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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伺机 ...

  •   荣安殿外,禁卫军侍卫分列两侧,噤若寒蝉。为首的是名年轻将军在殿前来回踱步,见宋廷禛自远处大步流星而来,他握柄躬身道:“参加陛下。”

      男子年少风发,生得也极为俊俏,宋廷禛思索了半天,才在高平提醒下想起来此人便是禁卫军左校尉,林邵白。

      小林将军年纪轻轻就官拜四品,想来也是算个人物。宋廷禛心生爱惜,遂含笑点头示意,又恐人多眼杂,不敢再多言半句便匆匆略过了诸人走进了大殿。

      “劳烦宰相苦等,朕走的慢了些,该罚该罚。”

      宋廷禛笑盈盈地走进来,为荀柏斟了盏茶奉上,谁知荀柏正闭目凝神,对其充耳不闻,只好讪讪作罢。

      臊完了人,荀柏装模作样的睁开眼,说道:“陛下如今年方几何?”

      “劳宰相挂念,十九岁了。”

      “吾儿二十有一已初为人父,陛下也该是时候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宋廷禛心想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这厮在东荣历经两朝,只手遮天了二十年,堂堂后位岂肯拱手让人,必是要在相府里选一位小姐嫁进宫来。这在朝野上下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也罢,连这副躯壳都要受制于人,何况是婚姻大事。

      “朕考妣俱亡,多年来在这皇宫里孤苦伶仃,幸得宰相照拂,还请宰相继续为朕做主。”

      荀柏起身,说道:“老夫府里还有小女待字闺中,那就让钦天监选个日子,把这婚事定下来吧。”

      “是。”宋廷禛恰逢事宜的行了晚辈礼。

      荀柏闻言甚悦,抖了抖袖口,端起茶盏轻抿道:“茶不错,只是不如老夫珍藏的竹叶青回味醇正,过几日老夫派人拿一些来给陛下尝尝。”

      说罢,不等回话,便拂袖乘辇而去。

      林邵白闻声朝殿内望去,见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少年帝王如今却在殿中痴痴出神。一时间心中五味繁杂,说不出道不明的难过在他体内充斥着。

      这时,总管太监从殿内小跑着出来,拉着他回避到一旁,客气地说道:“烦小林将军行个方便,让把我这点体己送出宫去。”

      林邵白接过来,将这木匣翻了个遍,里面只有几个银锭子。

      “小林将军见笑了,家中弟妹的营生要钱周转,宫规森严,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求您。可不敢让陛下知道啊。”

      荣安殿素来是禁卫军重点监察之地,高平又是国主的贴身主管太监,林邵白本该是要多加盘问再言辞拒绝的,但想起父亲临行的嘱托,他摩擦着匣底的暗层,沉吟了一番说道:“好吧。但公公是内官,内官向来不便出行,要送去哪里,我为公公代劳。”

      高平哪敢让火药在林邵白那经手这么久,连连摆手道:“不必如此劳烦,家中弟妹递了消息来说每隔一日亥时三刻,就在西华门外三百米槐树下等候,今夜只烦小林将军当值时行个方便就好。”

      “好,亥时三刻去西华门找我。告辞。”林邵白欠身拱手道。

      高平目送他收队离开,心中十分惊喜,连忙回宫要向陛下报备。谁知进了殿却见宋廷禛呆呆地坐在椅上出神,唤了两声都不见应。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荀柏要朕册立他的女儿为新后,钦天监已经开始选日子了。朕被他越套越牢了...”

      高平震惊,但依然安慰道:“陛下莫急,眼下也非全然无益,小林将军适才已经答应奴才今夜亥时三刻,将那木匣送出宫去。奴才早就吩咐家人在那等候,必然会悄无声息将这密信送至戚将军手中。”

      宋廷禛抬眼,说道:“林邵白答应得如此轻易?其中可有诈?”

      “小林将军向来以礼相待,不似旁人那般无礼,奴才倒是没看出来什么隐情来,但是若今夜事发有变,奴才必定拼死保住陛下。”

      宋廷禛叹气,拍了拍高平戴歪的乌纱描金冠,说道:“只有你对朕好了,朕谢谢你。”

      “奴才不敢,为主子效命是奴才的本分,实在万死不敢承谢。”

      宋廷禛起身,在殿中来回踱步盘桓,戚青一事尚有眉目,其余诸事更是一筹莫展,他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今夜你出宫的时候,吩咐外面的人替朕寻一味药,绕过宫中耳目,送到朕这里来。”

      暮色四合,月明星稀。凌冽的东风卷起落叶在空中翻涌着,清寂的瑶华巷里赫然坐落着一座恢弘的阀阅府邸,“东荣相府”的牌匾高高悬挂,十分显眼。

      “混账!”

      茶盏自高处重重摔下,伴随着长者叫骂声碎在女子裙边。

      女子跪地掩面哭泣不止,呜咽呐喊道:“我不嫁,我不要嫁给那宋廷禛,他分明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穷酸窝囊废,爹爹狠心,竟全然不顾女儿死活。”

      荀柏闻言怒火中烧,起身扬手便要打,却被身旁同样哭泣的王夫人生生拦了下来。

      “主君,宁儿自小千娇万宠,养到如今花朵儿一般。主君抬抬手,就饶了宁儿吧。”

      荀柏甩开袍袖,怒道:“我是要她进宫做娘娘,又不是要她去死,你们在这哭哭啼啼做什么?!”

      “什么宫里的娘娘,分明就是爹爹为了自己不惜让女儿去做个摆件儿,爹爹要是觉得好,怎么不自己去做皇后?”

      荀嘉宁身为嫡幼女,自小被王夫人宠坏了性子,往日里没少在京中闺阁中称王称霸,连他这个青面獠牙的父亲都没在怕的。

      今日荀柏回府原是打算与她好商好量,不成想这父女二人一模一样的性情,话说了没两句就剑拔弩张起来。

      “你别在这里不识好歹,身为荀家嫡女,你当然要为荀氏一族献身,这点精神意识都没有,还有脸在这撒泼打诨,日后还谈什么做公主?”

      荀嘉宁闻言,哭的更盛,这一哭把王夫人的心肝脾胃都哭散了,她心疼地搀扶住女儿,朝着荀柏说道:“主君这话好没道理,当日是主君自己抱着孩子们说子女一生无忧最是要紧,怎今日这般咄咄逼人起来?那宫里的小浪荡子是个什么样的主君您最清楚,何苦狠心要亲生骨血和他一起沦为笑柄。”

      王夫人所言,句句诛心。荀柏扶额靠在案前,指着母女二人说道:“你们啊你们,误我大事矣。”

      “爹爹既然要谋事,府里又不止我一个女儿,小五不是也还没议亲吗,她素来乖巧想来必不敢驳了父亲。”

      谁知荀柏冷哼一声:“她不敢,你倒是敢!”

      荀嘉宁知父亲已暗中动摇,连忙抹了脸笑盈盈地起来凑上前去,揉肩捶背道:“爹爹莫急,小五进宫后,女儿定时刻伴随爹娘左右,不敢有半分逾矩。”

      荀柏深叹了口气,嘉宁顽劣,可终究是他最宠爱的孩子,适才见嘉宁叩首哭喊,拼死不从,他心中已然十分酸楚,确已有不忍之心。只是老五出身寒贱,与他父女情分又实在淡薄,缓缓说道:“小五与老夫多有生分,入宫,怕是不妥啊。”

      王夫人忙说道:“五丫头进宫,可姜氏还在府里,这样一来不怕五丫头不听话。”

      姜氏?对,荀翎儿生母,荀柏当年醉酒后见色起意宠幸的一奴婢。当日荀柏本没将此女挂在心上,却没成想只那一晚姜氏便怀了孕。荀柏嫌弃姜氏出身微贱不肯收房,最后还是家里的老太太做主过了明路,做了这高门大院里的姨娘。

      荀柏挑眉,心中答案已定,起身甩袖道:“此事到此便罢,休要声张!”

      王夫人欣喜不已,自然唯命是从,忙携了女儿连连称是。

      相府芙清园。

      屋内陈列简单,空中不似其他屋内那般弥漫着稀贵檀香,只透着长年累月积攒的药味。

      姜氏脸色发白依靠在床榻上咳嗽不已,明明立冬尚早,她却已早早捂上了汤婆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荀翎儿在寥寥灯火下认真誊抄着大夫开的药单。

      “翎儿,歇息会吧。”姜氏有气无力道。

      “小娘我不累。”荀翎儿抬头,笑得一脸灿烂。

      姜氏望着她,明明都是相府千金,阖府上下却只有她的翎儿过的最苦。这孩子若不忿也罢,但她却是个顶顶懂事的。突然鼻头一酸,道:“是我不争气,拖累了你...”

      “哎呀..小娘..您别这么说,时下安稳,三餐有汤,已然很好啦。”翎儿放下笔,上前握紧了小娘的手,试图通过手温向她传送安慰。

      姜氏抹了把眼泪,不再哀怨,她反握住翎儿的手,宽慰地笑着。殊不知一个滔天的谋划已让她二人沦为棋子,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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