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一点也不坦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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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安抚下猫猫的暂且不提，总之，今天的尊依然为家里的喧闹感到头痛。
翌日一早。
尊宛如死人一般躺在沙发上，睁着无神的双眼茫然望着天花板。
他身旁，三个孩子们在公寓里绕来绕去，各自执行着他们的今日计划。
乱步打算着要回一趟乡下老家，毕竟菊与他一般都留驻在那里，资料会更多一些。
现在有关父亲的案件乱步已经不怎么担心了。
目前事实基本明了，因为神户小姐他们所负责的某起案件，贺村家可能会染上大麻烦，于是主战派的军部有人借机出手，以摆平这件事为代价让贺村自杀嫁祸江户川繁男。
为了不让事情爆出来令家族蒙羞而选择去死，这种事情实在算不上罕见。
反正现在尸检结果自杀的证据有效，没道理他家老爹还会被判有罪，至于能拿来印证动机的证据之类的，就交给警察去搜查吧！
乱步现在更在意的还是母亲的事情。
昨晚，他从父母卧室里找到的线索只有一条，是有关二十年前一起邪教信众集体自杀案的剪报。
报纸上能得到的消息很少，只说该教团自称为共同会，是个把各种宗教教义拼凑起来作为教义、信奉世界末日与灵魂升天理论的、由个人独立经营出的宗教团体。
不知出于怎样的原因，教团的教祖认为世界末日即将到达，于是发起了这场集体自杀。在场信徒全员死亡，没有找到幸存者。
乱步认为，依照找到的线索与爸爸的提示，也许这起事件是存在着幸存者的，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妈妈，而妈妈背负的案件或许也和这起集体自杀事件有关。
为此，乱步需要回老家一趟，从妈妈的笔记里找到更多线索。
五条家的人非常会察言观色，甚至还没等五条悟和尊等人开口，就已经有人默默送上门，领走了带小黑猫的任务替他们排忧解难。
没办法，总不能让神子大人或者一看就不好惹的咒灵干这事吧！
乱步对主动靠过来的“保姆”毫不客气，对方一进家门还没说完来意，就已经兴冲冲拉着人规划路线了。
五条悟则没有很多规划，他只是单纯想起昨天在夏油杰家吃到的他妈妈做的手工布丁的味道，打算再去他最最好的挚友家薅颗布丁，再顺便和他练练自己昨晚刚琢磨出来的技巧。
因为今天的目标太过简单，五条悟甚至连准备都不用，只在把自己收拾好后就瞬移消失了。
之前跟着一起进来的五条家人仿佛接受过什么专业训练，在五条悟消失后直接拿出了个罗盘样的东西开始追踪起来。
可以说是真的很害怕神子再次失踪了。
等到两只猫猫与五条家人都消失后，现在的公寓里就只剩下了安娜与尊两人，这也是现在尊烦躁的来源。
自见面起周围就一直有其他人和事的存在，硬要说这还是尊第一次与安娜单独相处，实在有些无措。
安娜现在似乎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她换掉此前菊替她购置的裙子，穿回了最初见面时的那一套，现在正一如既往握着尊的尾巴，在吃五条家人带来的早餐。
尊其实到现在也没太搞懂安娜对他骨尾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但既然安娜喜欢的话也就无所谓了。
如果要让安娜来解释的话，她其实也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
也许，只是尊就在身边的一种证明？
总之现在，尊坐在一旁。
咒灵的身体不需要进食，尊只是看着安娜吃饭，突然问道：“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喝药？”
安娜眨眨眼，点了点头，“没有喝，药罐坏掉了。”
乱步家能拿来煎药的罐子在尊等人入住后只坚持了不到三天，就破碎在昨夜尊的火焰中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去买新的药罐吧。”尊找到了今天可以和安娜一起做的事情。
他的视线扫过安娜的衣服，在上面被骨刺勾出的细小破洞上顿了一下，“还有你的衣服。”
尊补充。
安娜点点脑袋。
“还有玻璃。”她也跟着补充。
上回五条悟揍诅咒师时搞坏的玻璃，因为昨天的突发事件，到现在也没能修好。
他们已经在尊的火焰里连踢两晚被子了。
*
街道上。
即便再如何不情愿，工作日的上班时间里陆续也有人出来了。
安娜与尊慢慢走到繁华地带，一直到混入人流之中。
尊放空自己，任由脚步带身体走向远方，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停下步子，转身后看。
原本应该走在他身后的小姑娘，现在正站在数米开外，还即将被人流挤得越来越远。
尊的脸上缓缓浮现出带着疑惑的表情。
他转身向安娜靠近。
这时候，他身上那股危险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人群都有意识躲避开尊的存在，周围形成的真空带让他很轻易就跨越潮流，捡回了遗失的猫猫。
也因为这样尊才感觉到奇怪，他询问原因，“怎么了吗？”
在尊周围无人拥挤，他实在搞不懂孩子是怎么丢的。
安娜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捧到尊眼前，回答道：“这个，掉了。”
那是颗赤红色的玻璃珠，也是安娜能力的媒介。
尊看了看珠子，又看看安娜。
他没再自顾自走开，而是主动伸手牵住安娜，带着她一起向前走去。
“要是看不清的话，就把珠子拿出来吧。”
尊的目光平静地投射向街道远方，仿若随口一提。
但放在他身上，即便是这样的语气也显得笃定而极富力量。
安娜迟疑一下，“但是，会有麻烦的。”
“啧。”
尊不耐烦的咂舌一下，但眼神却不含什么负面情绪。
他将手放在安娜的脑袋上。今天出门前安娜带上了自己的小礼帽，此刻连发丝带礼帽便一块让尊揉乱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是有麻烦的话，用火烧掉就是了。”
安娜的眼里只有红与黑白，手中的玻璃珠就是她同世界的联系。
尊并不知晓这是怎样一种感受，但仅回忆着在安娜到来以前，他独自徘徊在这世界角落的感受也能有所共鸣。
他的锚点即是安娜的存在，而安娜的锚点，大约就是她眼中的赤色吧。
没有锚点而随波逐流绝算不上是多么愉快的体验。
对于安娜，尊只希望她高兴就好。
为此，所谓的麻烦都无所谓。
安娜伸手扶住自己的礼帽，属于尊的情绪在她心底萌生，令她忍不住松动了表情。
“嗯。”
尊握着安娜的手，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去。
不甚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有如温和的火焰，驱散了来自深秋的冷意。
走着走着。
尊突然开口问道：“怎么不拿出来。”
安娜的眼睛里闪着星点的光，她专注地看着尊，“现在，不用。”
“嗯？”
举起与尊相握的手，安娜回答道：“有尊在，就已经足够了。”
“是吗？”
虽然说出了这种疑问的语句，但尊并没有想要干涉安娜的想法。
“随便你吧。”
*
顺着路牌和五条悟留下的观光手册，尊与安娜来到一家大型的百货超市。
看着一楼摆着的种种精美工艺制品，安娜忽然“啊”了一声。
她扯扯尊的手臂，严肃道：“我们还有要买的东西。”
因为安娜的态度过于认真，尊于是也认真向她询问：“是什么？”
尊思考着可能的选项，就听见安娜说：“生日礼物。”
“嗯？”尊发出个代表疑问的促音，“生日礼物？”
小姑娘点点头，甚少出现波动的脸上此时都写满了肯定。
“之前，有听见繁男说过，这周末是乱步的生日。”安娜说，“生日是值得好好庆祝的日子，要有礼物才行。”
“既然这样，那就去买吧。”尊说着，心里在想的则是另一件事。
他跟着安娜穿梭在一排排货架间，顺手拿起一个小熊，尊询问道：“你之前收到的礼物，都是怎样的？”
安娜正透过玻璃珠专注比较着两款汽车模型——重点其实在研究附送的哪款糖果更好吃一些。
闻言，她仰起头看着尊，慢慢回答道：“裹着红色披肩和红色拳击套、穿着红色夹克的小熊。”
尊看看手里憨态可掬、穿着粉红色蕾丝花边裙的小熊，有些沉默。
他再环视一圈这附近剩下那些姿态各异，但不约而同都穿着可爱服饰的小熊、兔子和小狗们，不论哪个都不像是安娜口中描述的物种。
“……还有其他的吗？礼物。”
安娜于是又慢慢眨了眨眼，回忆着，“洋送给我的红色的饰品、美咲和力夫给我买的小吃、出云研究的菜谱、多多良做的衣服……”
说到这里，安对着尊拎起裙摆展示一圈，有些含蓄的笑了，“这件也是多多良做的。”
尊看着安娜，鎏金的眼眸中倒映着她清晰的影子。他对安娜口中的名字每一个都显得陌生，但心里，确乎是有着某种浓郁的情绪升涌而来。
这情绪宛如潮水不断涨落，每一次冲刷都带来新的战栗，尊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它，只好将这一切都封锁在内心之中防止溢出，
“……还有吗。”
安娜闻言，慢慢地垂下头去，双手交叠于胸前，动作中透露着郑重。
她的表情柔和而轻薄。
她用最为平静，所以也最为无法质疑的语气说：“最重要的礼物，是尊给予我的火焰。”
因为有尊给出的火焰，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那一切。
从安娜身上发散出的肯定与信赖，虽然早已决定承担下来，但直到现在尊也难以坦然背负。
他压低了眉眼，语气仿佛抱怨地回复安娜的话：“这可不算是礼物啊。”
安娜笑笑，伸手环抱走尊捏在手上的小熊玩偶。
大半的面容都被小熊遮挡在后面，只有那双充斥着浓郁笑意的眼睛从小熊粉白色的蕾丝帽后面露出来，她小声评价着：“尊是个，一点也不坦荡的人。”
得到如此评价，尊忍不住又“啧”了一声，为这句话别开脸。
宽大手掌下没了小熊，他便又按在了安娜的头顶，发泄一样直揉得小朋友长发凌乱。
安娜在尊的蹂躏下艰难抱住小熊，伸出一只手去扶住将要掉下的小礼帽。小朋友控诉地加重了刚才的话：“尊，一点都不坦荡！”
尊回首看向安娜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失语，“这点你也没资格说我吧。”
大发善心一样收手，替空不出手的小姑娘整理好她的发型——虽然也只是保证帽子掉不下去的程度，至于美观和整洁都得另算——尊说：“不开口，别人是很难知道你的感觉的啊。”
先前就感觉到奇怪，明明之前也听见过这些名字，为什么唯独刚才的情绪冲击最为激烈，现在尊就找到了源头。
“很想念他们吗？”他的语气故作平静，好像在说什么陌生人，尽管实际上排除安娜能力的影响后，他的心也的确曾为这些名字而颤动过。
“嗯。”在尊的问话之下，安娜诚实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有尊在，所以没关系。而且，我能感觉到，不久之后，大家还会再见。”
“就算结果注定好了，但你现在这里的情绪也一样存在着。”尊看着安娜，只是陈述一样说：“不需要压抑它们。”
尊也垂下了眼睛，“所谓王，就是背负着族人生命与心意的存在吧。表现出来也不会有事，我是被你认定了的王，不是吗？”
“欸？”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安娜惊讶地睁大眼睛，赤红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慌乱，“尊是怎么知道的。”
安娜不希望把那些尊没有记忆的事情强加在他身上。她一直都知道的，对尊而言，赤之王的身份只会带来痛苦。
“怎么知道的都不要紧吧。”尊仿佛没了说下去的兴致一般，径自向前走去。
答案其实很简单，在尊与安娜共同的梦境之中，安娜窥探到了尊的碎片，而尊也自然感知到了安娜的情绪。
尊只走了不到两步就突然停下了。
那根纤长流畅的骨尾晃悠一下，慢吞吞箍住了安娜的小臂。
“走了。”
安娜抱着小熊公仔，将那些情绪都暂时平复下，为这根狮子先生主动送上的尾巴而露出了个无人得见的笑容。
果然，尊就是一点也不坦率。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一点也不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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