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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自古君王多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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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州看天山尽色,父亲母亲对我倒是上心得很。我叫浮州,浮看万千,州行千里。
他们倒是希望我安稳度日,游离四方。可他们也不想想……三代为官的丞相府,权利之大,皇也嫉。
更何况宫中无后,阿姐却贵为皇贵妃,天下人哪个不认为丞相府权利滔天?爹爹没这心可皇帝不一定相信,这天下共主心思哪里好猜?
浮州只得叹息。
“阿姐”
俯身行礼,皇宫大院里礼仪之重。乃亲属也不得无礼。
端坐主位的女子仪态万千,一瞥一笑都是倾城。有这般样貌也不怪皇帝给她身份地位。女子笑着:“言折,来,快来让阿姐看看有没有长高。”
年华正好,浮州上前举止有礼。
素白绣金丝芙蓉的衣衫随着动作摆动,腰间系着的红色袋子也添韵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瘦了……姐姐的好阿言,瘦了”云舒心疼的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就留下了泪。
皇宫中哪哪都是束缚,还未好好同弟弟聚聚便听见门外丫鬟通报陛下要见浮州的声音。哪怕心中早已知道并无好事可还是松开了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示意浮州跟随那宫人去见皇上。
“岁皇贵妃,臣告退”
浮州弯腰行礼离开了这里,宫道里处处高墙,红墙黑瓦束缚住了多少人的一身,到底是宫墙鲜艳还是由血染红的不得而知。
很快,他的面前是威严的殿。
“丞相府公子浮州求见——”门口的太监在看见人时便启禀了殿内的皇帝,直到里面传出皇帝意思才开了门让浮州进去。
浮州此次进宫便以知晓皇帝是何意,不过父亲还是担心。至于为何可以见到阿姐…那是皇帝的意思,谁也不清楚帝王到底为何。
“臣叩见陛下。”浮州对着高台上批阅奏折的明黄色身影叩首。时间流逝着,可那人始终未发出言语,那便是一直跪着。
一炷香燃尽,皇帝像是才看见地上跪着的人笑的慈祥:
“哪里需要这么多礼数?浮州真是太见外了,快快到朕跟前来。”
他朝着浮州招了招手,眼神玩味。浮州也知晓但起身时也不免踉跄,但很快调整好走向前道:
“臣失礼”
皇帝示意浮州为他研墨,也不计较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浮州几缕发丝搭在肩头,细白的指尖拿起墨锭轻轻研磨。
“浮州啊,朕知晓你才学,可会帝王之道?”皇帝看着浮州的动作突然出声。
浮州见此言跪倒在地:“回陛下,臣并不会”
皇帝的心思难猜,答不会皇帝未必饶了你,可若是答会那便是诛连九族的事了。浮州心中感慨万千,皇帝身边果然无时无刻都是试探,刚才的罚跪还是现在的话语无时无刻都在说明一个点,皇帝是君而他们只是臣,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个下马威完全是给整个丞相府的。
“那好,相信浮州如此才学定会是位好的先生。”皇帝顿了顿朝着门外挑高了音量:“传朕旨意,丞相府嫡子浮州,德才兼备,深得朕心。即日起入宫为太子太傅,教导子岷和存雨。”
浮州猛的抬头,这并不是赏。丞相府势力太强在皇帝眼里已经没有信任了,阿姐被控在皇宫中,父亲被控在朝堂上,线下自己也要被控在皇宫中,丞相府总共二子线下所有重要人物都被皇帝控制在手心之中。只要稍微走错一步,那整个丞相府定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臣浮州,谢陛下。”
他再次磕下头去,现在情形一举一动都得小心翼翼,只能应下了。心中想法很多,父亲,爷爷还有阿姐都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现在他入宫教导皇子一举一动都更为艰难,他不想因为自己一点错误而毁了整个丞相府。直到马车来到丞相府门口,浮州微微弯腰朝驾车的马夫道谢并给了银子后走进偌大的院子里,轻车熟路的来到供奉牌位的祠堂里。
他解下腰间装银子的红色锦囊,随后一身素衣的跪在了牌位前。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丞相府只有两个孩子都是嫡出,父亲从来没有纳妾所以整个丞相府子嗣单薄,爷爷那辈的旁支早离京城远远的了。他们不想和如今被皇帝忌惮的丞相府有任何牵连所以差不多都断干净了。
浮州并不理解丞相府子嗣不多,阿姐为妃后家中就他一位孩子了,父亲也由陛下掌握在手中,为什么还要忌惮还要想对丞相府出手。不过片刻他眸光一动,朝堂上大多官员都同父亲交好,文官武将都是可同父亲畅饮美酒的存在,再加上丞相这个位置是从爷爷身上世袭来的,这样看来京中大小官员商铺都同丞相府有这关系,那便也说得通了。
陛下怕丞相府权利太大,一旦造反皇位不保。可奈丞相府忠心于陛下,尽得此怀疑,甚是悲戚。好在爷爷远去江南,不知京中此等事件。
“母亲,阿姐让我带话,云舒不孝,未能在今日回来看您。”
随后浮州抬头看向爷爷那辈的牌位缓缓叩首。
“请列祖列宗原谅,晚辈不孝,丞相府偌大家业恐毁于一旦,圣上多疑想必用不了多久丞相府便会因此抄家。”
他颤抖着,他明白圣上只需要一个契机便会直接处死他们,哪怕他们甚至没错。可就算没有这个契机,陛下也会用别的法子来处死他们,莫须有的罪名只要他想那就会牢牢扣在丞相府头上。
“公子,老爷要见您”门口响起的是府中丫鬟的声音,恐怕父亲已经知晓此事来于他商量对策吧。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看着走在右前方的丫鬟他低下眼眸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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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折,强弓弩末了”随说银钱足够下半辈子挥霍,但圣上发话这些便没有一个是可以留下来的。云浩宸看着桌面上的棋局,那是一盘死棋……不,尚有一线生机,但这一线生机的确渺茫。
“父亲,散了家中奴仆吧,最多三月。”
浮州看向窗外一树海棠缓缓道。他不能因为丞相府的过错而连累他人,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云浩宸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心中只觉欣慰。
“言折可知自己为何姓浮而非云?”
浮州一愣,看向云浩宸。他一直以为父亲思念母亲所以自己随母亲姓,可父亲既然这样问了那便不简单了。
看着浮州的表情云浩宸爽朗一笑:“你不该姓云,家谱里没有你,云家也没有你。”可他说着说着眼角留下眼泪。
浮州心头一颤。原来,原来父亲那么早就知道如今的局面了……不在云家,就算圣上抄家他也不死,不在家谱,说明云家干的任何事情都不会牵连于他。原来那是父亲便为他铺好了所有的路……
“不!父亲!我姓云,我永远姓云。”他慌乱的走上前去,他不想做偷生之人。
可云浩宸却安静的在浮州的手心里写着字,一遍又一遍。
“阿言可懂?你是云家最后的希望了……”
浮州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随后含泪点了头,离开了父亲的书房为以后皇宫内教书做准备。父亲告诉他,云家没有怕死之辈,但从不冤死。他活着要为了丞相府证明清白证明忠心而活。
翌日,浮州再次踏进了宫门。肩上披着的淡绿绣竹的外衫抚过门槛,内衬还是一如既往的素白金丝,只不过腰封是于外套相印的绣竹,半扎马尾将一半发丝固定在脑后的是镂空金穗扣,剩下长发随风而动。美人相貌极好,随了母亲一举一动都韵味十足。
由宫人带去了西殿,那是专门开出来给太子和宋留驰教学的私塾。远远的便听见一少年的嘲笑,身边宫人介绍说这道声音的主人便是当今太子殿下,浮州笑着点点头。
只是再看相前方的时候两个十四岁的小家伙已经站在眼前向他微微鞠躬道:“先生好”
“先生很漂亮,我叫宋凛,字子岷。”
相对起性子活泼的太子殿下他边上的人就显的无趣不好相处了。
“宋留驰”
“可有字?”浮州微微疑惑,看向那扎着马尾抱臂站着的少年。
还未等他说话宋凛便朝宋留驰的膝盖踹了一脚,不过宋凛这自以为用力的一脚却没有伤到自幼习武的宋留驰,只是踉跄一下便又以轻蔑的眼神看向了宋凛。
浮州不愿看他们打架,示意他们进屋听课。但宋凛转身便走:“先生还是好好教那个蠢货吧,我不需要”他打心眼是不服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先生的,要不是看在那张不错的脸上怎会是如此态度。
宋留驰也不恼,这些称呼他听多了。出于礼貌他隔着手帕牵起浮州的手走进屋内。将浮州请上坐后他走向了离浮州最近的一张书案。
“先生请讲。”
浮州翻开课本,为其讲述朝代历史,先前皇帝都是如何灭国,又是如何振兴的。
一连半月,这件不大的西殿里都只有浮州和宋留驰两人。两人也逐渐熟稔,在浮州讲到因为国家皇帝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时宋留驰打断了他的话。
“那先生可知怎样做一位好的皇帝?”
浮州一愣看着眼中坚定的想要知道答案的宋留驰忽然觉得太子是他也不错,可就在这个念想出现时他便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最为臣子他不该有如此想法的。
见浮州不语,宋留驰又问:“先生可会用剑?”
浮州点头,眼前的少年眼神便亮了起来。他笑着道:“想要我教你啊?先告诉我你的字”
宋留驰低下了头,随后抬头看着浮州又摇了摇头。
“没有”声音很小,皇子的字一般由皇帝来赐,可见没有字的皇子并不受皇帝多么青睐,浮州揉了揉这个刚到他下巴高人的头。
“那先生为你取字可好?”他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也不知现在的举动改变了少年志向。从这时起,宋留驰就知道先生是丞相府的人且父皇对丞相府有诛杀的意思,他从这时便想好了以后的路。
“好”
“存雨可好?心中任存一片温雨,这是我对你的期望。”同时也是对以后自己的期望,不要失了心智。浮州淡淡看着眼前因为有了字,感受到了为数不多的关爱而笑的灿烂的少年也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