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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想活就得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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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安木槿是被屋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云妃娘娘,大神官有请”门外一个小太监留下一句话后便匆匆离去。
待她梳妆打扮好,走在大神殿的院子。进宫两年,头一回感受到自由新鲜的滋味。不必在担心受怕皇帝突入其来的造访或传唤。这硕大的皇宫竟让她有了轻松的感觉。
但是,也更加坚定了出宫的想法。
“拜见大神官”安木槿轻轻走入殿中微微低头行礼。
先前听说皇帝年纪轻轻却突然迷上长生之术,幸而得此大神官练造金丹,让皇上身体硬朗,百病不侵。
安木槿先前并未见过此人,但如此神一般的存在,也让她忍不住好奇的抬起头往屋内打量。
只见屋内,有两人落座于棋桌两边,窗外的阳光打进来,映的室内暖洋洋的。
一位白胡子老者说道“丞相,你的人来了”
“先生先下去吧”冷静且又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听的安木槿心中一惊。“张泽钦!怪不得昨日深夜他可随意进出大神殿。原来皇上如此信任的大神官竟是他的人。”
大神官朝着张泽钦微微一拜,转身便离去,而安木槿也是一直保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一时间,大殿里静的只剩下她的呼吸。
“过来”张泽钦轻声地说
安木槿这才敢抬起头往棋桌旁走去。
“你看起来休息的不错”张泽钦微微的撇过头去看着安木槿说。
窗外的阳光恰好落在他的侧脸上,让这个一直不苟言笑,冷言寡语的年轻宰相看起来柔和很多。
早就听宫里传闻,这个曾经的太子伴读,现如今皇帝心腹的左相。面对杀伐无比果断,即便是自己从小的教导先生,也是亲自带领三省收集证据,推上了断头台。
但又有传闻道,说他才高其天,谋深似海。待人亲和,善结良友。虽说常年居住于深宫伴于陛下左右。却也座下说客无数。
更别提他长相丰盛俊朗,面若冠玉。京中不少官家小姐都为之钦慕不已。
安木槿看着他棕黑色的眸子,心里面早已忘记他昨晚离去时刻薄的言语。只是觉得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人。
察觉到了安木槿的目光,张泽钦红了红脸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安木槿像是被戳穿了心事般,紧忙着回答。
“怎么说呢,躺着睡比站着睡和跪着睡要强很多”
张泽钦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想象中的吃惊,反倒神情如旧的轻轻推开椅子站起来说道“跟我来吧”
安木槿随着他就进了一间雅阁,小小的一间屋子已经燃着好闻的香,一张古琴摆在中央。虽然她生长在乡下,但进了皇宫这两年还是见过不少好东西。这古琴虽说不出来有多华丽,但一眼就知道定是价格不菲。
张泽钦落座于古琴前,悠扬的琴声从他指下倾泻而出。
随着琴声,安木槿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小长大的那片田野上。身体的疼痛,精神的羞辱,俗世的纷扰如潮水般退去。而随着最后一指琴音落下,安木槿睁开眼睛才惊觉自己依旧是在这炼狱般的红墙黄瓦中。
“过来”张泽钦头也没抬的说道
安木槿刚走到了琴桌旁,张泽钦便递来一只手。安木槿内心虽有犹豫,但还是牵住他的手顺势坐下。
可这一坐,却正好坐在张泽钦的怀中。
安木槿觉得有点尴尬,只想站起来。可长期生活在皇上压迫下使得她凡事都小心翼翼畏手畏脚不敢反抗。她也就只敢悄悄地瞥过头用余光来偷瞄张泽钦的脸色。
一脸正气,呼吸正常。全然没有半分不健康的思绪展现在脸上。
“刚刚那首曲子叫《山鬼》,七日之内你要学会”
耳畔传来的声音低沉带一点沙哑,本应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但此刻的安木槿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七日之内让她种完十亩地应该不在话下,但却让她弹琴简直天方夜谭,所以她只得支支吾吾道:“我不行,我,我没学过”。
“你若想活,就必须会”张泽钦不带一丝感情的继续说道:“这《山鬼》没有几年的练习想弹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你无需刻意学习指法,只需在这七日内将这曲子在这琴弦上的位置记住便可。”
“还是说,你想让皇上将你的眼剜了。”
“我学”安木槿立刻不假思索的答道,又将手指学着张泽钦的样子轻轻的搭在琴弦之上。
古琴的指法讲究“抹、挑、勾、踢”张泽钦的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熟练地拨动着。反看安木槿,只能一个音一个音笨拙的从那古琴上扣出来。
好在,张泽钦是个有耐心的人,对安木槿这种笨蛋选手,也是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教着。
接下来的大半天两人都在雅阁里没有出来,外面的下人也在门口守着,到了饭点却也不敢贸然打扰,只得让膳食坊的人将饭菜摆好,等在一旁,随时准备服侍主子吃饭。
直到
“我想上厕所”安木槿轻轻的仰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
张泽钦并未多言,只是将环着的手臂打开,身体向后微微仰着,让她从自己怀里出来。
安木槿也识相的缓缓站起,踱步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后,却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原地的张泽钦说道:“你不起来吗?一早上了,我方才腿都麻了。”
此话一出,整个大神殿的下人都是一副我聋了我没有长耳朵的表情。毕竟后妃和外臣如此对话,若是外人听了去禀给皇上,这定是要杀头的。
张泽钦的脸沉了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这话。张泽钦知道,她定是看这大神殿当值的宫人多,故意在人前和自己搭关系。
只是自己,真的没有时间陪着这只小狐狸玩呢。
见张泽钦并未回答,安木槿怏怏的关上门,看着一宫殿里的太监宫女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定是多想了。
“今日之事,万不可于外人提起。”安木槿面上摆起了云妃娘娘的谱其实内心里是
“快快快你们这些后宫传声筒,快告诉别人,我是左相的人!!!!”
“奴才知晓了”一屋子的人乌压压的跪下,到不是怕了这眼前不得宠的云妃,而是真的担心里面铁血无情的左相,怕说漏了嘴,在拉到三司处领了罚。
安木槿神清气爽的走出了宫殿。她只觉得今天的天都要分外蓝些。
可能是解决完内急后,脑子清明一些。安木槿突然思索起来,这硕大的皇宫,所有人都是利益驱使。自己究竟是有何魅力得当朝宰相垂怜。
又或者,张泽钦,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不过很快安木槿又被这个想法打败,毕竟,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过人的母家,没有傲人的资本,甚至就连皇上所谓的感情都是虚假的。
进入雅阁的时候,张泽钦正在喝茶,看见她便说道:“把上午教的弹给我听。”
安木槿凭借着记忆,尽量拼凑着上午所学的《山鬼》,可她不是天才。弹的比外面锯木头的声音还难以入耳。
张泽钦听完却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走过来,侧坐一旁,开始从头给她讲解哪里有问题,哪个音没有弹对。
可奈何错的太多,安木槿一边努力的听,一边努力的往脑海里记,一边觉得自己特别没用,一边又在暗自焦急。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她的眼眶开始湿润,小嘴抿着,尽量的忍住不哭,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怎么了”张泽钦好像察觉到她的难过,偏过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真的好没用,我是不是在浪费你的时间”安木槿终于忍不住了,即便是在皇上平日的压迫下她的没有这么难过,而现在她却满面梨花带雨,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你弹的很好,仅仅是几个时辰就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你要是能完整的一分不差的弹出来,岂不是让我们这学了二十年琴的人无地自容”张泽钦看着她说道,言语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弹成这样····我这次是不是定会被皇上挖掉眼睛”安木槿瞪着大大的眼睛问着张泽钦。
“不会,至少有我在,你便不会”张泽钦说道
“你为什么帮我”安木槿问出了那个一直在心里缠绕的问题。
“可能是觉得,这样一双眼睛没了,实属可惜”
一连七日
安木槿除了如厕和吃饭就没有出过雅阁。张泽钦则是在教完第一天后便忙的不见踪影,只是偶尔过来让安木槿给他演奏,虽说每一次的曲子都不得入耳。但张泽钦也只是指点并未过多苛责。
可不知为何,安木槿这次却觉得万分心安。
入宫久了。安木槿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其中,打着和她做朋友实则是接近皇帝的妃子也是大有人在。可是慢慢的,大家发现皇上对待这个每日都要见上一面的宠妃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起初只是,远远的画她不敢接近和触碰。慢慢的,皇上让安木槿在御花园的秋千上一坐就是一天。后来,又让冉红梅在寒冷的初春穿着嫩黄色的夏装在将将融化了的湖边喂鱼。演变到现在,若是皇上点了云妃娘娘去侍寝,那龙安阁会发出隐隐的惨叫。
以至于后宫里的妃子都离她远远的,看她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同情变得颇有不满。也是,皇上几乎是夜夜留宿在云妃宫。但安木槿对这样的“宠爱”真的是即厌倦又恶心。
奇怪的是,虽然皇上会每日扒光安木槿所有的衣服让她摆出一些千奇百怪的姿势。但却从未真正的碰过她,也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眼下。安木槿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指,虽说弹的琴依然难以入耳。可是一想到张泽钦说过,有他在就不会被剜掉眼睛。安木槿是信他的。
正想着,雅阁的门吱呀一响。必安推门而入,先向安木槿行了个礼后说道“云妃娘娘,先生说他今日有事便不过来了,这是玉肤霜,是治疗外伤的良药,请娘娘擦在手上伤痛之处。”
必安拿出一个白玉色的小瓷瓶放在了桌子上后又继续说道“先生还说,让您今日不必再练了,早些休息,明日早朝过后,大神官会亲自带您去见皇上”
安木槿听完,心头一紧急忙说道:“他呢?他不去吗?”
“先生说了,让您不必紧张,按照自己的想法弹奏即可。他明日不好现身,但您也不要害怕。你若是还有问题,他会在明天晚上大神殿内等您”
“晚上吗?他可有说别的时间”安木槿还是有点担心,明日晚上皇上会点她侍寝”
“没有了,多余的话先生没说”必安一五一十道。
“你先下去吧”安木槿说完,必安行了个礼,便推门出去了。
安木槿拿起桌子上的小瓷瓶,打开盖子,一股好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取出一点点抹在了肿痛的指腹上,顿时,疼痛感好了一大半。
安木槿心头一热,许是离家久了,又或是在宫里孤独惯了。从来没有一个人看着饱受欺负的安木槿身上的一点点伤。而此时手指上传来的清凉的舒适感,似乎也在提醒着她,原来被人记挂是这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