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云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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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存之在东宫等了大半夜，等来一句，“谢存之，你嫌我活得长么，为何这般莽撞？”
芳慧传的话，语调也仿得很像，她脾气很差。
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憋闷，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他只看见一片桃花源坍塌了，自己也随之陷进泥潭，缓缓闭上双眼，没多逗留，便离开了。
城外的烟花燃起来，东宫里又重新点上了灯。
“殿下，阿尘吃醉了，嘴上胡言乱语的，你别放在心上。”李与尘裹了件外裳，往熏笼里添了些香粉。
醉的不够，那人稍微冷面些，她就被屋里的沉默冻醒了，借着守岁的名头，起身备了些餐食。
齐衡支走了剑意，占着暖盆边上的美人靠，“孤还什么也没说，你倒是有意无意地提醒孤，酒后吐真言。”
被他戳穿的次数多了，李与尘耳朵只微微红了红，“虽然不好听，但殿下也觉得臣妾说得对吧。”
她从容地在齐衡身侧坐下，抬手拈了块牛乳酥。
“没什么对不对，孤只是觉得遗憾，倘若再灌你两杯，问你什么应当都会说了。”他半垂着眼睛，“可惜了。”
“殿下用不着可惜，只要殿下开口，臣妾总会说真话的。”从容，仍然从容着。
齐衡冷嗤，抬眼看她，“哦，你说得都是真话，李闲贪墨的银子在哪？”一手支在方几上，玉戒轻碰桌面，发出响声。
“我如果真的知道，也不必在殿下跟前虚张声势。”李与尘提起玉壶，酒水无声流淌进杯中。
如果真不知，她又怎么敢坦然承认从前的虚张声势。
太子在看她，算不得看了，他等着自己撞进他的眼瞳里，那好像是张无形的网，稍一对上，便在无法挣扎。
李与尘蓦然一笑，直直对上齐衡的眉眼，若是一个人有底气的话，再黑的眼睛，也不过是眼睛罢了，“殿下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你的脸上有字，什么都看得明白。”齐衡挑眉，随即垂下眼，不说话。
她收敛了笑意，嘴角抿了抿，下定决心似地抓起酒壶往嘴里灌，“殿下，我是知道些东西，仍是那句话，愿与殿下亲密无间。”
“你还挺不聪明的。”齐衡轻轻从她手里摘下酒壶，“肌肤之亲，算什么亲密无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以色侍人不得长久。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不会有变化。”
李与尘的笑意僵在嘴角，一击即穿，她的眼目瞪瞪睁着，牙齿死死咬住了嘴唇。
“你连哄人都不会。”
千钧一发，总能逼得人才思敏捷，她忽地莞尔，“不是殿下占我的便宜，是阿尘，要看看的殿下的身体值不值万贯家财。”
齐衡嘴里的茶咽不下去，卡在嗓子眼半天，难受，最终顺着缝渗了下去。
“虚张声势，用多了，孤也觉得没意思。”
这是激将法，反正谁也不会吃亏，管他真真假假，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李与尘淡淡抬眼，猛地在齐衡嘴上碰了碰，才子佳人就是这样，很简单，只要一个人稍主动下就成了，她不信齐衡是圣人，也不信自己是。
她整个人扑在齐衡身上，手抱住了那人的背。
齐衡耳朵一时滴血，“你疯了。”
她也是煮熟的虾子一般的红色，却还看得清别人的羞臊，并且嘲讽道：“殿下不喜欢么？”
因而这个夜里除了利益，一切都沸腾了。
齐衡的喘息声麻木了她的耳朵，她浑身都很痒，好像渴望那人的触摸一般，所以她不自觉环上了那人的脖子。
他的汗水洇湿了她的手臂。
有阵子她自觉身体不受控制阵阵颤抖，头皮也酥麻着，虽然眼中有泪，身体的愉悦却无法阻挡。
尽管她的礼义廉耻不准她承认这是愉悦。
“叫我阿衡。”齐衡的嘴唇碰过她的睫毛，鼻头，嘴唇，脖颈，再到耳朵。
身子一时柔成了春水，除了承受，再无其他。
她不出声，齐衡便加大了动作，使她不得不溢出一声不同于方才的喘息。
李与尘头脑空空，迎合他，“阿衡。”
云消雨散时，天已大白。
正月初一不容人多睡，不多会儿，便有人扣门，“殿下，侧妃，该上宫里请安了！”
齐衡推了推枕边人，“起来穿戴。”少睡并不妨碍精气神，他说这话轻飘飘的，仿佛是下完了场棋，告诉对手今天咱们就到这里了。
李与尘面如桃花，浑身被一股海棠色染透，眉眼中一派松弛，双目映灯，“殿下，新岁快乐。”
她这语调里半分娇憨，而莫名更有种万事重来的气势，再打量她一眼，仍是那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新岁快乐。”
*
“殿下，新年新岁，臣妾想为家里人祈福。”
齐衡休假多日，夜夜宿在偏殿，言语交谈上二人没有多少进展，不过床笫之间，二人颇为得趣。
耳鬓厮磨久了，难免有些亲密的错觉。
“为李家祈福，兴许不大方便。”齐衡眉头微微蹙起，很快就松开了。
“臣妾到白马寺悄悄的求几个平安福，再请师傅们念些经便好了，不会张扬，也不叫人把父亲的名字写上，一点痕迹也不留。”
李与尘柔声细语，这么说了，他要是还不应允，她就预备挤些眼泪出来。
“你有什么要求的，一并写下来，晚些孤叫人送到寺里，如此你也不必费神跑一趟了。”齐衡瞥见她眼角一颗晶莹。
“那怎么能一样，求神祈福最要紧的便是心诚，怎能事事都假手于人？”
“由旁人多帮忙才能不看出来，你别有用心，你亲自去了，歪门邪道可骗不过神佛。”
李与尘瘪嘴，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心诚的人，自然不怕面见神佛的，殿下，臣妾就这么一点心愿，您也不愿意成全么？”
嗯，有求于人的时候什么称呼也喊得出来，齐衡垂眼，“行，要去就去吧，孤同你一起。”
“殿下，您明日就该上朝了，若是为了陪臣妾，误了正事，那臣妾心里……”语毕，她的眉眼也一道愧疚了。
“不耽误，明日第一□□会，中午便散了，咱们用过午膳去。”
虚字号商铺与李家相关无疑，眼下最要紧的是盯紧了白马寺的那位，她在这个关头提起来，自己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
【正月初二】
“早知道你们不会死心，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到我手里了。”金姑娘打量一眼院子里捆着的男人，眼神之间有几分得意。
枪风的嘴里塞了布，被人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眼神徒劳地怒视着对方。
“害，我本来以为我们主子的身份很好猜，你们心里应当有数，看来还是不聪明，揪着我不放做什么？说到底，当时还不是我们救了你家，跟踪我这事，干得真不地道，啧。”
姓金的掐住了枪风的下巴，轻轻取出布团，“一个人说话，没什么意思，许你应两句。”
枪风皱眉，“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您出手这样阔绰，在下想了解了解您，也是理所应当的。”
“好，你现在了解了，还在我这兜圈子，最厌恶你们这些宫里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是揽月楼的主子，我也不是虚字号的主子，咱们两边都心知肚明。”
“至于虚字号的发家之本么，叫你家那位再狠狠下点功夫，别有些风吹草动就打草惊蛇，帝王之术，学得什么玩意儿？”
“你！”枪风嘴钝，说不过，打不过。
“行了，你走吧，真没意思。”金姑娘瞧他那呆愣样子，深觉没趣，“来人，送这位公子回揽月楼。”
枪风抓紧时间眼光四处乱瞟，记下这宅子的形状，没一会儿上来两个大汉麻袋将他一裹，敲昏了。
“殿下，事情就是这样，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齐衡紧了紧拳头，“罢了，那宅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宅子应是有些年头了，朱门上的漆一块一块的，再有院子里有个倒了的假山，看样子不像是也是倒了许多年了，长在旁边的草也有半人高了。”
这地方听上去有些熟悉，“你先下去吧，叫人盯紧白马寺那边，虚字号店铺远远跟着就行，暂且按兵不动。”
*
“明悠啊，本宫瞧你真是有几分年轻时候的样子，本宫少时也喜爱这马球，常邀着亲近的姐妹出来玩，那时也多有人夸赞。”
皇后坐在马球场上，拉着户部侍郎家的女儿说话。
“臣女不过雕虫小技，哪里能和皇后相提并论。”明悠嘴上挂着笑，垂眸里显出顺从。
落在上位者的眼中，却是太过平常的样子，半点不讨喜。皇后几不可察地冷嗤，“不分什么雕虫小技，你长于此道，便该夸，瞧那边，今次选的马都不错，本宫让人将鸢雪牵出来了，那马儿性子烈，本宫年纪大了，没心思管它，便赠与你了。”
明悠千恩万谢，跟着侍从进了场。
“娘娘，枫露好了。”
皇后淡淡扫过递茶来的一只手，“放下吧。”
许敏小心翼翼地将杯盏搁下，接过丹彤手中的扇子，缓而又缓地扇着。
“这天气也是奇怪，去年十月里就落雪，现今才正月初多些，穿了春衫还嫌热。”护甲刮了刮杯盏上的图案，梅花的纹样多少不合时宜，指甲碰上白瓷，发出几声闷闷的响。
“天有异象，想来是跟着咱们世间事情而变化的，今年开春早，说不准是喜事将近。”许敏捏着扇柄，仿佛是极其随意地接了话茬。
皇后眼神微动，朝她看了眼，“谁教你说的？”
许敏身子顿了一霎，脸上似有若无堆起笑，“娘娘说笑了，臣妇顺口一接，哪里是用得着旁人教。”
“哼，有人教的也无妨，本宫听个乐。”
马场上，明悠连连进球，场上渐有喝彩声。
“娘娘，您瞧，明姑娘又进了！”
皇后不语，这样好的年岁，可不就该做这些事情么？
“丹彤，去请三皇子过来。”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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