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春幡》炫彩小黑豆

20、第 20 章

　　沈兰幡早就察觉出沈府里有细作，只是一直按兵不动，想跟出其幕后的主使，今日终于查到，所以这两人也没有用处了。

　　陈训虽在沈兰幡门下不多时日，但对其性子是十分了然，知晓沈兰幡定下的言行难以动摇，不过虽其心意已定，但他还是想替这两条性命争辩几句。

　　他正欲开口，却没想到在一旁的耿狄身形迅速手起刀落，直接了解了麻袋中的两人，一道刺目的血痕挥洒在陈训院子的青石砖墙上，无比显眼。

　　陈训此生第一次见到别人杀人，那裸露的脏器和喷涌的鲜血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头痛欲裂，眼冒金光，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刺鼻恶心的血污味道在这京郊小院内弥漫开来，熏得他弓起腰身一直抚胃干呕，在一旁的沈兰幡和耿狄却若无其事。

　　“真是不好意思，脏了陈大人的院子，我会叫人来处理干净。”

　　耿狄掏出怀里的手帕，仔细擦拭着他手中的刀刃，还顺手将那沾满血污的帕子仍在陈训跟前。

　　沈兰幡则将陈训给扶起，扶着他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又将茶水热了热递给了陈训，等陈训稍微好了些，其缓缓开了口。

　　“今日这出杀鸡儆猴的戏，首辅是特地做给鄙人看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让耿大人专门扛着装着活人的麻袋来我这小院呢？”

　　“训兄何出此言，既入我门下，就应知前路多舛，路艰行难，虽不用做到杀人如麻，但对阻碍者除之而后快却不得不避免，还希望训兄明了。”

　　沈兰幡见陈训将话说开，也不继续暗暗试探了，干脆将话说明白。

　　陈训此人才情斐然，计谋无双，但就是心怀柔肠，但在内廷之中最不需要的就是怀有对敌人的怜悯之心，对于之前的陈训来说怜悯是他的贤名，但现在怜悯却是他的弱点。

　　这两人罪名并不大，本来也不必赶尽杀绝，但谁叫他们运气好，做了那只威慑陈训的“鸡”，现在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陈训眉头微蹙，长袖下的手掌不自觉得捏紧，他自知自己行事光明磊落，投入沈兰幡名下，便不会做出背叛沈兰幡的举动，不知为何沈兰幡今日非要做这番血腥的场面给他看。

　　“训兄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怎么平日里这么糊涂呢？”

　　见陈训还不明白，沈兰幡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掌心，小院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就忽然被人破开。

　　一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扛着一身形瘦弱，书童打扮模样的人来到了众人面前，只见那人重重地将书童给摔在地上。

　　那书童倒地却不作声响，脸朝下，年纪估摸着有个十三四岁，众人还隐隐约约能从他后脑勺的发髻中看见些许污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是...仁儿...他死了吗？”

　　陈训虽看不见书童的脸，但是却认出了那身衣裳，这书童是他前几日见街上的乞儿可怜，便将其收留作书童。

　　“陈大人放心，没死透，还要留活口等着问话呢。”

　　耿狄淬了一口唾沫，一边说一边用靴子踢了踢仁儿的腿，只见仁儿的腰部抽动了一下，想来虽没有死绝，但也只剩一口气了。

　　陈训见到仁儿时，刚开始虽有些恼怒，但很快就消失不见，随后浸入后脊的是冰冷刺骨的不寒而栗，他的每一个毛孔就像被倒灌了北风一般，僵直心衰。

　　原来活生生的人命在这些人面前，毫不重要。

　　“你吓到训兄了。”

　　沈兰幡有些烦，他只是让暗卫把人给带上来，这么就已经折磨的半死不活了。

　　耿狄不敢反驳，只能又将仁儿给扶起来，又带出院子外面去了。

　　“这名乞儿乃是细作，从他身上搜出了不少细作才会藏有的信物，训兄不介意我替你处理了吧？”

　　沈兰幡将手插入袖子之中，掏出一叠书信交给陈训。

　　温度变得有些冷了，秋风一刮，刚刚点燃的火堆现在只剩一摊灰烬，还冒着一丝白烟。

　　陈训接过书信，只见上面详细记载着他与沈兰幡等人密谈的内容，字字详细。

　　“今年粮库颇为富足，各地无饥荒灾害，这京中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乞儿，而且这乞儿年纪也颇大，又身体健硕，自可以去讨生计，何必沿街乞讨呢，最重要的是，他的食指中指关节处有厚厚的茧，该干活的掌心却没有茧，这说明他常年案桌伏笔，这么可疑，无疑是细作了。”

　　沈兰幡慢慢地向陈训解释，那次他和陈训等人密谈，暗卫在外面发现了仁儿的异常举动，及时来向他禀报，问要不要将陈训和仁儿一并处理掉。

　　仆人有有罪，其主必有鬼，这是暗卫中广为流传的一句准则。

　　虽然沈兰幡不太相信陈训会暗派细作，但耐不住耿狄等人的一再要求，于是便有了今日杀鸡儆猴的一场戏，来试试陈训。

　　“不介意......”

　　面对这铁证，陈训哑口无言，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把主意都打在了自己身上，自己只是沈兰幡门下的一个谋士，为什么要在他身边暗派细作。

　　是谁，把手伸的那么长？

　　“若是训兄以后要用书童奴仆，就从沈府拨人吧，还望训兄今后万分‘小心’。”

　　沈兰幡见今日的戏已经做完，耸肩双手插袖，正准备乘马回府，却被陈训叫住。

　　“首辅不会还怀疑...袅袅是细作吧？”

　　陈训心中揣度，闻袅袅是进过平昌郡主府的人，并且进去过后没多久，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这不比仁儿可疑百般？

　　以沈兰幡的警惕心，自是不会让闻袅袅进沈府的，可如今却又答应了这桩婚事，难道他想在沈府了结了袅袅的性命？虽然之前沈兰幡答应过他，保住闻袅袅和清平侯府，但经过今日“杀人”一事，他彻底看出了沈兰幡就是一个阎王心肠，雷霆手段的狠人。

　　“但愿她不是。”

　　沈兰幡并没有正面回答陈训的问题，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而在京中靠在太极宫旁的沈府虽然刚接旨时也像清平侯府一样门可罗雀，但过了几个时辰，门前渐渐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那京中的世家大族本以为沈兰幡得了那赐婚的旨意后，会拒受天意，以他的品行，盛京的花魁瞧不上眼，对家底颇厚的商贾女视而不见，世家贵女也是淡淡应着，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有意。

　　连太后想把自己的外孙女赐婚给他，也被他多次推辞拒绝。

　　有的人猜测沈兰幡是眼光高，定要找个极度美貌又品行高洁，还要出身高贵的妻子，也有人猜测沈兰幡其实不是喜欢淑女...而是...

　　所以当这道赐婚旨意传下来后，京中得知消息的众人都估摸着沈兰幡会拒绝这门婚事，毕竟那闻袅袅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比起其它人选来说，不管家底还是出身，还是不够高。

　　直到有凑热闹的好事者凑到沈府门前，亲眼见到沈兰幡跪拜接了那旨意，众人惊于沈兰幡的举动，立马从家中寻出好的贺礼，挤着来沈府了。

　　沈府门口停着的马车已经排到了三条长街之外了，上一次沈府有这样的盛况还是在沈公迎娶公主，也就是现在的沈夫人的时候。

　　沈兰幡接过圣旨后，就不知道消失去哪儿了，倒是沈公和沈夫人忙得团团转。

　　赐婚的旨意来的太过突然，他们都没来得及好好准备，来贺喜的客人们都快把沈府的门槛踏破了，那贺喜的礼盒堆积的像小山一样高，都快越过了沈府的外墙。

　　沈府多年所累的好茶也快被喝完了，沈夫人赶忙叫小厮出去采买。

　　“要买最好的！别弄些含翠回来对付，小心你的耳朵。”

　　沈夫人有些不放心小厮，赶紧叮嘱，生怕买错了茶，失了礼数，她嘴上虽然有些快，但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她熬了那么些年，自己的长子终于定下了婚事，她能不高兴吗？

　　她的姐妹们，行动快的现在已经当奶奶了，就她还长子还没成亲，现在好了，下次聚会，看她们还念叨不念叨。

　　未来的儿媳还是一个美人，想想就很美。

　　自从上次袅袅来沈府拜访，她就看出了，兰幡对这个闻袅袅不一般，没想到还真的不一般，兰幡眼光真好。

　　“可暧和解环呢，跑哪儿去玩了，让他们来帮帮忙。”

　　沈公被这繁多的应酬压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找了个没人的空档休息，赶紧赶来后院，想找人和他一起分担分担。

　　“暧儿正耍枪给那些官宦淑女们瞧呢，解环说他长兄都不在府内，他也不喜欢应酬，本来想走，但是被我给扣下来了，现在正在花园里和那些淑女们说话。”

　　顺着沈夫人指去的方向，沈公看见沈可暧正抡着一把红缨长枪，在手臂间挥舞，像是身披混天绫的女相哪吒，而沈解环低沉着一张俊脸，端着果盘在花园正中站着，他的身边挤满了各家的淑女，都在积极地向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