只是微笑,脸红了红道,「谢谢。」

      司徒流水想解释,又懒得多话害怕越抹越黑,只是去看沐秋夜,他正面无表情地喝茶,殊不知他心中正烦燥、气愤的不得了。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翔云镇出了件大事!」隔壁桌客人的声音大到传到了这里。

      听到自己故乡的名字,司徒流水和沐秋夜都变得仔细而认真。

      「那还能不知!」另一人又说,「席王爷的死都闹得满城风雨了!」

      沐秋夜的茶碗应声摔得粉碎。

      「秋夜?」司徒流水不解地问,他发现沐秋夜的表情如死人般惨白。

      沐秋夜没有应声,而是起身走到那几人面前,低沉着声音问,「你们说席王爷死了?」

      他们斜睨了他一眼,「是没错。」

      「他怎么死的?」沐秋夜再问。

      「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他们轻蔑地笑。

      沐秋夜下一秒便将剑从鞘中拔出半截,用极其阴霾而恐怖的语气道:「快说!」

      「秋夜!」司徒流水怕他冲动,一把按住他的手让他把剑放回去,「冷静点。」他又转向那几个脸色大变的人,「快点说吧。」

      「是……是!」他们一个个吓得话都说不安稳,而沐秋夜那一副欲令他们血溅当场的样子更令他们心惊胆寒。

      「听说是在前天子时左右,有人入侵席王府,非常轻易地打败了侍卫,然后很快便杀了席王爷。」

      「怎么可能?」沐秋夜喃喃道,「王府的人各人武功高强,是谁这么……」

      「是那个江湖第一杀手,萧逸。」他们继续道,「之所以会知道是他是因为他从席王府出来以后撞见了纳兰子非。」

      「撞见子非?」司徒流水大叫,担心之意表露无遗,「他有没有被萧逸怎么样?」

      「应该没有吧,」他们说,「这位大侠,一切只是我们听说,只有席王爷死了这件事千真万确,其他的,听听就罢了。」

      他们的谈话早已引起周围人的围观,有人道,「这席王爷一死可真是大快人心,虽然不知道萧逸这何杀之,不过他也算做了件好事!」

      「没错!那欺世盗名的狗王早就该死了!」

      「对!看席王府的人还敢不敢作威作福!」

      ……

      沐秋夜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司徒流水见他恍惚的样子急欲伸手去拉他,却被他大力甩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掉。

      「公主,我们也回去吧!」焦急中的司徒流水没有忘记芊芊公主还在这里。

      芊芊公主并不是不识时务的人,自是马上点头同意了。

      司徒流水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写信给纳兰子非,除了确定他是否平安,还要询问内幕,他直觉觉得席王爷和沐秋夜的关系非同寻常,如果没错的话,他很有可能就是他一直维护的主子!

      随后他去找沐秋夜。

      沐秋夜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司徒流水知道他没睡。

      「秋夜。」司徒流水轻柔地唤他。

      「你来做什么?」沐秋夜坐起来,「来看我的笑话吗?」

      司徒流水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一身刺收起来?」

      「不喜欢你可以走啊!」沐秋夜火大地吼道,「去陪你的芊芊公主,她柔顺的像小猫,绝对没有刺!」语毕,他立即察觉到自己的话是多么的醋意十足。

      可惜司徒流水并没有发现,他只是不满地皱眉,「关公主什么事?你不要随便迁怒别人。」

      「是!」沐秋夜越听越生气,「我迁怒别人,我无理取闹,总之我没有对的地方!你可以出去了吧?」

      「沐秋夜!」司徒流水终于耐不住性子大吼,「你能不能不像个小孩子似的!」

      沐秋夜吓了一跳,不过他没退缩,还想还口,可看到司徒流水那双饱含怒气的眼睛,他噤口了——他不想和他吵架。

      过了半晌,司徒流水冷静下来的声音响起,「对不起,秋夜,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然而沐秋夜可是个记仇的人,他微微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司徒流水不怒反笑,他觉得沐秋夜这时的孩子气很可爱,虽然刚才他还为了他的孩子气和他吼。

      「秋夜,」司徒流水说出了他来的目的,「席王爷和你有关系吗?」

      沐秋夜颤了一下子,他扭头去看司徒流水,发现他的眼中满是严肃,于是点点头。「有。」

      「他是……你的主子?」司徒流水又问。

      「是。」

      沐秋夜的声音变黯淡了,他开始向司徒流水叙述自己的事情。

      「我从小没有父母亲人,在街上乞讨为生。因为这张脸,招来无聊的人强逼我做他们的脔童,是席王爷救了我,把我带了回去。他对我非常非常好,还找老师教我武功,我把他看作最好的人,一辈子的恩人,于是甘心做他的死士。他很少派我出任务,就是怕我有事。但这次王爷说事情不好办,所以才派我完成,就是去杀了你和芊芊公主。」

      「还有芊芊公主?」司徒流水十分惊讶,沐秋夜的武功要杀他是不可能,但杀了芊芊公主绝对是易如反掌。

      「嗯。」沐秋夜看到司徒流水提起芊芊公主时那紧张的样子,心不由地泛酸。

      「那为什么没下手?」司徒流水希望他会说是因为他。

      可沐秋夜显然没听到他心里的话,他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你认为我有那个机会吗?」他白天一直粘着他,夜里芊芊公主的房间外面还有护卫,怎么可能下手!

      司徒流水不好意思地咧咧嘴,又问,「席王爷为什么要杀我们?」

      「杀了你是为了方便除去后患,」沐秋夜不太想谈自己杀司徒流水的事,「杀了芊芊公主我就不知道了。」

      「……」司徒流水静默了一下,问道,「现在你的主子去世了,你预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沐秋夜犹豫了,他如今是无家可归的人了。「我……应该去找萧逸报仇,可是……王爷他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希望我死,到底是不是像人们说的那样令人深恶痛疾……他毕竟对我有恩,我把他当了十几年的父亲……现在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沐秋夜的心中极度矛盾,说的话也是没有顺序,而且引起过去的回忆加之有了被骗和被抛弃的感觉,使得他不禁哭了出来。不想在司徒流水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他狠狠地拭着泪,可越拭越多,毫无效用。

      司徒流水重重地叹气,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刹那间很痛,他只是条件反射般地拉过哭得无声又抑止不住的沐秋夜,让他在自己的怀中继续伤心流泪。

      沐秋夜紧紧抱住包围了自己的温暖,不想放手。

      次日一早,一只白鸽飞进了司徒流水一夜未关的窗内。

      是纳兰子非的回信。

      他说自己并无大碍,萧逸并没有为难他,不过,纳兰子非让司徒流水多加防范,因为席王爷之死,席王府的有些人开始要「清理门户」,而在外的沐秋夜就是「漏网之鱼」,他们可能会派人去追杀他,加上沐秋夜奉命去杀芊芊公主,宁王府也派了死士去寻沐秋夜,他现在可谓是危机重重。

      纳兰子非在信里说,据夏候昀哀的推断,席王爷之所以要杀芊芊公主,是为了嫁祸展王爷,从而挑起展、宁的战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个奸诈的家伙!

      司徒流水喂饱了白鸽,然后回纳兰子非,让他和夏候昀哀随时与他联络。

      今日该离开鹏云镇了,司徒流水去找沐秋夜用早膳,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司徒,你在找沐秋夜?」镖局的一名兄弟看见他,问道。

      「是的,你看到他了?」司徒流水期待地问。

      「他好像去那边的树林练剑了。」

      练剑?糟了!

      司徒流水心中警铃大响,生怕沐秋夜会出什么事,他使用轻功向所指的那片树林奔去,一面祈祷沐秋夜平安无恙。

      刚拨开眼前蓊郁的枝叶,司徒流水便听到有人挥剑和树木倒下枝叶相碰的声音,再向前走了不远,他便看见了沐秋夜。

      他正在发疯一般地练剑,用的正是那套残缺不全的危险剑法,而且全神贯注,发挥了极大的内力,就连和司徒流水对决时处于下风也不曾如此发威过,灵蛇般的剑光,伸缩不定的剑芒,是那么慑人,又那么凌厉绝奇。

      一时间,司徒流水竟看得呆了。

      直到沐秋夜的身形紊乱似有怪异,司徒流水才蓦然惊醒,他抽出长鞭,足尖点地飞向沐秋夜,用鞭子缠绕住他的长剑,一个使力,剑便从主人手中脱离了出去。

      沐秋夜呕出一口鲜血,略带悲哀地看着司徒流水,为什么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看到他,然后让自己不由自主地陷得更深?

      浑然不知沐秋夜的悲哀源自何处的司徒流水此时只是气愤得不得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大吼道:「你在乱来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走火入魔?!」

      沐秋夜忍住想流泪的冲动,强作沉静地说:「我知道。」可那又有什么用?

      意外的老实让司徒流水反而找不到词来苛责他,他只是深深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作出一个决定,「在你没有遇见纳兰子非学完剑法之前,不许再用剑了。」

      听到这天方夜谭般的话令沐秋夜瞪大了眼睛,他在说笑吗?行走江湖不用武器怎么可以!他沐秋夜唯一学过的武器就是剑啊!

      「在这期间,」司徒流水又开口了,「你要跟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司徒流水强硬中的温柔让沐秋夜迷惑了,那一刻他仿佛被催眠一般,多希望司徒流水能保护他一辈子,他可以永远放弃武功,只为司徒流水。

      芊芊公主决定了,她一定要让司徒流水爱上她,所以她不再扮作大家闺秀,而要主动接近司徒流水。但沐秋夜却是个大麻烦。

      沐秋夜现在除了司徒流水外谁的话也不听,他实在是太怕再一次的背叛了,因此他变得更为冷漠淡然,只有在芊芊公主和他吵嘴时他才会生气地反驳,不再死气沉沉而充满活力。

      司徒流水其实满感谢芊芊公主的。

      「我说,秋夜和公主你们两个好像啊。」

      正在抬杠的二人闻言不约而同收了口,将目光调到司徒流水身上,芊芊公主怀疑地问,「真的吗?」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沐秋夜抢着说,「谁会像你这个刁蛮女!」

      「这话是我说才对吧!」芊芊公主气极,「我才不会像你这个平民呢!」敢说她是刁蛮女,他沐秋夜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一旁听他们争吵的司徒流水倒是觉得他们真的很像,尤其是性格,在长相上,脸的下半部分也是很像。

      还是不要再说了吧,难保他们不会吵得更凶。

      其实司徒流水一直在想自己对沐秋夜到底是什么感情,说是朋友吧,还应该更亲密些;说是兄弟吧,又没有对纳兰子非他们的那种感觉。武林经验丰富但对情感一窍不通的他还真有些发懵。

      当晚,司徒流水回房后便发现了纳兰子非的白鸽。

      是夏侯昀哀的信。

      他告诉司徒流水要小心防范,除了席王府的人在找沐秋夜外,司徒流水的仇家也在找司徒流水。

      真是多事之秋!

      司徒流水叹了口气,执起笔写了回信。此外,他还附给尉迟玮一封,女人的心思到底比男人敏锐,他想问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换作是别人,他才不屑于对那人说,可对于尉迟玮,他可是无条件信任,而且毫无保留。

      放走信鸽,司徒流水闲极无聊,便去找沐秋夜。

      他不知道房内的人在做什么,怕打扰了他,便轻轻推开了门。

      沐秋夜正坐在窗旁,一手支颌,乌黑的长发因夜风袭入而轻轻飘动,晶亮的又眸望向敞开的窗子而显露的夜空,表情自然而纯真。

      他深深地攫住了司徒流水的心,他的美不仅在容貌上表现出来,更重要的是他独特的气质,就是那种气质让司徒流水从起初就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想和他在一起。

      沐秋夜到底是习武之人,当司徒流水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就发现他了,沐秋夜望向司徒流水,轻轻地道,「有事吗?」

      司徒流水微笑,这笑容让沐秋夜心乱,他的笑容就像迷药,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其中,迷恋更多,渴望更多,他无法摆脱这种感觉,反而如同沼泽一般越想逃离便越深陷。

      可他呢?沐秋夜涩涩地看司徒流水,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葬落花」。自己的感情一旦被他发觉,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脏很不堪?

      「没事,」司徒流水道,「只是来看看你。」

      够了,这样就够了,他的心中有自己,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心中有自己就够了,我没有资格贪求更多,对,没有资格。

      几日来,沐秋夜和司徒流水都共骑一匹马。司徒流水喜欢抱着沐秋夜,因为长年习武,使得沐秋夜全身上下都暖暖的,让人感觉很舒服;沐秋夜则喜欢靠着司徒流水,因为他的怀抱宽大而舒适,让他心安。

      「停一下!」芊芊公主的声音在轿中乍起。

      「怎么了吗?公主?」司徒流水也随之拽紧缰绳,让马停下来。

      芊芊公主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瞄沐秋夜,然后瞅着司徒流水撒娇,「人家想骑马。」

      沐秋夜马上听懂了她的意思,他作势要下来,却被司徒流水按住了。

      「抱歉啊,公主,我们没有马了。」司徒流水一边按着沐秋夜一边说。

      「人家想骑马。」芊芊公主又重复了一遍。

      司徒流水正想说话,沐秋夜暗中捏了他一把,轻声道,「笨蛋!她是想和你骑一匹马,让你抱着她啦!」说完便趁他发愣之际,怒气冲冲地从马上利落地下地。

      芊芊公主兴高彩烈地跑过去,等着司徒流水把她抱上去。

      司徒流水看着沐秋夜的背影叹口气,把芊芊公主拉上马,心里极其不爽。

      于是沐秋夜就和抬轿的人一同步行。

      三个人各怀心思,一路上除了芊芊公主主动和司徒流水说话而司徒流水简单地回她几个字外并无其他声音。

      当天晚上,尉迟玮的回信就到了。

      依旧是如其人般娟秀的字体,依旧是干脆利索的语气。尉迟玮告诉他,依她来看他所描写的那种感情应该就是爱,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得看司徒流水自己了。

      司徒流水愣住了。那是爱?是自己最为抗拒的爱?而且还是对一个男人?

      这……怎么可能?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尉迟玮说的有理,但,沐秋夜如何想?那个固执得让人心疼的小子……只好顺其自然了。

      应芊芊公主的要求,司徒流水等人在冽云镇停留一天。

      当司徒流水被尉迟玮「一语惊醒梦中人」后,便开始不着痕迹地与芊芊公主保持距离,而且更殷勤于贴近沐秋夜。

      这天,他特意以有秘密事情要办甩开了粘在他身边的芊芊公主,而一把拽着沐秋夜跑到了别处。

      沐秋夜虽然不解,但心里却满是欣喜。

      「怎么不陪着她?」沐秋夜故意问。

      司徒流水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有那个吵闹的小女孩在怎么可能好好玩!」

      沐秋夜回他一笑,二人心情都同样欢快。

      然而,这份和谐的景象并没有维持太久。

      当二人转到一条小巷中时,几个蒙面人突然向他们袭来,虽然出乎意料,但二人凭敏捷的武功底子都闪开了。

      若是平时,对付几个这类人应该不成问题,但,沐秋夜刚要应战才发觉,他的剑被司徒流水放在客栈里,他此时根本是手无寸铁!

      司徒流水将长鞭运用自如,果真如流水一般迅猛又不失柔软、流畅,他在应战时分神叫沐秋夜小心躲避,攻击就交给他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我保护你。沐秋夜看到司徒流水严谨而英俊的脸庞,心里一阵感动。

      但司徒流水毕竟只身一人,对方武功都不弱,他难免顾此失彼,终究寡不敌众,渐渐处于下风。

      这时,一名蒙面趁司徒流水与另几人交锋之际,执剑从他背后偷袭,司徒流水在应战时不失敏感,他很快察觉到后面有杀气,但却因前面敌人的牵制而无法做出抵抗,刚刚闪过攻击的沐秋夜见状,毫不犹豫地以轻攻冲上前用身体挡住司徒流水,硬生生接下了那把剑。

      「秋夜!」司徒流水听到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自己的心仿佛也被刺入一般。

      司徒流水猛力卷住一人的剑,将他甩向自己人,挡开攻击时搂住沐秋夜无力支撑的身子,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蒙面人打算趁此时将他二人杀掉,却被另一人挡了下来。

      只见一名身穿素色银边丝制长衫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手执一柄折扇轻轻扇着。

      「以多敌少,胜之不武。」他的薄唇轻吐几个字声音轻柔如春风一般。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蒙面人怒吼,「不想死就快滚!」

      男子轻挑唇角,「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我死了。」

      「上!」蒙面人开始转移对象,攻向那个男子。

      男子不改笑容,合上折扇沉着应对,到司徒流水身边低声道,「先走吧!」

      司徒流水毫不迟疑,「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语毕他便抱着昏迷的沐秋夜离开了那里。

      男子点点头,嘴角邪美的笑并未改变,折扇挡住剑的攻击,他翻身而起,折扇敲在一名蒙面人后颈,那人闷哼倒地。他张开扇子,从容不迫地闪过攻击后用扇边攻向对方,不起眼的扇边竟划破了那人的颈子,有如刀般锋利!

      那伙蒙面人一看苗头不对,互递了一个眼色一同逃走了。

      男子「刷」地合上扇子,扇边滴血未沾,他用手拍拍衣服,依然微笑。

      司徒流水以生平最快速度赶回客栈,不理会芊芊公主等人的询问,直奔他自己的房间,轻柔地把沐秋夜放在床上,打算为他包扎疗伤。

      还好尉迟玮曾教过他们如何治疗外伤,沐秋夜也没有中毒,所以司徒流水决定自己料理。

      他褪去沐秋夜的衣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便显露出来,小麦色的皮肤被染红,司徒流水的心疼痛难忍。

      沐秋夜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唇瓣苍白,脸色也是惨白一片,他的口中发出呢喃,神志不清。

      「秋夜,秋夜……」司徒流水轻唤他。

      仿佛听到他的呼唤一般,沐秋夜的口中喃出司徒流水的名字,人在神志模糊的情况下最容易念出最重视最依赖的人的名字,这让司徒流水在心疼的同时不免感到高兴。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当沐秋夜为了救他而中剑的时候,那种痛苦、绝望是不能欺骗自己的,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他想……好好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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