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两》老夫去也

41、江氏过，我好想你啊

　　“嫁与你？”宋恕非掩口胡卢，“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我说了我知道恕非恨我入骨，可今日你盛装出现，不就是为了告诉我师父，你除了能让人长生，还是天姿国色，这种姿色，就算献给当今皇上也不为过，不是吗？”
　　宋恕非心下一惊，脸上却毫无变化：江枞轻易就看穿了我的谋划，若他不除，早晚会坏事儿。
　　江枞捏住宋恕非的下巴：“想接近皇上，嫁给我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是皇子。”
　　宋恕非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个笑话，不觉发笑。
　　“你嫁给我，助我见到父皇，我奉上武林盟主和墨机的一条命，如何？”江枞凑近宋恕非，咬住她的耳朵。
　　宋恕非一匕首下去，江枞手臂见血，与她离开一段距离。
　　“武林盟主，再不招安，还有墨机的命，缺一不可。”宋恕非起身，手指拭去牵情上的血迹，如一朵开在深渊的绝色妖姬。
　　“还有下次若是再靠着这么近，伤的可就不是胳膊了。”
　　宋恕非拿出药瓶扔给江枞：“两日为期限！”
　　“好！”江枞看着宋恕非的背影远去，将手中药瓶握紧，叫来弟子私语。
　　宋恕非刚出山庄门口，口中漫上一阵腥味，强撑着咽下去，直起腰身继续往前走。
　　地牢中，墨机拿着药瓶满意的拍拍江枞的肩膀。
　　“师父，武林大会之后可否让我入汴梁觐见父皇？”
　　墨机把药瓶递回给江枞，冷声道：“为师早就告诉过你，皇上要召见你时候自然会下旨，你贸然进京，只会让龙颜大怒。把药给她们吃了。”
　　“是！”江枞低着头晦暗不明，将药一个个喂进药人嘴里：“师父，解散望安府，再不招安的事？”
　　“咱家已呈报皇上，其中言明利弊，皇上见了，定然会同意。”
　　“好！”江枞抬头的一瞬间，千丝万缕从指尖射出直冲墨机的眉心。墨机在惊恐中张大了眼睛，顷刻间没了呼吸，倒地不起。
　　江枞上前合上墨机的双眼，轻笑道：“孩儿谢师父授孩儿绝学，求师父，就最后再帮一次孩儿！”
　　再使千丝万缕，墨机的头与身体分离。江枞站起来，笑容全失：“来人啊，送墨机公公！”
　　宋恕非刚到客栈门口，看见房间内的灯亮着，撕掉裙尾，轻手利脚地从侧面上了房顶，从房顶上扒开瓦片，光影之下，一个人影晃动，宋恕非晃神，差点掉下去，瓦片响动，惊了屋内人，刹那间灯灭人无影。
　　宋恕非急急下楼，破门而入，燃灯四处探看，刚才的情景仿佛是梦中一瞥，她泪眼婆娑跌在凳子旁边，自说自话：“江氏过，若是鬼魅，能否入梦；若是……”
　　她不敢继续说下去，她亲眼看着他被刺死，亲手探查过他的鼻息，他不可能还活着，如果他活着，就算是爬也会爬过来见自己吧。
　　“宋姑娘可在屋内？”小厮站在门外叩门。
　　宋恕非擦去眼泪：“什么事？”
　　“小的们奉江掌门的命令给您送东西！”
　　宋恕非起身，扯过披风当初破损的襦裙，端坐在床上：“进来吧。”
　　小厮将方盒放在桌子上，全程没有抬头，出去的时候还帮宋恕非关上了门，宋恕非打开盒子，墨机的头赫然出现。宋恕非由惊转喜，抱着盒子出了门。
　　荒郊野外，宋恕非一袭破损的襦裙，一把殷红的匕首挎在腰间，双手拖着盒子，远处野狗狂吠，林中风起，吹动宋恕非的头发，她向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修罗，双手一松，盒子掉落在地，里面的头颅滚落。
　　宋恕非勾唇一下，咬破手指，滴下，异香四起：“我要你生投无门，死后无魂。”野狗闻着味道往这边跑过来。
　　“出来吧！”宋恕非喊了一声，赵三和向轩铭从她后面走过来。
　　宋恕非冷声到：“恨我便杀了我！我不躲！”
　　赵三知道这话是跟她说的，她不敢去看地上的墨机，从小到大，她都被捧在手心上，在墨机教授武功之后更得盛宠，墨机对她更是好的没话说，可她也知道这人极其阴损，伤天害理。
　　向轩铭将赵三拥进自己怀中，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宋姑娘，何必如此？”
　　“我一向如此，只在他面前不同！”宋恕非转身见向轩铭将赵三紧紧护在怀中更觉难过，哑声道：“不杀的话我走了！”
　　劲风四起，宋恕非衣袂飘飞，一个人逆风前行，瘦弱的背影却显得异常坚定。
　　次日，宋恕非差人又给江枞送了一次药丸，江枞试验过后如数给药人服下，旁晚时分，街上人头攒动，城门外敲锣打鼓，宋恕非打开窗户望去，一队穿着雍容的人驾着两辆马车进了城。
　　“小二，这是什么人？”
　　“客官还不知道吧，这是皇上刚刚找回来的七皇子，代表朝廷来咱们这参加武林大会的。听说受宠的很，刚找回来就赐婚丞相之女。”小儿滔滔不绝，像是有人刻意让他背过。
　　“知道了，多谢，对了，晚饭不用备，我不在店里用。”宋恕非说完就出了门直接往山庄去。
　　宋恕非刚到正堂门口，几个茶碗飞出来差点砸到她身上，里面江枞暴怒。
　　“江掌门好大的火气！”
　　江枞见宋恕非来了，才将手中的茶壶放下，并退众人。
　　“刚刚找回的七皇子，那我是什么？父皇流落在民间的皇子还真是多呀！”江枞将茶壶重重摔在桌子上，“只不过他眼瞎心盲，看不见是谁在为了他的心愿殊死奔波。”
　　若不是宋恕非太过了解江枞的为人，这一番慷慨陈词，她就要信以为真了。
　　“江掌门还有闲心气恼？墨机死了，你不该想想怎么跟来人解释吗？还有你到底是不是皇子，我们之间的交易究竟还做不做数？”宋恕非心道：只盼望来人是来宣旨解散望安府，对江湖中人永不招安的。若是来阻我的，怕是要多一个亡魂了。
　　“七皇子和敏小姐到！”门口的公公拉长了音的喊，生怕无人接驾。
　　“祈阳诸多驿馆，为何偏偏来找我？”
　　宋恕非起身：“也许带来的是好消息！”
　　江枞和宋恕非一起到门口跪下，双手对放在地面，额头抵在手上：“恭迎七皇子殿下。”
　　马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那人带着整脸的面具，并未立刻上前，反而是到后面的马车里接下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两人缓步走过来，男人才开口：“平身！”
　　只一句话，宋恕非就身形不稳，难以呼吸：是江悔！
　　江枞已经抬头起身，宋恕非却保持跪姿一动不动，江枞伸手去拉她，宋恕非避开他的手，慢慢抬头对上七皇子的眼睛。
　　“大胆，竟敢对七皇子不敬！”七皇子身侧的公公呵斥一声，宋恕非忙低下头：“草民知罪！”
　　“无妨，本宫是来传旨的！”
　　众人跪倒一片，只剩他身边的女子还站着：“父皇说，选定武林盟主之日，就是解散望安府，永不招安之时！”
　　宋恕非已然听不见七皇子在说什么，她心中大喜：江氏过还活着。
　　“草民接旨！”江枞从七皇子手中接过圣旨。
　　七皇子任凭身侧的女子挽住他的手臂，和江枞客气道：“江掌门，敏敏累了，可否让我们先休息？”
　　“当然可以，请！”江枞侧身让开路，宋恕非却无动作，七皇子身侧的美人上前柔声说道：“别怕，七皇子只是看上去凶，但其实是个极温柔的人。”
　　宋恕非依旧没动，抬头看向七皇子，强扯出一个笑：“草民不怕，七皇子天皇贵胄，万寿无疆！”
　　“这位姑娘说话还真是有趣，不知道与江掌门是什么关系？”敏小姐看似无意其实是又靠七皇子近了一些才问的。
　　“实不相瞒，我倾慕宋姑娘已久，但她鸿鹄之志，立志成为武林盟主，也许诺我若志成，便与我成婚。”
　　江枞说这话的时候宋恕非一直盯着七皇子的眼睛，可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宋恕非气血翻涌，手心湿粘，周围已飘起香味。
　　“什么味道？好香啊！”敏小姐拿起手绢掩鼻。
　　宋恕非又跪下行礼：“殿下，敏小姐，草民先行告退！”
　　宋恕非说完没等七皇子说话，自己起身往客栈走去，江枞欲上前，备七皇子拦住：“看宋姑娘疲惫得很，就不必讲虚礼了。咱们进去吧。”
　　一条路，两个方向，宋恕非一人一影随着落叶走，七皇子在敏小姐相依，众人环绕中往山庄灯火出走。
　　宋恕非强撑着走到客栈门口，脑海中七皇子和江悔的身影重叠，笑着朝她张开双臂，她霎时觉得提着的那口气散了，浑身绵软，楼上的灯火愈近，眼前就越模糊，终于在楼梯上力竭晕倒。
　　李丛尘刚要叫宋姐姐，就看见她晕倒了，急忙跑过来想将她扶起来，却扶不动。
　　“宋姐姐，醒醒！”
　　宋恕非稍稍张开眼，眼中是江悔正在抱着她，急忙勾起唇角：“江氏过，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