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关心》Wodehouse

3、3

　　那天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
　　刘洁的记忆只有几盘游戏。
　　她不喜欢玩游戏，因为她的印象里游戏会让人变得暴躁，她记得以前在网吧，附近打游戏的人都会骂骂咧咧，出口成脏。
　　她觉得可怕，所以一般组队的网游她从不碰触。
　　但是周子凌三番五次地邀请，刘洁一次又一次地无视，到最后受不了他的热忱她下载了并跟他一起玩。
　　玩到后来还真的觉得是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方式，主要是周子凌打游戏从来都不骂人。
　　即使她的技术菜到匹配的陌生队友都开口大骂了，周子凌看上去就是突突，把对方打的千疮百孔，或者一脚油门冲过去，把对方压在地上反复摩擦。
　　之后云淡风轻地安慰刘洁“大姐别理他，烦人”。
　　因为技术菜一般的队友都受不了，而且后来游戏更新队友打不死队友，所以到后来这个游戏，周子凌只带她玩两人组。
　　只有他们两个人，语音里也不会出现别人扫兴的声音。
　　刘洁到现在都认为她是因为周子凌才喜欢上这个游戏的，因为她的技术就渣到爆，他也只会一笑了之。
　　有时候她的人头被送了，他也会自杀式送人头，急着跟她进入新的一局。
　　那天晚上，两人在车里打了几盘游戏，后来又聊了一会天。
　　“大姐你能不能等我两年？”
　　他突然问道，刘洁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正想要问的时候，领导打电话来问他们在哪里，要周子凌带几个人回去。
　　在一起上班的最后那几天，周子凌像个小孩子。
　　他总是看着她莫名其妙的笑，笑起来傻傻的，平时因为轻微近视不肯戴眼镜的倔强而导致的眼神迷离，也变得透彻。
　　那个时候刘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觉得他这笑带着嘲讽，笑她傻的意味，所以总是哼哧哼哧的不给他好脸色。
　　记得上班无聊，没有项目的时候，她只是说了一句想学js，周子凌就凑了过来热情地教学。
　　连着教了他好几天，他没觉得累，她倒觉得有些烦，然后主动申请去别的项目干活。
　　这折纸是怎么来的呢，有一天周子凌路过她的工位，她正在低头用纸巾折衣裤。
　　只是那一瞬间，她觉得小时候用硬纸折的衣裤补贴和现实，手感不好，突发奇想，用纸巾认真地叠。
　　周子凌路过的时候还笑了她几句，刘洁没有搭理，但是没过几分钟，周子凌问她要她叠的衣裤，刘洁开心地拿给他看。
　　他还挺认真地打量了几眼，然后说他能叠出技术含量跟高的东西，扭头从文件里抽了一张纸就干了起来。
　　刘洁对他叠的东西不感兴趣，回到自己的位置发呆。
　　又过了几分钟之后，周子凌拿着青蛙凑了过来，在她面前得意洋洋。
　　刘洁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会叠青蛙，她好奇拿了过去，仔细玩着，又放到桌子上，摁了一下青蛙的小尾巴，看到这只青蛙弹了起来，她高兴地不行。
　　周子凌看她笑了也跟着笑，没一会又拿了一只折好的青蛙过来，要跟她比赛跳高和跳远。
　　后来几天，两只比赛的青蛙成了他们的娱乐活动。
　　两只青蛙他们一人一只，一没事，周子凌就拿着他的凑过来要跟她比赛。
　　两人摁着青蛙屁股让它跳起来，笑得像个孩子。
　　有一次刘洁在忙，周子凌过来比赛没得到回应，他又转了回去，过了好久再来找她的时候，送了他一个折纸的宝塔。
　　“厉害吧？”
　　他洋洋得意地问道，刘洁被他的手艺惊呆，捧着宝塔不停地打量，周子凌看她笑的开心，大方地抬了一下下巴。
　　“那送给你了。”
　　最后周子凌去了分公司。
　　两人依旧聊天，玩游戏，但刘洁依旧觉得自己的生活少了一些什么。
　　调去部门里的同事对她很热情，但是没有一个能像周子凌一样陪她一起玩青蛙比赛的游戏，不会有人分享吃到的美食……
　　手机里依旧是周子凌的消息，可是耳边的聒噪却没了。
　　对楼上公司的黄金单身汉依旧爱答不理。
　　刘洁依旧认为他是想从自己身上套商业机密，但是新的业务往来，她要参与对接，虽然不是很重要的工作，但每次的会议她都需要参与。
　　每次会议那个男人都会坐在她身边，温文尔雅，绅士有礼，时不时跟她说上几句，刘洁也很客气地回应。
　　对他还是有好感的，因为他身上闻不到一点烟味，每次会议进行到一半，经理以及大部队男人勾肩搭背去外面抽烟的时候，他都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手机或者电脑。
　　不过中间男人有隐晦地问周子凌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在得到她否定的回答之后男人对她也更加热情。
　　刘洁一直在拒绝这个男人，吃饭，看电影，去逛各种园，他的聊天她一直是冷落的，只有到有商务往来需要见面的时候，才会避免尴尬回复两句。
　　事情是怎么变质的？
　　那天她跟周子凌在打游戏，过程中周子凌说了一句“大姐你怎么这么逗”，那一瞬间刘洁破防了。
　　在周子凌离开的这段时间，虽然他们一直在联系，也一直在打游戏，但她能感觉到心里的失落。
　　特别是那个男人问她周子凌是不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她突然领悟，有这种疑问的同事不止一个。
　　周子凌是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和他的默契，可是当她听到这句你太逗了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对周子凌的存在只是因为逗。
　　好像自己是个玩具，存在是为了逗他笑。
　　而她好像抛弃了标准在朝着他靠近。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那几天，刘洁疏远了周子凌，尽管他还是会找她，但是她总以工作忙拒绝。
　　而恰好这个时候，楼上的那个男人跟她表白了。
　　刘洁以为他开玩笑，把他拉黑了。
　　但是男人联系了他的领导，领导把电话交给了她。
　　“你喜欢我吗？”
　　“不讨厌。”
　　“我们可以试试，我是以结婚为目的想认真跟你谈恋爱。”
　　“你看上我什么？”
　　“可爱，漂亮，热情。”
　　“噢。”
　　男人追了刘洁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他给了她各种惊喜，他还是有魅力的，毕竟他不抽烟不喝酒，条件也好。
　　刘洁在他带来的波澜也渐渐忽略了周子凌。
　　到了最后，刘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男人的。
　　交往之后的三个月，男人对她很热情，而她的态度由冷变热，因为男人确实有魅力，他的成熟、睿智是她认识的同龄人里没有的，他也只比她大五岁。
　　因为跟他交往，自己在公司也能被领导多看几眼。
　　两人交往不到半年，就突然结婚了。
　　结婚的理由并不是因为热恋，也不是因为怀孕，这是意料之外的。
　　因为刘洁能感觉到男人在她身上褪去的热情，她觉得再交往下去自己肯定会分手，因为她受不了这种热恋的时候对你黏糊，冷却之后对你爱答不理的态度。
　　她想分手，需要一个理由，刚好是端午节，男人给她家买了好几张大闸蟹的礼品卡，被父母问起，刘洁临时起意，打电话外放。
　　“你想跟我结婚的时候，就带着户口本来我家吧。”
　　然后男人真的就在第二天带来了户口本。
　　刘洁真的就结婚了。
　　她对婚礼和仪式是不在乎的，没有钻戒，没有求婚，也没有婚房和婚礼，他们领了证，住在了一起。
　　假后上班的第一天，刘洁提着喜糖去公司。
　　那天刚好周子凌出差过来，刘洁在办公室看到他的那一刻愣住了，周子凌冲她笑，走过来问她手里提了什么。
　　“喜糖。我结婚了。”
　　刘洁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空落落的。
　　周子凌脸上的笑也没有了，他恍惚了一下，扯出一个不像样的笑容。
　　“我出去抽根烟。”
　　刘洁继续给大家发喜糖。
　　周子凌曾经玩得要好的一个哥们打量着她，说要带她去找周子凌聊一聊，刘洁想着周子凌的糖还没给了，跟着他走到了楼梯间拐角的平台上，周子凌正在抽烟。
　　他看着窗外，没有笑，刘洁很少见到脸上没有笑容的周子凌，因为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很多，那种她以为是嘲笑的笑。
　　听到动静，周子凌回了头，他那哥们带她过来后掉头就走了。
　　“你这阵子对我爱答不理，我就猜到你谈恋爱。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
　　“我也没想到。”
　　“戒指呢？”
　　“没买。”
　　“婚礼呢？”
　　“婚礼这种东西，可有可无。”
　　“彩礼？”
　　“我也没要，反正他给了我我爸妈也是给我，左手到了右手，没有必要。”
　　刘洁说道这里的时候波澜不禁，周子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情绪有点复杂。
　　感觉到他有些生气，周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他手伸进裤袋把烟盒掏了出来，掏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又放了回去，刘洁拿了一袋喜糖，塞了过去，他低头看了一眼，过了好久才接。
　　“他不该这么对你。彩礼这种东西，抓在自己手里是一种保障。”
　　“我有工作，收入完全能够满足自己的需求，所以我想没必要吧。”
　　“我真想看看你脑子里有什么。”
　　周子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看她油烟不进的样子，他也很无奈，他转过来看了她很久，刘洁也看着他，很无辜。
　　“早知道你这么急着嫁人，我就娶了。”
　　周子凌说这句话的时候，刘洁还没反应过来，然后他就扭头走了。
　　结婚这种东西就像做梦一样，刘洁愣在原地很久，意识到他这话意思的时候，只觉得这话像是一句玩笑。
　　在楼梯间发了一会呆，再回去的时候，周子凌已经走了。
　　组长在那里骂骂咧咧，说他过来出差工作都没交代处理人就不见了，让他玩得好的哥们打电话过去，那哥们看了一眼刘洁，没有吱声。
　　刘洁没有多想，因为周子凌在工作上性格就比较刚，他跟同级的同事处理得很好，但不擅长拍马屁看领导的脸色，不会迎合，虽然交代的工作会及时高效完成，但很少沟通，甚至冷漠，在领导眼里他自视甚高、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会被调走的原因。
　　她看组长那么生气，以为周子凌惹到他了。
　　因为他以前冷漠的态度确实惹恼过不少领导。
　　但这次，下午就传来了周子凌离职的消息。
　　太突然了，因为他以前总是口口声声地跟自己说，他不能没有工作，不然揭不开锅。
　　她想发个消息问问，但想到自己已经结婚还有老公时不时拿着自己的手机点开她跟周子凌聊天记录的画面，虽然他没有说什么。
　　主动联系另外一个男人不合适，她跟周子凌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异性朋友，总要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