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槛菊泣露

6、格林·童话6

　　格林，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哈，不过，也不怪你，谁让你是狼呢，每每到了这个年龄段，狼总是喜欢挑战权威，动不动就找狼打架，输了，就心甘情愿地做个失败者，赢了，就树立了自己的威信。你那狼血液里头的战斗性格，在人的世界里，就对我显露了出来。
　　以前妈妈唤你，你屁颠屁颠地就跑过来，扑在我怀里，任我抚摸你，你那一脸享受的表情啊。可如今，我是越发地叫不动你了，我还想呢，人有青春期，你才这么小，也有“叛逆期”了？
　　有时候我在沙发上坐着，边吃东西边看电视，你呢，瞧见了我就来找我，我以为你又是想跟妈妈要贴贴呢，张开了怀抱就是欢迎你，结果你倒好，直接给了我一个“开门红”，冲着我的脚就是咬，我疼死了，你咬上了头，死不松口，我喊“格林，松开”，你将我当成不可多得的美味，小牙在我那可怜得没有多点肉的脚背上越嵌越深。好吧，软的不行来硬的，好话不听非得要我动粗是吧，我揪起你就是一扔。
　　你摔到地上，好家伙，还不死心，又皱起了你那小鼻子，眼睛狠狠瞧着我，我顾不得疼，也一样去瞧着你，呵，还能教你给吓住了？
　　现在不吓唬住你，你瞧着我好欺负，等你长大了还不反了天了？现在才这么小就敢来咬我，以后呢，还不得趁哪天我不注意把我给吃了？我摇了摇头，光是想想就可怕，自己含辛茹苦养大了的孩子，到头了竟然成了他的盘中餐？
　　不过，这样的事发生在人的世界里头并不稀奇，人还有“人血馒头”呢，可你是狼啊，自古以来便重情重义，我相信，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早晚会乖乖做我的好大儿的。
　　接下来，我的目的便很明确了，我们两个间的世界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了。这场大战是决定性的，若是你赢了，那从此你便是这家里的主人，若是我赢了，哼哼，格林，你就得做一辈子我的儿子了。
　　说实话，不紧张是假的，我夜夜谋划着，想着到底用个什么法子呢，既不伤害了你，冷了你的心，叫你从此恨我，又能教你乖乖地听我话，不再想着反抗。结果，还真是不请自来。
　　那件事情没发生几天，我穿着拖鞋拖地，你绕着我转圈圈。一开始我还好心好意地提醒你：格林，起开，妈妈拖地呢。
　　可我立刻便警觉了起来，因为你根本就不像是在跟妈妈玩，你立着身子，绕着我脚打转，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来回走动的脚，似乎在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好一咬毙命。看见你的样子，我立刻便想起来电视里头看见的狼捕猎时的画面，窥视，等待，伺机而动，扑过去，咬死不松口……
　　可现在不是草原，你那小表情被我瞧得一清二楚的，还伏击呢，别被我揭穿就不错了。
　　好吧，我故意放慢了拖地的速度，余光却瞧着你。果然，你寻到了好的时机，猛地蹿过来便叼我的脚背，我立时转身，拖把便好巧不巧打在你身上，那长长的木棍子落在你那还没发育全的狼身上，当真疼得很呐，你被打趴在地上，我瞬间就心软了，心里也不住颤抖，祈求着，格林，服输吧，别再扑上来了，妈妈实在是下不去手了。
　　可你是狼，你是狼王的儿子，你的父亲临终都迎刃而死，你，自然不会轻易地说不，除非，你输得心甘情愿。妈妈敬佩你，可这一刻，你不要再玩你那套狼的法则了好不好，咱们不是亲人吗，你凑活凑活不就得了？
　　你认真起来，不问情爱，狼骨子里头战斗的勇气与决心瞬间唤起，指引着你向前，向前，不问生死……
　　妈妈敬佩你，你是狼，绝不肯屈服……
　　你又扑上来，我一口咬住你的嘴巴，牙齿狠狠叼着你，这次，你终于认识到了我的厉害，甘愿输给我，嘴里发出来求救声，说，妈妈，格林再也不敢了。我立刻松开你，欲要给你检查伤口，结果，你一个猛冲就跃上我的肩膀，来咬我，情急之下，我出于条件反射，便捞你，将你摔到地下，你又扑过来，结果我也咬住你的口，这次，我怕你又跟我玩阴的，咬得狠了些，牙齿穿过你厚厚的狼毛，嵌入你的肉里头，我们两个这样僵持着，结果还是你先求了饶，我怕你又是使诈，没松开口，结果你身子便软下来，发出一声声“我输了，我输了”……
　　我松开你，还是不放松狠狠盯着你，你却不复原先的嚣张，垂下头去，舌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好吧，这次你是彻底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儿子了。
　　瞧着你一副失败者的样子，我却高兴不起来，格林，请原谅妈妈，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即使是这样亲密的人，也得要靠这种互相残杀，来确定自己的关系呢？
　　妈妈不喜欢这样，但却是迫不得已的。
　　我给你上药，看见你的上颚清晰地留着我那两个牙齿印子，我忍不住摸了摸，你似乎知道妈妈心疼你，柔柔地叫了一声“妈妈”，似乎在说：妈妈，格林不怪你，格林都知道，格林以后会乖乖听你话的，再不想着别的了。想到这里，你扭着小屁股往我身边凑，我搂紧了你，摸着你的身子。
　　格林，你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重新战胜妈妈了，妈妈希望那一天，妈妈不怕，只要你可以长成一只勇猛健康的狼，就是对妈妈最大的安慰了。
　　光吃牛奶饼干已经不能满足你了，你长大了，也是时候断奶了。不过呢，好歹这是你成长中的一件大事，从此，你就算成熟了一步，也得特地庆祝一下吧。我跟亦风专门挑了一个日子：六一儿童节。你也算是半个儿童吧。
　　亦风专门割了上好的肉，要给你做一顿大餐：肉粥。
　　肉粥实在是太香了，连我都忍不住想吃，更别提你了。我看着亦风慢腾腾地搅拌着肉汤，说，别着急，再等等，等这肉呀，熬入了味儿。我在一旁看着玻璃门外哈喇子流了一地的你，心里头别说有多着急了，好歹我们也是母子连心，你着急，妈妈自然也着急了。
　　我立时关火，端碗，倒肉汤，一连串动作做得如此丝滑，亦风在一旁抱怨：哎呦喂，你干嘛啊，我的肉粥还没熬入味儿呢。我真想一棒头打他，格林都快馋死了，你那可怜的厨艺就留待以后发挥吧。我拍拍亦风的肩膀，说，以后再给你发挥的机会啊。亦风无话可说，抢过我手里头的碗，我说，哎呦喂，你干嘛啊。亦风说，这么热，你想烫死他啊。我仔细想想，的确是啊。格林吃起东西来，真是印证了那个成语“狼吞虎咽”，即使在这个家里头没有人跟他抢，他也绝不会慢条斯理地吃。每次看见他吃得这般凶，我都怕他噎着，就说，格林，你慢点吃，结果他完全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可是，我又理解了你，野外的环境那么恶劣，你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来填饱肚子，不给别的动物留下把柄跟机会。你当然也想细嚼慢咽，可不是你不想，是你不能，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活着，而不是生活。
　　妈妈怎么能用人的方式去看待你，人的生活这么优渥。妈妈属实是“何不食肉糜”了。
　　我抓抓自己的脑袋，一脸傻笑。亦风说，你当真是宠格林宠得没边了，啥也不顾了。
　　格林，也许，妈妈当真是溺爱你了吧，可即使是如此，又怎样，妈妈心甘情愿，这样可以偏爱你的日子又有多少呢。妈妈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尽量补偿你，你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我总不忍心瞧着你饿肚子，瞧着你受欺负……
　　格林，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一定知道的，你是那样聪明又有灵性。
　　我一点点数着秒针，等啊等，说，这肉粥怎么还不凉呢。亦风早就在一旁看起电视来，说，这才过去了一分钟啊大哥。我又嘟囔起来，亦风说，我求求你了，你念经呢。看见你苦苦哀求我的神色，似乎在说，妈妈，格林是做错了什么吗，怎么不让我吃饭呢，格林真是饿急了。好吧，我等不了了，端起肉粥碗就放到冷水里降温，这样虽说会影响口感，但好歹能让你快点吃上饭。
　　瞧着你一下子活蹦乱跳地冲过来，活像个饿死鬼似的，差点把肉粥打翻，我心满意足地笑了，你吃起来，还是那样子凶猛。我摸摸你，似乎打扰了你吃饭的好兴致，你扭过头来就给我个眼色，瞪着我让我好好体会。呦呵，我不信这邪了，传说，狼吃食的时候是最不能被打扰的，我便想挑战一下权威，又摸了你一下，这次你彻底被激怒了，不仅瞪我，又是开始皱鼻子了，露出来两颗小乳牙，冲我“狗吠”，亦风在一旁看好戏似地笑笑说，算了吧，人家呀不领你的情，别惹急了咬你。
　　我灰心丧气地做到沙发上，好吧，我屈服于权威了。权威有时候还是得相信的。
　　不过，虽然你没有接受我的好意，可是看见你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刚刚你不搭理我的不顺意就通通被我抛到脑后了。格林，我们不就是这样吗，有了不快乐，马上就会忘掉，绝不会记着，谁让你是我亲爱的儿子呢。我们永远只记得彼此的好，好不好？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你在一旁喝粥，亦风瞧着你，也很欣慰，虽然他跟你谋面不多，虽然因为你，我面临了许多麻烦，他心疼我，可是他同我一样，爱你爱得深沉。
　　他同我谈起你的未来，问我怎么办。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我只想想现在的事，就如同那时候决定养你，带你回城市一样，如果做事情，事事都要考虑后果考虑以后的话，那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我也不会同你相遇。毕竟，未来是不确定的，能确定的只有现在，至少现在我们是幸福的，我想多一点贪恋现在，妈妈有时候不会理性地活着，或者，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让妈妈永远这样感性地任性下去吧。
　　可是随着你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显现出狼的特征，妈妈不得不考虑以后的事情了。
　　送你到动物园？送你，到重庆野生的狼山，还是在郊外租一个独门独户的农家小院？我仔细想了想，想不到它们的一点好处，全都是弊端。
　　亦风也急了，说，那你想怎么办，你总不能养他一辈子吧。
　　亦风的话提醒了我，我看着你吃得香喷喷的样子，看着你吃饱了在地上摊成一坨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哭起来，格林，你的未来，在哪里？这偌大的城市，这偌大的中国，竟没有一点你的容身之地吗，在那里，你可以不受威胁的自由自在地成长……
　　亦风说，好了好了，对不起，你也别哭，总会有办法的。不是有人说，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我们是他的亲人，总要给他一个安稳的未来的。既然找不到方向，那我们就自己趟出个法子来，若是真的没有好的地方，那我们就养他一辈子，行不行？
　　我红着眼睛说，你说得简单，哪有那么容易。你也别安慰我，你嫌麻烦就别管，我自己养。
　　亦风笑着说，你自己养，你有那样大的本事？你平常画起画来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了，更别提照顾一只狼了，好了，我陪着你，陪你一起养他大，养他老，养他死……
　　我说，谁说的，格林才不会死呢，格林会陪我们一辈子。
　　亦风说，好好好，不死就不死，我们死了，他也不会死……
　　那时候，格林你躺在肉粥旁，舔着自己残留着饭渣子的嘴巴，瞧着我们，轻轻叫唤了一声，在想：妈妈，你怎么好端端哭了，是不是爸爸又欺负你了，可是格林不能帮妈妈呦，爸爸给格林做了肉汤呢，这次你就委屈一点了，等下一次，格林一定帮妈妈“报仇”。
　　格林，妈妈总是说，你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妈妈就不用这样辛苦，长大了，你就可以挣脱妈妈的束缚，做一匹自由的狼了，长大了，你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可是一想到你的未来，妈妈，真希望你能永远都这样小，可以陪妈妈一辈子，可以不必面对那么多危险……
　　妈妈，是不是有些贪心啊，妈妈，总是这样矛盾。
　　格林，妈妈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一个人只有在面对着自己割舍不下的东西时，才会变得犹豫不决起来，格林，你就是妈妈这辈子割舍不下的啊。
　　好了，伤心归伤心，路还是得走的，接下来首先要做的，就是洗碗了，你吃饱了喝足了，自然啥也不用干，妈妈还得收拾你那“一片狼藉”呢。结果你还不乐意了，你说，你抢肉汤我理解，你爱给我造垃圾我理解，你咬我我理解，可你，这，不让我洗碗，是个什么操作。我看了那么多纪录片，可还没听说过有哪只狼不让洗碗的，好吧，还真没有，因为我没看过人与狼似我们这般共生的纪录片。
　　都说，人分两类，爱干净的和邋里邋遢的，难不成，狼也有这种癖好？可人邋里邋遢纯粹是因为他懒，若是有人替他收拾，保管他愿意，可你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又不需要你动手洗自个的碗，你瞎较个什么劲？
　　难不成，你还喜欢这么脏兮兮猪圈似的家？好吧，我承认，人类里头也有，不过那是因为人家有心理疾病，比如说你跟我一起看的一个日本电影：松子的一生，可松子是可怜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咋了？
　　我问亦风，亦风抓抓他那艺术家长长的头发，说他也不知道。
　　亦风便试探着要拿掉你的碗，结果你前脚才感谢人家给你做饭，现在就忘恩负义冲人家皱鼻子了？
　　我抖了个机灵，冲亦风得意地笑笑，说，你等着。亦风向来知道我同格林相处的时候鬼点子多，也就没注意。我在冰箱里头找了俩羊角笋尖，捂着嘴巴在你面前同你对视，你当然不怕了，同敌人对视，这可是狼的特长，大多数敌人都会在与狼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不过，那是因为那些动物不了解狼，可是如人类般，对你们的一切秉性了如指掌，自然明白你们对视的意义。
　　可不得不说，饶是知道只要一直盯着你们不松懈就可以了，但是一直看着你那狼眼睛时候，我还是有点害怕。似乎你那狼眼睛有什么魔力，我只要一盯着他看，只以为自己此身在大草原，周围是呼啸的风跟狼群，除此之外，我在你那眼睛里头还看见了一样：一个弱小，虚伪又自私的人……
　　是的，在你那高贵的身子前，在你那澄澈又容不得一丝杂质的眼睛里，人类的一切缺点都显露无意，是那样的猥琐。
　　见你身为一匹孤傲的狼，丝毫不畏惧人类的眼睛时，我使出了最后的必杀技，拉下手，露出一双“獠牙”，你终于是在我已经“知己知彼”的不道德战斗中败下阵来，垂下脑袋，摇了摇尾巴灰溜溜走掉了，趴在一旁恋恋不舍的看着这边。我翻开了碗，竟然是亦风赏给你的一块巧克力。巧克力已经融化沾在地上，可你因为肉粥吃得太多，只好把他藏起来。
　　格林，谁教你的，虽说藏食护食是狼特有的本领，可也没人教你呀，你又是在哪学的？
　　好吧，我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强大，你是狼，虽然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可你血液里流淌的是狼的基因，看见此，我越发地知道，也许，未来你的人生，便是重回狼群吧。那是你的根，即使相隔着十万八千里，你仍能在无师自通中，完成狼的生存法则，你天生就属于狼 我不该将你驯化为人。
　　自打决定给你断食，我就做好了要每日掏出腰包给你买肉吃的准备，不过你的食量也惊人，你的聪明才智在吃上简直是无可比拟。
　　我总是看书，总是看纪录片，知道狼在捕食中是很聪明的，可谓是顶级猎手，连人类都借鉴了你们的本领。可跟你相处久了，我才越发地知道，这背后是怎样的残忍。这同我们人类是一个道理，一个人走上杀人放火的道路，一定是生活将他逼到了绝境，一个人心狠手辣，也一定是因为他吃够了善良带来的苦头……你们也一样，我难以想象，你们在野外，究竟是怎样的艰难，才让你们将这些特征，全都刻进了骨子里，淌进了血液里，大概是很难很难吧，难到你们生来便会，都无需大狼教你们了。
　　你吃肉骨头，总是不知道个饥饱，见多少就吃多少，而且，每次吃的时候，你护食得严重，总喜欢叼着它到床底下吃，每次都弄得脏兮兮得，害得我不得不打扫，我命令你不许到屋里头，结果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只好将骨头拴在绳子上，结果你倒好，偏偏瞧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用牙咬断了绳子，得瑟得瞧我两眼就优哉游哉地又跑到床下去了。好吧，老娘我属实是拿你没办法了。
　　有一次我给你切肉骨头不小心切到了手，你寻声而来，见我受了伤便要舔舐我，我知道，这是动物的本能。可我一下躲开了你，你睁着小眼睛瞧我，不明白妈妈怎么讨厌自己了，自己不过是想帮妈妈处理伤口呀。看着你那委屈巴巴的眼睛，我只好拍拍你的小脑袋，说，抱歉啊，格林，平常你怎样都好，但是妈妈的血，你是绝不可以靠近的，要不然，妈妈以后就成了你的猎物了。可你似乎不明白，还是要往我身边凑，血滴到地上，你舔了舔，小眼睛瞬间就机灵了，仿佛在说，哇，这是个好东西啊。我心里一想，糟糕。便用扫把你，你赶忙逃跑，躲在门后头还不忘伸出个小脑袋来瞧瞧我，见我还在原地才松懈下来。
　　格林，妈妈不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套说法，但对一些原则性的事情，只有靠打才能让你记住不能接近，就比如妈妈的血。
　　格林，你要记得原谅妈妈……
　　不过，我是不大在意，亦风却不一样了，他到底担心我啊，毕竟我们两个，一个是狼，一个是人，虽然新闻里头有狼孩的故事，有驯养狼的故事，但是那时候毕竟这故事离我们那么遥远，可一朝真正有一匹狼在我们身边时，说不害怕，是假的。
　　一个有风的晚上，微漪同亦风一起漫步在石子路上，亦风说，微漪，你相信人和狼之间，有超越饥饿的感情吗？
　　亦风没有明说，可微漪沉默了，她知道横亘在未来的路有多难，那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或者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去闯的，有时候的确是需要好好考虑的。
　　她知道，自己既然生而为人，便不是一座孤岛，虽然养育格林，她可以抛弃所有，但是她不能那么容易地赌上自己的性命，这命关乎自己，关乎亦风，关乎自己的父母，更甚至，关乎格林，倘若自己以后真的死于格林之口，那以后狼在人心目中的地位，反而会不进则退，狼以后会更加难以取得人类的信任，生存会更加的艰难。
　　微漪沉默良久，缓缓说，你知道的，在人类的社会里头，人饿急了，是可以吃人的，甚至，古代的那些皇帝为了权利利益，甚至不惜杀父夺兄，但那都是出于人的私利跟欲望，可是狼没有自己的欲望……
　　微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也没底。
　　亦风牵了微漪的手，看着黑夜中她模糊的脸庞，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眼泪滑过脸庞，微漪说，谢谢你，亦风……
　　我可以不相信人，人心深不可测，但我会无条件地相信你，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