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仙》秋杖

3、关怀

　　“不想成婚？”

　　“我想一直陪着你，可以吗？”

　　面对这双小心翼翼的眼，慕九还坚定回复。

　　“可以。”

　　皇甫煦璟停顿许久方问“摇秋，你会嫁人吗？”

　　慕九还眼珠子一转，回道“暂时不会，走啦，打你一拳，赔你一碗补药。”

　　她总能令萎靡的花草逐渐打起精神，她的话语如同灌溉，是倾倒而下的清泉，大雨般瓢泼。

　　看屋檐落下水珠，皇甫煦璟嘴里含着慕九还喂的糖，这糖果真神奇，冲淡不少那反胃的药味。

　　他双眼跟不上雨滴落地的速度，正如他看不清那雨后耀眼的日光。

　　真的可以一直陪伴她吗，到底是我一己私欲。

　　若将来她不愿，我就放她离去。

　　皇甫煦璟等了好几日，慕九还都没提给他量尺寸。

　　不是说要做新衣裳，难道是没找到合心意的料子？

　　要不去求求娘……

　　皇甫煦璟纠结来纠结去，直接等到了衣服。

　　看着面前慕九还拿来的新衣裳，皇甫煦璟好奇地问“不用量吗？”

　　“我量过了啊。”

　　“何时量的？”

　　“御剑的时候呀。”

　　“咳，这……”

　　“尺寸不对？我也是学过一些的，不应该啊……”

　　“没有没有，刚刚好。”

　　“是吧，我就说嘛。”

　　目光所及，不止是衣裳，还有新鞋新剑，收纳戒什么的，一堆配饰和典籍。

　　“这……这些会不会过于花哨？”

　　“宗主之子，打扮打扮怎么了，你这么好看，一天一件衣裳也不为过，看这个冠子，金闪闪的，和我的一样哦。”

　　“好看……”

　　“别怕自己花里胡哨的，我浑身上下戴满了他们都不敢说，别在意他们！”

　　皇甫煦璟细细看慕九还，她颈间戴银锁，两耳玉坠摇曳，双手叮铃作响，那银镯……有些眼熟。

　　慕九还顺着他目光看去，抬起自己右手“你送我的，还记得吗？”

　　皇甫煦璟笑了“记得，你是……还喜欢这镯子吗？”

　　“你送的我当然喜欢啊，来，我给你打扮一下。”

　　不得不说，慕九还的衣品真的很好，皇甫煦璟一家向来喜素净，但他戴金冠着绿衣也是贵气十足。

　　宝石镶嵌的冠子太过夺目，慕九还牵着他一路被无数人紧盯，他简直都不敢抬头。

　　“摇秋……”

　　“别紧张嘛，出去玩而已。”

　　“我……这衣服不适合我。”

　　听见这话，慕九还气不打一处来，立刻甩开皇甫煦璟的手“再啰嗦把你喂蛇！”

　　皇甫煦璟讪讪缩回手去“唔。”

　　皇甫煦璟听见蛇这一字，不禁倒吸一口气，怕气着慕九还，他不敢再乱说话，只安静紧随其后。

　　他们下山，穿过一片翠绿，海浪声声，渔民甚少。

　　皇甫煦璟看着海水，想起了慕九还的家乡江南。

　　“摇秋是想玩水？”

　　慕九还不回话，她望向看不到头的蓝天大海，两手交错悬空于胸前，腕间带动手掌挥舞，像一只飞鸟渐渐升向天际。

　　海风袭面，慕九还高举的双手当真化出一只晶莹的飞鸟，飞鸟自由地盘旋于空中，看上去很开心。

　　皇甫煦璟看得正着迷，忽然，飞鸟猛地冲向他的脸！

　　他闭眼匆忙喊道“摇秋！”

　　飞鸟砸向他，他忽觉一阵清凉，浑身轻松，他睁开双眼，刚松了口气，就看到慕九还正在那手臂交错地看戏。

　　“煦璟哥哥胆小鬼，这是养身体的术法！如何，身体是不是感到舒服许多？你灵根难养，只能慢慢试法子了，聊胜于无。”

　　“谢谢摇秋，我好多了，这术法当真神奇。”

　　“我以海水为源，引其化作气，再幻化成任意形态渡进人体，若此法有效，回去我将药磨成粉撒进水里再引进你体内。”

　　皇甫煦璟心中满是暖意，可他不想浪费东西了，左右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他的废物身体。

　　“还要用药……这么麻烦啊，要不，还是不用了吧，我再等等，说不定几年后就能炼气了。”

　　“你又如此了，真是气死我！”

　　“你别生气，我不是……”

　　“再贵再好的药，给你就是值得的，我真心想帮你，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听……”

　　“好，那从今日开始，我们一块儿修习，姨父已经同意了。”

　　皇甫煦璟有些震惊“你说服了我爹？”

　　“是啊，我将金鼎给他，他现在没心思管你了，正四处炫耀呢。”

　　“金鼎？！”

　　金鼎是放置药物的容器而已，说白了就是小辈送长辈的礼，且这长辈得是身份尊贵受人敬仰，一般是子孙和弟子赠与，各派之间崇尚简朴干练，若是自己买来金鼎，可是要给笑话奢靡摆谱。

　　“有何不妥吗，我是看你和姨母面子送的。”

　　皇甫煦璟有些不敢相信，犹犹豫豫才开口问“摇秋如此费心，只是为了……帮我养身体？”

　　“不然呢，我难不成是养他啊。”

　　这话明显让皇甫煦璟笑得合不拢嘴，他一改颓废“谢谢摇秋，我会努力的，你送的典籍，我回去就背。”

　　“这就对了嘛我的好哥哥，来，你还想看什么，我再变一个。”

　　“嗯……蝴蝶吧。”

　　闻言，慕九还两手拇指相搭，挥动着变出透明的蝴蝶，蝴蝶慢慢靠近皇甫煦璟，触上他的唇，令他安心又满足。

　　慕九还盘腿坐于沙地，手握作圈，套出一长串的泡泡，又在泡泡一端化出透明的签子，原来是糖葫芦！

　　皇甫煦璟走来坐在对面，正研究这东西，慕九还说道“张嘴。”

　　皇甫煦璟听话张嘴，慕九还将整串“糖葫芦”塞进了皇甫煦璟嘴中，也不怕把人噎着。

　　无味的糖葫芦爆在嘴中，他竟有这“糖”很甜的错觉。

　　慕九还正巧逗他“甜不甜？”

　　连“竹签子”都吃了的皇甫煦璟认真回道“甜。”

　　这一上午，皇甫煦璟尝了气化作的飞鸟、蝴蝶、糖葫芦、贝壳、海螺、簪子、花草，甚至是脸盆子，可谓是尝遍了能吃和不能吃的，一翻下来，像做梦。

　　阳光明媚，午后的学堂之上，闫安双翘在桌上的脚顶到了前头的皇甫煦璟。

　　皇甫煦璟当即皱眉站起，这全身上下全是慕九还送他的，他可不能弄脏了，他不愿与闫安双再动手，想着换座了事，旁边的慕九还不乐意了。

　　“你什么意思，又想打架啊，一天天给你闲的！”

　　“你给他买什么衣服，再穿也穿不出个人样来。”

　　“可别来恶心我了，我们选什么课你也选什么，分明你比我们高几个阶，跟得这么紧，还不是嫉妒我哥哥好看又厉害，小人之心，真狭隘！”

　　“你个死丫头，我想待哪就待哪，也不看看这儿谁最高阶，就他这样的，哼，还好看呢，就你看得上。”

　　皇甫煦璟一下抓住话中重点，什么叫……看得上？摇秋她……

　　慕九还回话道“不许说我哥哥，有本事，现在就来一场！”

　　闫安双听笑了“行啊，趴地上时候可别又哭着去告状。”

　　两人不顾场合，立时打得昏天黑地，皇甫煦璟担忧又没能阻止，只能边盼着长老早些来授课，边找自己袋中有没有能用的法宝。

　　闫安双逗猫似的与慕九还兜圈，时不时摸一把她的头，笑得直叫人觉得癫狂，若他不是剑眉星目，恐怕一旁看戏的弟子也要忍不住骂了。

　　众弟子不敢贸然上前，空留皇甫煦璟干着急，弟子们各自议论纷纷，忽地，闫安双的轻视让慕九还钻了空，眼看剑要划到眼上，一人冲出，替其挡下一剑，伤了后背。

　　慕九还咬牙将钱毒吹进那人鼻中，将他打翻，踩在脚底，怒气冲冲对闫安双喊“你怎么还安排人偷袭，真是毫无底线！”

　　闫安双见来人是自己的追随者，当下无语透顶“万志，你找死啊。”

　　万志挣扎中抬头，如见天人“闫师兄，我没事，我不疼……”

　　“……我看你还是找棵树吊了吧，白瞎这张脸。”

　　万志话头咽回肚中，慕九还火冒三丈，狠狠踩踏着万志的手掌解气，来回碾压下，万志痛不欲生，闫安双却对他这舍身相救嗤之以鼻。

　　“我还需要你帮？”

　　闫安双深觉扫兴，放话改天心情好再战，慕九还课都不上了，拎着万志就去和副宗主哭诉，副宗主心疼外甥，将万志罚去瀑布面壁了。

　　慕九还委屈哭了一下午，皇甫煦璟也垂泪一下午，他感到深深的无力，下定决心要苦练到底，为了摇秋，他什么都愿意。

　　晚饭吃完，当他以为慕九还还要接着哭到晚上的时候，慕九还骤然拿了一堆画像给皇甫煦璟着眼。

　　“这些都是名门子弟，哥哥，来帮我选个未来夫婿。”

　　皇甫煦璟一惊“可你才十四。”

　　“早定早安心，能多了解一点彼此啊。”

　　皇甫煦璟双眼憋得通红，面对一众画像心中是怒意横生，语气不自觉冷下来。

　　“摇秋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哥哥这样的。”

　　他浑身寒气骤散一半。

　　“对了，这个席飞雪家世还不错，年长我一岁。”

　　又冻回去了。

　　“正竹门离我幻峨门最近，又都是江南人士，他最近在蜀州办事，我约了他明日一见。”

　　十九岁的皇甫煦璟沉默了，他满脸写着不希望慕九还和席飞雪见面。

　　慕九还在试探，试探皇甫煦璟喜不喜欢自己，她感觉得到，就是不知皇甫煦璟究竟喜欢她到何等程度。

　　可惜，皇甫煦璟不敢说，既如此，她比武招亲亦是搂搂抱抱，也与皇甫煦璟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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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读，慕九 还(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