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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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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和年末，冰月之初
年末的雪总是一场接着一场，银装交裹天地万物就连府上牌匾都掩默了字迹
太傅府中
“都把这地上的雪好好扫扫，平日里也就罢了这几日都得好生瞧着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东西”有一美妇人身着黛紫绒衣立于台阶之上催促道
院中仆妇们便着手于各个角落打扫，扫帚簌簌的声音散落于庭院中
少年从书房中开门而出时恰见庭中热闹，嘴角含笑向美妇人作揖:“母亲早”
见庭中人人铆足了劲干活又道：“母亲不必早早作此准备，阿黎回家还有些时日，今日这般严谨过了今日一如以往”
庭中仆妇们默默点头，他们已经扫了几日的雪渣子，虽然其他府邸也要整日扫雪，但他们太傅府中却打扫得不见得一粒雪渣子，就连檐上灯笼也要日日擦拭
美妇人思考半甚，转而严肃：“虽是如此，但是也不能胡乱了事，算了，把雪渣子扫扫也就罢了”
少年见此摇头含笑作揖：“那简之便去寻父亲了，母亲告辞”
晨初日光初起，各个府院渐有人声。
京城一路繁花偶有雪色，宽窄旧巷人人行迹匆匆，年末已至，乍寒，城中主道叫卖声不断
沿着主道一路向北，一路云驰，人迹减稀，有一山临于苍云之中，山路婉转，层云交叠而上，有言者曰非无缘者不得踏此山，此山虽立于周国之间却依峡海，于三国之交界，不得机缘者难以入内，山脚下雪雾朦胧掩住了山间华色，可倘若有人踏足而上便会惊叹于这山之奇景，于初冬之时，他处银装素裹，可山间却如阳春之时，绿植裹山，莹莹一此山，一路沿着青砖瓷瓦而上，在云间恍惚辨认者山顶石门上的字，云层缠绕但隐约识得
——玄机门
往里瞧去便见山顶有一片竹屋，竹屋后便有漫山遍野的竹林，绿意青葱，直至云霄之巅。
少女轻着一身霜色云纹绒衣立于竹窗前，腰间垂着一个巴掌大的圆盘，圆盘带着一缕红穗，给这身雪白添上一抹艳色，发髻只用一根青竹挽起，此时她的脸上一抹愁容
望着窗台上不肯离去的棕雀，一人一鸟四目对峙，最终岑莫思败下阵来，无奈道：“除了玉清丸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拿”
棕雀仿佛听懂了般，左右踱步两下后又盯着少女
岑莫思见状捂紧腰间的腰带：“不行！那是师傅闭关前给我留的最后一些药丸了，你的伤已经好了不能再给你嚯嚯了！”
：“况且我就要下山了，你就忍心见我一人前去京城，倘若我遭人暗算不测怎么办，你若是想起今日我将这玉清丸给你吃了我却身陷困境，你的雀心难道不会痛吗”
棕雀见少女声音愈加娇涕，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立马蓄起晶莹的泪水，身上的鸡皮疙瘩是连一身毛也遮不住，抖了抖翅膀，放弃的叼了一小块梅花烙便飞走了。
门外的人见此朗声大笑靠在窗前：“小师妹，茶艺见长啊”
门外青年一身绀青，眉眼间藏不住的怠倦，一双含情眼满是温柔
“师兄说的这是什么话？”说话间岑莫思刚刚在脸上欲掉不掉的眼泪旋即掉了下来。
巫兰因抖了抖鸡皮疙瘩，拿着手中的青扇朝自己扇了两下：“岑莫思把你脸上的眼泪给我擦干净！还有别用那语气对我说话，我知道你什么德行！”
：“哦”擦完眼泪才发现这个平日里都要睡到午时的大师兄今日竟醒得如此的早“师兄今日可是有事，起得如此的早”
巫兰因这才想起今日弃美梦于床榻是为何“几日后你便要回京，师父闭关时让我讲这个东西交与你，”
巫兰因手中拿着一个纸皮包裹着的小物件儿，许是摩擦得多了，边角都起了毛
“我想着你离宗那日我不一定会醒，便将这东西提前给你，但你在离宗之前不得打开”
话毕又拿扇子扇了扇，转而打了个哈欠，转身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我先回去补觉了”
岑莫思拿着小纸包没做他想，这可能又是师傅他老人家做的一些药丸，每次回京城都有那么一瓶，只是这次是不是太寒碜了一点
转而便向正殿玄机阁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人
“师姐早”洒扫弟子笑问到
“早呀”少女眉眼带笑，一一应答。
玄机阁内就一弟子坐镇，见岑莫思进门，忙起身问好
岑莫思摆手示意转而走向三楼，三楼为藏书阁，阁中不管是奇闻异事还是正统书籍全在此
晨光透过竹窗闯进楼中，照清空中细尘
想着还有两日便要回京，这书还是趁早看的好。
……
两日后，玄机门石梯旁，少女一身银白轻装，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白鞭封腰
看着无一人来送行的玄机门，真的是有些惨淡
“师姐，你都回京几次啦，这路也是闭着眼睛都能走了，大家伙儿这次就不送你了”门中一众弟子异口同声
岑莫思紧了紧包袱轻步而下
踏着青砖一路往下，宗门养的青羊见有人下来便依靠而上，有的挤兑在身旁，而有的则咬着衣角
半个时辰之后少女才气喘吁吁的从一堆青羊中出来，她始终也想不明白，这一群羊明明养在玄机门下却不开灵智，回回见人就要吃食
来到山脚下终见年末冬色，一马车停靠在山脚，车门牌匾上写着清隽的莫字。
马车旁的人见少女下山，忙上前迎接：“大小姐”
岑莫思笑道“苏伯，辛苦了”
苏管家忙接过岑莫思手中的包袱“不辛苦不辛苦”
一路回京，人声逐渐嘈杂，岑莫思撩开布帘望着京城，街边人来人往，个个穿裹着毛绒衣裙，脸上一派欣喜之色，又见街边一童掉了手中糖葫芦，转而嚎啕大哭，如同年画上的娃娃
忽然马车一阵骤停，岑莫思向前倾去，稳住身后问道“苏伯，怎么了？”
“小姐，没事，就是马车相撞了。”
撩开车帘，只看到对面马车仆从厉声斥问“怎么驾车的！”
又看到马车上的牌匾——将军府
正欲下车时见到对面马车中的人撩开布帘，一双芊芊玉手，指尖微红，又听到低低的两声咳嗽，不知是说了些什么，对面的仆从也不在说话，转而驾车离开。
将军府?
不是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没落了，难道皇上又新封了一位将军，可在山上倒也没听到有什么风声，
方才瞧着马车中的人年纪也不大，瞧着身体也不太好，莫非是少时将军府的那位姐姐
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确切结论，岑莫思索性也就懒得想了
到了太傅府，门口站着一众人，岑莫思下车，见到记忆中一袭紫衣的美妇人，是自己的娘亲柳青晨，急忙跑进太傅夫人怀里“娘！”
美妇人眼角带泪“阿黎回来了”
岑莫思转而看到其他人，又不好意思喊到“大哥”
岑莫言笑道“阿黎回来啦”
转而又看到岑莫言身旁的秋姨娘，忙问了声好，一众人便慢慢回府
“阿娘，爹爹呢”岑莫思挽着岑夫人笑问道
“你莫不是忘了，你爹现在可能在下朝的路上”
岑莫思将在山上准备的礼物一份一份发给众人，阿娘的是一对翠玉镯，常年在药池中泡着，有种美容养颜，强身益体的攻效，大哥岑莫言则是一卷毛笔，是当年在山上时用山中的毛物一点一点梳理而成，而秋姨娘则是一罐药膏，当年未成为太傅之妾以前为了浅读诗书遭了不少罪，至今日之时，每至东日手心手背必定疼痛难忍。
等将礼物一并送完又笑谈了许多事情
“行了行了，阿黎一路回程也累了，让她先去歇息歇息了再说说”太傅夫人心疼道
一众人见到岑莫思泛倦的双眼才察觉小妹原来一直强撑着困意在聊天，忙将人送回无思院休息，
望着房间中十年如一日的摆设，躺到往日的床上岑莫思终于撑不下去睡着了
……
将军府
贺清霜从医馆回来时便已未时了，见到贺清霜回府，府中小厮忙前去迎接，
“世子”
贺清霜摆了摆手，又咳两声，清隽苍白的脸上才出现几丝绯红，又见一双眉头紧皱，只从府中正门走到厅中鼻尖便出了一丝薄汗。
城中人常说将军府世子身体不好，但也没想到到了这幅模样，新来的小厮挠了挠头不作他想
今日午时升了些许太阳，但在房中却丝毫感受不到温暖，屋檐上鸟雀低低喳叫，贺清霜倒了一盏茶，慢慢拿在手中摩挲，脸上此时才慢慢有了些许血色，一双美人眸盯着远处发呆
岑府，大小姐回京，怕不是那整日在山上的那位回来了
远处咔嚓一声，昨日里下的薄雪接了冰碴子压断了一小只树丫，连木带雪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手中的茶杯早已温转冰凉，贺清霜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而撑着下颚，望着门外此时灰蒙蒙不见云色的天空，只飞过几只瘦小的鸟雀，嘴角一如往常般含笑
回来了也不错
毕竟
这出戏也得有个主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