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中陈景》Nimbus

51、if线：竹马之交（一）

　　“小船还没醒吗？”

　　“快十一点了，这孩子，睡这么久，脑子都会睡懵的。”

　　“之楠你去叫一下他，之梅那边还等着我们过去吃饭呢。”

　　“好的，老婆。”

　　这个学期荣升为小学一年级的姚小船同学，在坚持一个礼拜都早起的计划后，终于在第二个礼拜的周末，一觉不起。

　　姚之楠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悄咪咪地走到姚葭舟的床前，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睡得昏天暗地的小朋友，然后再弯腰捏住他的小鼻子。

　　姚小船被憋醒了，他迷迷瞪瞪地看着他爸爸的恶作剧，脑子却跟生锈了那样一卡一卡的。

　　“嘿嘿，小懒虫，醒了？”姚之楠松开手，坐到床边，顺势将姚小船扶坐起来，“睡到十一点多，今天要扣钱的。”

　　闻言，姚葭舟瞪大了双眼，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的钱钱！！

　　“爸爸。”姚葭舟爬到姚之楠的怀里，撒娇道，“可不可以今天不作数哇？”

　　姚之楠抱起他，亲了一口小朋友的肉脸：“nono，那可不行，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承诺自己一定会做到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吧……”扣一块钱呢，姚葭舟瘪嘴，他不想当君子了，他只想要他的钱钱。

　　“好了，小丧脸，今天要去姑姑家，你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姚之楠带他到衣柜前，单手翻了翻这堆的五颜六色。

　　姚葭舟指挥他爸道：“这件衣服，配那条裤子！”

　　今天也是老路同志难得在家，所以姚之梅想着让哥哥一家过来吃顿饭聚一下，所以一大早就给他们打了电话。

　　姑姑和姑父做的饭菜最好吃了，姚葭舟抱着专属于他的小兔瓷碗，猛猛进食，夏念趁机往他的碗里塞了根青菜。

　　姚之楠揉了揉姚葭舟的脑袋：“跟个小猪崽似的。”

　　姚葭舟吸了吸鼻子，反驳道：“那爸爸就是大猪爸爸！”

　　姚之楠“嘿”了一声：“臭小子。”

　　姚之梅逗姚葭舟道：“那妈妈呢？”

　　姚葭舟昂头思考了一会儿，说：“嗯……妈妈不是猪猪，妈妈是天上最漂亮的仙子。”

　　夏念笑着揉了揉姚葭舟的小脑袋。

　　姚之梅问他：“小船最近是不是在看西游记？”

　　“啊！”姚小船震惊，“姑姑怎么知道的？”

　　姚之梅端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因为姑姑会读心术。”

　　姚葭舟顿时就星星眼：“哇，姑姑好厉害！”

　　吃完饭，姚葭舟凑到夏念的耳边说：“妈妈，我想下去玩。”

　　夏念：“宝宝吃饱了吗？”

　　姚葭舟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吃饱了。”

　　夏念：“那去吧。”

　　“好耶！”姚葭舟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屁颠屁颠地跟着路洋的身后，“路洋哥哥，我还想玩你的小汽车！”

　　路洋：“你想玩哪个颜色的？”

　　姚葭舟：“绿色的那个！”

　　“好。”路洋牵着姚葭舟的小手，带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说起路洋的这些汽车模型，还是上个学期他考进了年级前十，姚之梅奖励给他的礼物，后来偶尔姚葭舟跟着父母过来做客时，他就会把他的汽车模型借给姚葭舟玩。

　　“呜噜～汽车变飞车咯～”姚葭舟举起手上的绿色小汽车，在房间里转圈。

　　路过窗外的时候，他瞥见马路对面有一对吵架的夫妻，而离他们不远处的花坛上，坐着一个看上去，年龄跟路洋哥哥差不多大的哥哥。

　　那是他的父母吗？为什么在吵架啊？

　　姚葭舟越看越觉得那个哥哥好可怜。

　　路洋见姚葭舟整个人都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的，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去救那个哥哥。”姚葭舟挪动身体，空出窗户的一部分给路洋看。

　　路洋：“这么热的天，他们站那不嫌晒吗？”

　　而且中午的太阳，比其他时间段的太阳还要毒。

　　对啊，那个哥哥一定很热。

　　姚葭舟：“路洋哥哥，你有没有湿巾哇？”

　　“有啊。”路洋从他的床头柜里抽出一小包湿巾给姚葭舟，“你要下去吗？”

　　姚葭舟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在路洋的掩护下，姚葭舟悄咪咪地溜了出去，随后，他直奔目的地。

　　吵架声越来越近，他离那个哥哥也越来越近。

　　“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装出一副成熟男人的模样，去勾搭那些未经世事的女孩，虚伪至极！她们知道你的身份是我家用钱砸出来的吗？！”

　　“应妍丽，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

　　“你来啊，应明宇，你尽管动手，只要你敢动手，你就别想之后过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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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聒噪了。

　　应杭漾的耐心直线下降，他完全没指望这俩人能在短时间内吵完，与其再这么等下去，还不如先徒步回家。

　　正当应杭漾有离开的念头时，突然感觉身旁有一团东西凑了过来，他一转头，就看见一双亮闪闪的眼睛。

　　“哥哥！”那团小东西捂着自己的嘴巴，自以为小声地喊他。

　　应杭漾：“你在喊我吗？”

　　小团子点了点头，张开手里的那包湿巾，往应杭漾面前伸了伸。

　　应杭漾愣住：“……给我的？”

　　“嗯嗯。”小团子还是点头，然后松开了一点点空隙，对应杭漾说，“哥哥，擦一擦就不热了。”

　　包装上还残留着这个小团子的温度，应杭漾撕开来，抽出一张湿巾，却先帮小团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原本还在不停冒汗的额头，突然变得冰冰凉凉的，小团子忍不住有些害羞：“哥哥，这是给你的。”

　　自己的脸都晒红了，却把湿巾让给别人。

　　应杭漾笑了笑，问道：“凉快吗？”

　　“嗯！很凉快！”小团子轻轻地推了推应杭漾的手臂，“哥哥，你也快擦一擦啊。”

　　应杭漾：“好。”

　　那边的争吵，似乎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架势，小团子问应杭漾：“哥哥，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应杭漾：“嗯。”

　　小团子：“啊，真的是啊？他们为什么吵架啊？”

　　应杭漾：“可能想要离婚吧。”

　　小团子顿时就急了：“为什么哇？”

　　虽然他不理解离婚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只要有这个词语在，他的同学就会没有爸爸妈妈。

　　应杭漾：“因为他们并没有感情。”

　　小团子：“感情？感情是什么？是爱吗？”

　　“爱”，对于应杭漾而言，是个陌生的字眼，他瞥了一眼那对喋喋不休的夫妻，说：“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爱。”

　　小团子沉默了，他挠了挠自己有些湿漉漉的脑袋，越发可怜这个哥哥了。

　　他绞尽脑汁，想要安慰应杭漾，凑到对方的耳边，说道：“嗯……哥哥，如果爸爸妈妈不爱你的话，那你一定要爱自己哦！”

　　应杭漾怔愣。

　　“一直爱自己，这样，快乐就会一直跟着你，你就不会不开心啦！”小东西觉得自己讲的非常有道理。

　　爱自己吗？

　　应杭漾捏着手里的湿巾，第一次感觉到无措的情绪。

　　“小船！”对面不远处有个男生朝着他们这边喊道。

　　很快，原本趴到他身上的小团子，立马就从花坛上跳了下去，扭头对他说：“哥哥，我要走了。”

　　应杭漾暗暗压下心里想要挽留的念头，问道：“你叫小船是吗？”

　　“是哒！”小团子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身跑到他面前，抓住应杭漾的手，在他的手掌心上划道，“还有我的大名字！”

　　并不流畅的一笔一划，仿佛能勾勒出应杭漾不一样的未来。

　　姚葭舟。

　　是的，姚葭舟是他不一样的未来。

　　或许从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会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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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一洗完澡，姚葭舟就抓着自己的玩具，一直坐在座机的旁边，似乎在等谁的电话。

　　“妈妈！”姚葭舟突然喊道。

　　夏念：“怎么了？”

　　姚葭舟：“这个电话机充钱钱了吗？”

　　夏念：“有的，宝宝。”

　　姚葭舟疑惑：“可是，它没有响。”

　　他记得只要电话响了，就一定能跟那个哥哥说话，但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夏念：“要对方拨给你才会响。”

　　“啊？那就是哥哥没有打电话给我……”姚葭舟失落道。

　　自己明明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哥哥了，为什么没有打给他？难道是忘记了吗？

　　而悄咪咪地躲在门后，时不时探头去看儿子的姚之楠和夏念非常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朋友，会让姚葭舟这么惦记。

　　夏念：“宝宝跟我说是今天在小区里认识的。”

　　姚之楠：“男生吗？”

　　夏念：“对，好像还是初中生，跟路洋差不多大。”

　　姚之楠嘶了一声：“年龄差距这么大啊？”

　　想了想，姚之楠还是走了过去，坐到儿子的身边，问道：“小船交新朋友了吗？”

　　姚葭舟点了点头：“嗯！是一个很帅很帅的哥哥！”

　　姚之楠戏谑道：“那有爸爸帅吗？”

　　姚葭舟毫不犹豫地说：“比爸爸还要帅一百倍！”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崽子。”姚之楠捏了捏姚葭舟的肉脸。

　　姚葭舟气鼓鼓地拍打姚之楠的手：“爸爸欺负小孩，更不帅了。”

　　姚之楠哈哈大笑，边逗儿子边陪他一起等电话。

　　快到姚葭舟要睡觉的时候，家里的座机终于响了起来。

　　为了给小孩一个私人空间，姚之楠在姚葭舟抓起话筒的时候，悄悄地走开了。

　　姚葭舟兴奋道：“是哥哥吗？！”

　　对面应道：“是我。”

　　姚葭舟顿时有些委屈：“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给我啊，我等了你好久。”

　　应杭漾解释道：“抱歉，小船，我现在才有空给你打电话，家里实在是太吵了。”

　　姚葭舟问他：“哥哥的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吗？”

　　应杭漾：“嗯。”

　　姚葭舟：“那他们好烦啊，干嘛总是吵架？”

　　应杭漾：“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姚葭舟：“哥哥……你不要伤心。”

　　应杭漾笑道：“真的没事。”

　　“那，那哥哥要不要听我讲笑话？”姚葭舟努力地转移话题。

　　应杭漾：“好啊。”

　　姚葭舟说：“从前有一条鲨鱼，它非常庞大，后来有一天它吃了一堆绿豆，就消失不见了。哥哥，你猜猜它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应杭漾：“为什么？”

　　姚葭舟：“因为，它变成绿豆鲨（沙）啦！”

　　话筒对面很快就传来了短促的笑声。

　　顿时，姚葭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问道：“哥哥，你开心了吗？”

　　这个笑话还是他同桌教他的，嗯，爸爸说这种行为，好像是叫什么借别人的花献给佛祖？

　　“开心。”应杭漾柔声应道。

　　除了妹妹之外，姚葭舟是第一个真心希望自己开心的人。

　　姚葭舟也跟着嘿嘿笑道：“哥哥开心就好。”

　　傻乎乎的，应杭漾心想。

　　就这样，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交流的两个人，逐渐熟悉了起来。

　　再一次的双休日，姚葭舟疯狂地邀请应杭漾来自己家里玩。

　　后者架不住他的撒娇，欣然前来。

　　姚之楠本来还有些担心，怕自己的儿子受骗，毕竟应杭漾比姚葭舟大了整整七岁，怎么看，两个人都不是能够玩到一块去的。

　　直到今天，那小孩提着一袋水果和零食上门。

　　给他开门的人是夏念：“小杭是吧？”

　　“是的，阿姨。”应杭漾有些紧张，“上门叨扰了，准备了一点小心意。”

　　“怎么还买东西过来了？”夏念连忙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午饭吃了吗？”

　　应杭漾：“吃了。”

　　夏念将新买的拖鞋拿出来：“宝宝还在午休，我去叫醒他，可能需要你等一等。”

　　应杭漾：“没事的，阿姨。”

　　为了不让应杭漾等太久，夏念比之前更快地叫醒了姚葭舟：“宝宝，你的哥哥朋友来了，在楼下等你呢。”

　　姚葭舟正想着撒娇赖床，一听应杭漾来了，立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他炮弹似的冲进应杭漾的怀里：“哥哥！你来啦！”

　　应杭漾下意识地抱住他：“我买了一些零食给你。”

　　姚葭舟：“好耶！我爱哥哥！”

　　真是个善于表达爱意的小孩，惹得应杭漾的心更加柔软：“嗯。”

　　“哥哥，一起去玩玩具吗？妈妈昨天给我买了好多酷酷的汽车！”说完，姚葭舟就拉着应杭漾去他房间。

　　他将最大的汽车让给了哥哥。

　　应杭漾接过姚葭舟递给他的遥控器，问道：“小船你不玩吗？”

　　“我玩，但我想给哥哥先玩。”姚葭舟说。

　　两个小孩在房间里玩了一整个下午的汽车，到姚之楠下班了都还没出来。

　　按照平常周末，姚之楠下班后，无论手上在干什么，姚葭舟都会先跑过来抱一下他，说他辛苦了。

　　而今天，他回来几分钟了，却不见人影。

　　姚之楠：“小船呢？”

　　夏念：“跟他小杭哥哥在房间玩汽车呢。”

　　姚之楠挑眉：“小杭哥哥？”

　　夏念：“就是那个经常跟他打电话的男孩。”

　　姚之楠：“喔，他来了？那我上去瞅瞅。”

　　夏念：“你别吓到人家孩子。”

　　“老婆，你这话说得我就伤心了。”姚之楠力证自己的清白，“我可是最慈祥的爸爸。”

　　夏念笑着拍了拍姚之楠的肩膀：“少自恋了。”

　　不过，姚之楠还是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推开一点缝隙，偷偷看房间里的情况。

　　两个小孩正在操控汽车比赛，玩的不亦乐乎。

　　对于姚葭舟提出的任何比赛规则，应杭漾都在认真地执行。

　　姚之楠顿时有些惊讶，居然这么有耐心的吗？

　　明明年龄相差那么大，也能这么和谐地相处，真的是奇了怪了。

　　后来，应杭漾被姚葭舟拉到家里做客的次数多了，姚之楠总能看到他儿子被应杭漾照顾得一丝不苟，甚至还有些无底线地纵容。

　　姚之楠实在是忍不住，就将自己的疑惑说给了夏念听，夏念却觉得习以为常：“这不是很好吗？小船有这么一个喜欢他的哥哥。”

　　姚之楠：“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我有点不放心。”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特别好，更何况，两个人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这也是小船成长的一部分，之楠，”夏念说道，“交友的过程中，他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至于对方是不是真心实意，这只能让小船自己去感受，我们可以给他兜底，但千万别去干涉。”

　　姚之楠：“话是这么说，但我总感觉……”

　　总感觉，那小子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