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玩弄人心篡位登基》越钤

29、第 29 章

　　对于艾希来说，狩猎是荣誉也是兴趣。对于斯特雷奇来说，狩猎已经从单纯的兴趣变成了荣誉和谋划的一环。

　　觉醒后的斯特雷奇只觉得自己过往天真的可笑。他十分庆幸自己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尽管他现在再也无法从狩猎中获取那种被压抑的乐趣了。

　　在以前的他眼里，猎物是泄愤的工具。他那么多不敢诉之于口的愤怒需要一个发泄口，所以他喜欢狩猎。在猎场，他有最大的话语权，他可以践踏一切，发泄他的不解、他的不满，他会在这里感受到最大的自由。

　　但他现在已经全然理解了父亲。以往压迫他的不再压迫他，他不再需要反抗什么。他只需要顺着父亲的计划获得荣誉，武力也只是计划的一环，因为出色的武艺可以让他获得更多关注。

　　今日阳光明媚，宜狩猎。他和公爵小姐还有伊西斯一起出发去猎场。

　　路易斯夫人为他们准备了最精良的装备，挑完趁手的武器后，每人拿了两支箭袋，里面每一支箭的尾部都刻着他们的名字。一支箭袋里装着普通羽箭，另一份羽箭的箭头有锋利的倒刺，专门用来防止猎物挣扎逃脱。

　　艾希抽出一支箭仔细端详，手指轻轻拂过锋利的箭尖。

　　即使是在普通人间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倒刺箭，在纹章者看来也如癣疥之疾。除非这箭能射进心脏，拔出箭的时候喷洒的鲜血和心脏碎片才能让他们在床上好好躺上一阵。

　　对于纹章者来说，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箭很痛。即使是纹章者也不能免疫疼痛，恰恰相反，娇生惯养的纹章者哪怕被这箭擦破皮肤也会痛哭流涕，面露丑态。尤其是在强行拔出这箭的时候，那更是让人恨不得就此死去的痛苦……

　　艾希眷恋地抚过箭身。她见过很多死亡，但死前那一刻的痛苦总是最美的。她想到了那个被她在猎场射杀的同龄人，那时候她还年纪尚小。现在光凭箭与弦的力量，就能一箭打穿两个坚硬的头骨，不用再依仗外物。

　　她喜欢洛威尔家贴心准备的倒刺箭。

　　伊西斯接过两个箭袋，若有所思的看了斯特雷奇一眼。斯特雷奇志得意满的和士兵首领聊着天，还指点了一番如何好好跟在自己身后捡猎物。他是熟手又是长子，士兵们对他很是信服。

　　这些士兵都是伯爵的心腹，一支有纹章力量的士兵小队不是那么好训练出来的，最初训练出来的目的当然也不可能是给自己的子女们玩乐用。但因为他们是洛威尔家的未来，这些士兵会绝对服从他们，这也是洛威尔伯爵的意志。

　　在伯爵看来，两个孩子都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不会背叛的血亲。这种关系比姻亲更可靠，他们过去、现在、未来永远都是一体的。

　　斯特雷奇和伊西斯觉醒纹章前，这支队伍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过。路易斯夫人看起来和他们很熟，这支队伍不论是普通士兵还是首领都对这位管家十分尊敬。

　　“我们出发吗，艾希小姐？”斯特雷奇拽着缰绳，让马踱步走到艾希身边，彬彬有礼地问道。

　　今天的斯特雷奇依旧是仔细的打扮了一番。他穿着和艾希一样干练的骑装，皮甲勾勒出他流畅的身材，笑容仿若北境见不到的温暖阳光。领着队伍的他仿佛被神的荣光眷顾的少年，手抚在佩剑上，将要率领自己的队伍开疆拓土。
　　冷灰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金光，温和而不冒犯的注视着公爵小姐。

　　艾希看着他的脸笑了笑，回头望了一眼准备好的狩猎队伍，对于伯爵派来的精锐也很满意。

　　“走吧。”她点点头。

　　穿着骑装的艾希比之前冷漠了许多。雪白的长发被仔细编在脑后，皮质护臂紧紧绑在手臂上。她手持弓箭，高傲的目视前方，看起来就像头顶白色桂冠的女武神。

　　唯有她在看向伊西斯的时候，表情柔和了一些。

　　“伊西斯，来，跟紧我。”她亲切的指挥伊西斯，看起来想要额外照顾一下这个不擅长狩猎的女孩。

　　艾希耐心等待伊西斯到她身边来。伊西斯略生疏的驾马走来，艾希牵起她的手，“你的姿势很好，但你可以更放松一些。”

　　“我也不想让你哥哥赢。”她拉着伊西斯，轻声说，“我可能顾不上你了，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伊西斯。”

　　艾希的手是温热的，偶尔冰冷的护甲会擦过皮肤，带起一阵颤栗。

　　“我当然相信你。”伊西斯温和的回应。

　　但她知道这是艾希的谎言。艾希从来就没有把斯特雷奇当做一个真正的竞争对手，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用来证明自己的垫脚石。她也不觉得斯特雷奇会是艾希的对手，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把斯特雷奇视为真正的对手。

　　“放心，艾希小姐。我说过，我并非不擅长狩猎，这也不是逞强。”

　　这话让艾希高兴起来。作为一个喜欢在猎场驰骋的人，她确实不那么喜欢和她没有共同爱好的人。尤其是在她对伊西斯的兴趣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她也不想多出一个什么都不擅长的跟屁虫。

　　“期待你的表现。”艾希想了想，说道。
　　父亲就是这样表达他的欣慰的，艾希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她学着公爵对待下属的样子对伊西斯说。

　　她本来对伊西斯兴致缺缺，但既然这个伯爵的女儿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她也不介意给她一个机会。

　　不论是什么结果，都是这段乏味日子里不错的调剂品。
　　斯特雷奇和管家的话确实又重新吊起了她的一点兴趣，尤其是在听说那段离奇的故事后，再次见到伊西斯的时候。

　　她看起来和故事里的主人公一点都不像。故事的主人公不断被暗示为一个有妄想症的疯子，她分辨不清自己是谁，否认自己尊贵的身份，执意认为自己是一个更卑贱的人。但伊西斯明明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艾希觉得，伊西斯应该是一个很会利用自己，也很会利用他人，懂得和想要往上爬的人。这样的人不会错过机会，也不会放弃机会，尤其是放弃一个尊贵的身份。

　　她是一个野心勃勃，格外具有生命力的家伙。她只是看似很好的藏在她的掩饰之下罢了，艾希很确定这一点。

　　要说证据的话，证据就是伊西斯那双从未停止散发光彩的双眼，只有被她看到的冷酷神采藏在紫色眼眸深处。明面上的锋利无法让艾希感到惊奇，但这种暗藏隐忍的锋刃会激起强烈的探索欲。

　　她承认，她想要看到真正的伊西斯。

　　*

　　艾希打断了斯特雷奇对于自家猎场长篇大论的介绍，看着陌生的苍绿森林倒也没有什么畏惧。她拒绝了斯特雷奇带路的邀请，抓着弓箭一马当先冲进了树林间。

　　“莽撞。”斯特雷奇看着她的背影，讥笑一声，对着侍卫吩咐，“分几个人给她，别让我们的大小姐迷了路。有情况发信号，我会立刻赶到。”

　　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顶多吃点苦头。这位名义上经验丰富的大小姐也不至于蠢到把自己送进野兽的嘴里去，怎么也是个古纹章的继承人。

　　“你的大小姐不要你了，我可怜的妹妹。”他对伊西斯笑了，明明是同样的笑容，同样的弧度，阳光明媚的笑容转瞬之间就阴冷起来，但他仍笑着盯着伊西斯，就像伊西斯常常挂在脸上的礼貌笑容一样，一层虚假的面具。

　　“你说了什么，我知道。”伊西斯冷淡回应。

　　“我只是不忍心她被你骗的团团转，多么可怜的大小姐，刚离开自己的家乡，就碰见你这样可怕的家伙。”他用一种夸张的咏叹调说着，仿佛这是一场戏剧一般，“我只是救她于苦海罢了。”

　　“戏剧看多了，真以为自己是王子了？”伊西斯毫不留情的嘲笑，“你变得更愚蠢了，斯特雷奇。曾经的你还知道反省自己的行为，现在的你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还对自己沾沾自喜。”

　　“你又怎能看懂我的深意？”她成功激怒了斯特雷奇，斯特雷奇阴冷的笑转为暴怒，他用剑指着伊西斯，“你这是在侮辱我们的纹章，伊西斯。你最好永远记住，你唯一改变不了的事实，就是你是洛威尔家的人。纹章烙印在我们的灵魂里，谁也不能改变，就算是神——也不行。”

　　“你只是在恨她不在意你。”伊西斯冷笑，“你在意她，她就永远不可能在意你。你可真是个蠢货，亏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少改变。”

　　“你居然还坚信自己是最聪明的，我亲爱的妹妹。”斯特雷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天哪，你可真是个洛威尔。要是父亲在这里，说不定都要喜欢你了。我突然万分庆幸父亲不在……”

　　“来一场比赛吧，让我看看你进步了多少，我的妹妹莫拉娜小姐。”他拉长了语调，“希望你的狩猎技术和你的嘴皮子一样犀利。可不要在觉醒后还成为洛威尔的耻辱啊，莫拉娜。”

　　“拭目以待。”伊西斯笑了笑，领着几个士兵转身就走。

　　斯特雷奇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搓着剑柄上的吊坠绳子。

　　“我们悄悄跟上去，不要惊动她。”斯特雷奇冷声命令道。

　　“那猎物……”士兵首领有点惊诧。跟着伊西斯的话，就没有自己的狩猎时间了。

　　斯特雷奇把自己的箭袋扔给他，“你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