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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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旭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不知道飘向了哪个未知的远方，他的脚仿佛踩在了棉花上，整个人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T台上巨大的射灯散发出来的光和热让他感到眩晕，以至于他听不见也看不清现场所发生的一切。
凌云念出了一串数字，一群人欢呼了起来，凌云又念出了一串数字，有人在微笑，何旭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他却始终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满脸疲惫的凌云才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没事的何旭，偶尔一次不被买账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太正常了，你的设计真的非常优秀，是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何旭下意识地重复道。
凌云摸了把脸，像是在却说他自己接受眼前这样残酷的事实，“对，我没能很好地把握我们的目标群体的接受程度，所以给了你错误的导向，这的确是我的问题。”
直到这一刻，何旭的意识才终于回笼，来看秀的嘉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光了，模特下了班，衣服也被工作人员全部运回了公司。
空荡荡的秀场里徒留了几盏看看能照明的灯，伴随着工作人员拆背景板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无端地显出一股子人去楼空的颓废劲儿来。
何旭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哽在他胸口喉咙里的硬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地问：“那现在公司对我的处理是……我，我要被开除了吗？”
凌云为了这个秀前前后后忙了几个月，最后这一周更是几乎都没合眼，听到这话的时候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大脑费了好半天劲儿才理解了何旭的提问，整个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想什么呢？公司为什么要开除你？”
“……因为我设计的方向彻底错误。”
“那要按你这么说的话，我刚做设计师那会儿估计就要被公司开除了，你哪儿还轮得到我祸害。”凌云笑着推着何旭边走边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公司会开设计发布会的复盘总结会，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解决就好。”
……
何旭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失眠的感觉了，但今晚注定会是一个让他久违体会一次辗转反侧的夜晚。
何旭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蠢，居然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
无论明天总结会的结果如何，他到底是真的失误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
何旭仰面躺在他在魔都租住的小公寓的小床上，公寓的楼层不高，路灯透过老旧的钢窗照了进来，条条框框的窗框被灯光这么一打晃，在天花板留下一道道的影子，自行车和小汽车每每经过，都会把这镜花水月般的景象冲散又重聚。
往常的他会觉得这一切非常浪漫，但今天却不一样，汽车嘈杂的喇叭声混着自行车滚动时的履带和链条摩擦的细碎声响，让他觉得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吵，太浮躁了。
何旭知道自己是在怨天尤人，但现在的他却很难理性地看待他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明明可以有那么多修正机会来着……
何旭眨了眨他那双干涩的眼，终于明白欲哭无泪到底是种怎么样的情感。
他明明可以在设计之初先仔细调查一下致云的目标群体，而不是只看几眼公司的ppt介绍就开始草草动笔……
凌云明明可以在他展示第一稿的时候及时叫停这一切，而非任由他设计下去……
而设计部门的同事们更是可以在会议讨论时提出他们的想法……
自己的设计和致云以往的风格是那么的大相径庭，何旭实在不信那么多设计师里面没有质疑过他和凌云的人存在……
但谁都没有开口……以至于他何旭对风格把控不到位的这个小小的错误就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大，最终在时装发布会的压轴秀上面给了所有人致命一击。
何旭艰难地侧过身去，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逐渐蔓延上来的窒息感让他短暂地从尴尬和恼恨中逃离了出来，连带着给他惹出了一丝勉强的倦意……
何旭由衷地希望明天的太阳不要升起，又或者，时间能够倒退回到一开始的时候，让他第一时间冲击自己在致云的办公室一拳打翻当初那个趾高气昂觉得自己天赋绝佳的傻X。
……
“凌云，你不是第一年办集团大秀了，最后压轴的设计和公司之前的风格差了这么多，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复盘会议上，一张何旭在这次会议之前从未见过的面孔正在对着凌云破口大骂，男人嘴里飞溅出来的唾沫星子喷了满桌，看上去恶心极了，但眼下谁也没有心情再计较这个了。
因为眼前这位寒冰射手……哦不，致云的商务总监王德发声称，何旭设计公布的当晚，致云就被业内传谣说之后要改变之前一贯以来的甜美少女风，开始要赚御姐的钱了。
消息一出，致云的股价居然往下跌了一会儿，直到凌云发现势头不对连忙联系公关在各大社交媒体上进行辟谣了之后致云那映得所有人的脸都绿汪汪的股票才开始倔强地扭头往上扬了扬。
“我发现了，但我并不认为这是问题。”凌云被骂了一晚上加一上午，饶是他脾气再好也有了火气。
更何况凌云打从心底里认为何旭的设计根本没有问题，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之前在职场上修练出来的毕生涵养，以及多年和甲方交流之下积累的丰富经验，才堪堪忍住对老王，一个集秃头和口臭于一身的男子（真不知他是怎么和客户谈成生意的）爆粗口的冲动。
“老王，如果你真的有在看财务报表就会发现，我们公司女装的销售量是在逐年下降的，结合现在的社会发展趋势来看，我们很有理由相信，随着女性意识的崛起，那些紧身的，超短的，需要让女孩子饿上一礼拜才能勉强把自己的身体塞进去的，需要时常搭配能把脚磨破的华而不实的高跟鞋的那些衣服，已经不再受大多数人青睐了。”
“一派胡言！”面对如此“叛逆”的发言，王德发觉得凌云简直不可理喻。
哪怕在场的设计部的员工们都是一脸赞同（除了恍然大悟的何旭），市场部的同事们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到场商务部的人则纷纷开始翻起了电脑里的资料，王德发却已然觉得凌云这番话只是为了自己的失误在找借口而已。
“凌云，因为你的失误对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你却只想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我看你这个设计总监也是当到头了。”
王德发这话就实在是过界了。
且不说他作为商务总监在职级上和凌云是平级，哪怕今天致云的总裁站在这里，也不敢说凌云干到头了的这种话。
凌云为致云带来的辉煌和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因此，虽然级别上凌云和王德发是一样的，但在实权方面凌云确实仅次于总裁的存在，这让被总裁重金挖角过来的王德发很不舒服。
一直以来，凌云的行事作风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严谨，哪怕王德发处心积虑地盘算了很久，他也挑不出凌云和他团队的半丝错误来。
没有错误，就没法处罚，没有处罚，就不会降职。
眼看凌云在致云的地位越来越稳固，王德发几乎要产生一种他在致云的地位就这样了的错觉。
直到昨晚的发布会结束之后，网上那铺天盖地的质疑让王德发清楚地知道了一个不争的事实，他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