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归北》鲸望

1、第 1 章

　　燕山的冬天寒冷且漫长，天空灰蒙蒙，不见有一缕阳光。路上行人稀少，让这地面上薄薄一层积雪不至于泥泞。呼啸而来的北风刺骨，刮得依旧不畏严寒出门的人脸上生疼。
　　这却已经是原谦看天气预报的时候看到天气最好的一天，虽然和原泽家的距离不算太远，但这几步路仍然是走得他浑身发抖。如果不是对姑姑实在担心，以及对原泽有几分挂念，他也不想这么冷的天气出门。
　　刚一进原泽家，暖融融的空气一下子就包围住原谦，让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抱怨道：“冬天的燕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你这孩子，大冷天的跑过来干什么！”看着原谦冻得通红的鼻尖，原母心疼地说，边递上姜茶：“刚泡好的姜茶，喝点暖暖身。”
　　“这不是想姑姑了嘛！”原谦挽起原母的手臂：“自从出院以后，都已经有一个月没见着你了。”
　　姑侄俩亲亲热热地坐到沙发上，看着原母身形消瘦，脸色却红润，明显是休养得很好。原谦笑着说：“哥现在对你真好，你看，一个月不到，就把你的气色给养回来了。”
　　聊到这个原母也有几分唏嘘：“当时在医院虚弱着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回到家，才能感受到原泽的变化真的很大……”说着说着，眼眶不禁红起来：“哎呀，你看我，人呐，真的一生过病，就容易多愁善感的。”
　　原母当年离婚之后独自养育原泽，她性格有些强势，总是以自己觉得好的方式来对待原泽。原泽从不抱怨，处处忍让，在家里越发沉默寡言。
　　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原母直接给他列了一份自己精心准备的院校清单，让他按清单上的院校填报，谁知道闷声不吭的原泽直接报了几千里以外的粤地大学。等到报考志愿交上去之后，原泽才告知原母这件事。两人大吵一架，原母没想到自己多年来掏心掏肺地对原泽，却被说家中压抑窒息。吵完之后母子俩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冷战，每年除过年那两天原泽会回来吃个年夜饭，以及和原谦聊一聊天之外，一次也没有回过燕山市。
　　原谦也忍不住叹气，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只觉得也许这场病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让这对冷战长达十年的母子能够冰释前嫌。
　　“姑姑，这十年来，真的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小谦。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两头说好话，我和原泽的关系可能更糟。”原母经过这次大病，也自我反思了许多：“如果不是我当年逼得太紧，总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就是对他好，他也不至于憋着一股劲，直接就报了这么远的地方的学校。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人生地不熟的，还一待就待上十年，也不知道这十年来有没有受些什么苦……”这么一说，原母的眼睛里都泛起泪花。
　　原谦急忙打岔：“嗨，姑姑，你还觉得他辛苦，他肯定老爱粤地了，你想啊，他体质这么差，还怕冷。在燕山每次冬天都要丢半条命，肯定讨厌这燕山的鬼天气了！粤地四季如春，好吃的也多，还有他最喜欢的海鲜，我看他不知道在那边有多享受！”
　　原母想起每年除夕夜，原泽都是在饭桌上都是沉默不语的，面色寡淡，倒是鼻子因为擤鼻涕而红红的，成为了独一片色彩。念到此处忍不住笑出声来：“也是，他从小就怕冷，还是粤地那边适合他。”
　　原泽刚松一口气，并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时，原母又叹气道：“经过这次，我也想明白了，越想抓住些什么，反而容易越推越远。当时我知道你哥跑去这么远读书，我挺崩溃的，好像自己养了个白眼狼，明明我对他这么好，他还觉得窒息，跑得离我这么远。”
　　“毕竟您从小一个人带着他，能拉扯大他就不错了，怎么可以力求完美呢？”原谦劝道。
　　“是啊，但是这十年来真的很难释怀。”原母回想起来那段时间，心里还是会有些难过：“觉得原泽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妈妈，要不是他已经成年了，真想把他丢回给他爸。”
　　原谦一下子被噎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姑姑爱恨分明行动果断，但没想到对自己的亲儿子也能做到这么绝：“姑姑，这……”
　　“这次生病了，才发现其实他不是恨我，只是我前些年逼得他太紧了，他心里憋闷。他也是记着我的好，但是我对他好的方式让他不舒服，也只能远离我了。”原母感慨道：“这些天和他相处，很难想象我们母子俩气氛可以这么和谐，之前哪次年夜饭我俩不是冷着脸吃的？”
　　“能够解开心结就好。”原谦放松下来，他怕原母还要再骂原泽几句，到时候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原泽的性格，和我一模一样。”原母话锋一转：“我俩都是，如果在意些什么，就会很急迫地想去抓住，如果对方反抗了，立刻就会觉得对方根本不喜欢自己，转而失望分开。”
　　原谦蒙了：“不是，姑姑，你有没有想过，我哥这边连个人影都没有，哪还有这些爱恨纠缠？”原谦和原泽这十年虽然很少见面，但是原谦知道原泽在这十年根本没谈过恋爱。无他，原泽除工作以外，很少出去社交，有时候出去聚餐，也是原谦所知道的那一两位朋友，其他时间都是在家里打游戏看书撸猫，就算有人提出想和他有爱情方面的发展时，他也会婉拒。
　　原母也很意外，但是她肯定道：“我绝对没有看错的。”
　　“啊？”原谦没想到原母居然还撞破过原泽的感情之事，他都不知道原泽有这些事情：“说来听听，哥他连我都没说过呢！”
　　“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读高二的时候他暑假有天回家，他的表情，和我要离婚的那天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原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