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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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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经一小县,那里官吏榨压百姓,一老妇无钱纳税,他们便抢了她的地相抵,老妇不从,推搡之间,老妇被推到在地,一把年纪当场丧命,官吏本想把事压下去,正巧碰上刘图途经此地。
那小吏拿着一盒子进了刘图的屋,盒子一打开金灿灿的,把刘图的眼照得发亮,也给他照出一条小道。
刘图按规矩去看那老妇尸体,老妇的眼睛睁大似铜铃,透着绝望憎恨,刘图给她合上眼将白布盖上对着小吏说:“好好处理。”
小吏眉开眼笑的应道。
这事用钱压下来了。
刘图途经每一个县每一个郡,总有不能言说案情,依靠这来回押送,刘图积蓄了庞大的钱财,可也积蓄了庞大的冤情,民声哀怨。
女真族内守外攻,战略得当,而边塞的将士们军需物资供应不足,兵员不足,攻守不当,屡战屡败。
待刘图回到洛阳,日夜陪伴柳橙玉,予她锦绣华服,绫罗绸缎。
他想她是个高贵女子,她该拥有荣华富贵,一生活的平安喜乐。
他为她倾尽一切。
为官之后刘图初次尝到甜头便深陷其中,在歪路上越走越远。
一生清廉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他想做个两袖清风的官,可是他会生活的辛苦无奈,那种清苦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
自东北战败后,刘图皱着眉头想破解的办法,柳橙玉见着便说:“这事容易的很,自古便有和亲平和战事的说法,你且一试。”
“和亲!这是个好法子,我这就回去上书。”
望着飞奔离去的刘图,橙玉啼笑:“是个毛头小子。”
回到刘府,他见青花独自坐着把玩那木簪,青花见他回来便说:“你何苦来来回回如此麻烦,何不休了我接她过来。”
“我今有要事,往后再谈。”
“你当真想休我?”
刘图头疼的说:“你这样烦,我倒是真想,你且先让我忙完再谈。”
说完便不与她搭话自个走了。
青花想他走的这样快,是真不想与我一处,嫁与他后,他的每句话都似诗,甜到她心头,可今日这话却苦的她心也疼,眼也酸,尽想流泪。
手中的木簪忽的折断,她跳进府中那口井,冬日,井里的水凉得可怕。
嫁给刘图后,刘图就是她的天,她顺着他,从着他,爱着他,他要休她,就相当是把她的魂给抽没,魂没了,灵也没了,活着也就没意思了,死了他就休不着她,她做鬼也依旧是刘家鬼,再不担心了。
她十分安顺祥和幸福的死去。
那个渔村她终究是没回去。
许久,刘图在书房突然听见屋外人喊:“夫人落井啦!夫人落井啦!”
他哗啦一下笔墨污了心口的衣服,他跑出门,那井旁躺着青花,她被井水泡的发白发胖,刘图看着有些恶心想吐又有些害怕,他上前两步,颤抖着手想去触碰却又收回手,揪着衣服吩咐下去:“先搁置安稳,且等我忙完再好好安葬。”
然后头也不回揪着衣服走,他边走边说:“还有事没做,还有好多事,好多事没做,没做。”
心口凉得很,慌的很。
刘图上书和亲的法子被采纳,和顺公主被派去和亲,纵有千万不愿,身在皇室又能怎么办?
和亲那天刘府办着丧事,和亲队伍热闹得很,刘府却荒凉寂静的很。
丧事一过,刘图再没回过刘府,他觉得那里没了人气,让人害怕。
他把所有东西搬到橙玉那,醉生梦死温柔乡,生活奢侈糜烂。
那日院中飞来一信鸽。
橙玉在夜深人静时刻悄声外出。
她将东西拿给左相。
她不解的问:“既不留他,当初为何让他中状元?又引诱他贪污?”
为何让他拥有一切后又让他失去。
左相笑着说:“朝政两势,权利相当,要想使权偏倚一方,且需一个与我立场相同之人壮大我的权势,当日在客栈瞧见他不甘平庸,我就晓得他与我同道,现留着他,于我终究是个祸害,况我用法子让他当上状元,于我也是埋了一个隐患。”
“人非圣贤,若不去钓出他的杂念,他的才华可供他享一世荣华,如今因你的权力斗争,他却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左相驳回:“你与我们有何不同?”
橙玉愕然,她忽然想起那个名唤青花的女子,她与他们无二。
人皆道朝政之中,左右二相,右相顽固,主张皆是迂腐之言,目光短浅;唯左相心思活跃新颖,处处为国家发展,眼光卓远。
可笑的是,世人所喜爱的人物,却不晓得他的心思是如此之深,害人时是如此镇定自若。
这世间之人果真人性难测。
橙玉逃似的离开。
和亲的办法成功了,战争停止了,大部分将士回到家中,很多荒废的田地也有了劳动力。
似乎一切都在变好,可是回来的将士也带着一肚子抱怨,人言可畏,风声传入皇帝耳中,皇帝下令彻查。
面前一堆上书,直指刘图,纸终归包不住火,左相拿出铁证,刘图贪污受贿的事被揪出来了,不仅如此刘图生活奢侈,混迹秦楼楚馆也被翻出来。
柳橙玉被带到大理寺作证,刘图看着橙玉与左相在一处,方明白一切缘起缘至。
皇帝看堂下刘图怒声道:“为民奢侈糜烂,为官贪污受贿,为家混迹青楼,为国不心系百姓,当日之话条条皆破,你太令朕失望了!给朕拖下去斩了!”
右相马上制止:“不可,国有不杀士大夫之古训。”
闻言,皇帝痛心疾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其流放荒地,终身其子嗣不得入朝为官!”
刘图毫无挣扎的被带下去,经过柳橙玉身侧,他自嘲自己一片痴心错付。
柳橙玉回到家中,日子过的越发寡淡,没了刘图后,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终日不展笑颜,人也愈发消瘦。
左相找到柳橙玉:“前朝遗孤的身份我会替你保密的,再不会有人以此要挟惹来杀身之祸,你若要留在洛阳,我可以保你一生平安富贵。”
她轻笑道:“这个身份曾给过我多少荣耀,现在就给我多少屈辱,人人都有不得已,为这不得已去祸害着别人,人人皆道貌岸然,这世间尚无善人!”
她觉得该被流放的是他们,所有一切皆源于他们,他们才是罪大恶极的人。
左相劝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为命,我为权,刘图为佳人与富贵,人皆相同,这道理早该知晓,又何必如此。”
她不想再听下去,她想去寻个人,前半辈子没活好,后半辈子她想弥补。
流放之途,漫漫无期。
刘图流放途中忽然见着几年不见的算命先生,可那老先生却不理刘图的呼喊,自顾离去。
那景象让刘图忽然想起当日的卜卦和青花护着他的愚钝模样。
刘图突然哭了,捂住嘴颤抖着身子,不敢发出声响,眼泪汹涌而来,最后他轻声哽咽着:“青花,我衣裳又破了。”
他一如当初衣着破衣,却再无为他缝补之人。
刘图一生在那荒芜人烟的地方赎罪,弥补他所犯下的错。
他从一朝太尉被贬流放荒地,从此在无尽荒芜之地穷极此生。
有一天春风一顾,他在梦中看见了那渔村。
他想回去了,回到那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