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哲]坦白》默契

1、第 1 章

　　年关临近，往日基地里人头攒动的喧闹景象平息下来，多了份祥和，少了些许戾气。加上今年春节在二月中旬，时间比较晚，天气已经暖起来，更是衬得一片生机涌动。

　　袁朗把假条拍在吴哲手边，轻叩几下手指。
　　吴哲停下工作侧脸看，“二十八到初七，”吴哲念出来，“中校也没有额外福利嘛。”袁朗半个身子靠坐在办公桌上，“知足吧，你刚升衔铁头额外开恩，放你回去得瑟得瑟。”吴哲挑眉，“袁相威武。”
　　袁朗把玩几下打火机，啪一声点上烟吞云吐雾，“你生日要在飞机上过了。不错嘛，二八佳人。”吴哲嗓子里故意捏出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二八佳人可不是这样用的啊队长。”袁朗静静看他，良久，吴哲终于收起夸张表情叹口气，“我知道，二十八岁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压力来了。”
　　袁朗拍拍吴哲的肩膀，他中校肩章上两颗金星透着金属的凉意扎进粗糙的掌心。
　　“今年挺有意思，大年初一是情人节，”吴哲嘿嘿笑，“某人要独守空房了。我考虑考虑，致电安慰？”袁朗在吴哲脑门上轻轻一敲，“别忘了给你妈妈送花。”

　　吴哲年三十早上才到北京。下了飞机转机场大巴，半小时后又换乘出租车。还好过年街上车少，道路顺畅，到家时是早上七点，天还暗着。
　　吴哲开门进屋，轻手轻脚的放下行李，正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垫垫肚子，卧室门打开，母亲披着件外套迎上来。“臭小子，回个家还偷偷摸摸的。”

　　接下来，另一种连轴转的忙碌生活悄然开启。
　　在父母的坚持下，吴哲穿着常服奔赴饭店。两杠两星闪闪发光，在爷爷面前非常长脸，喜得老头子多喝了几盅二锅头。必不可免的有些姑姑婶子开始张罗着要给他联系相亲，吴哲陪着笑脸真诚回应：“那地方荒山野岭的，上哪找姑娘跟我去吃苦呀。”

　　大年初一，情人节。一大早吴哲就手捧玫瑰围着自己母亲转了好几个圈，吴母先被绕晕，又被熏迷糊，笑得打跌。吴哲笑眯眯的把花插在花瓶里摆弄造型，吴父和吴母静静看了一会儿，交换一下目光，吴母默契的点点头开始发问：“吴哲，年纪不小了，有合眼缘的姑娘没，用我帮你看看么？”
　　亲戚还好应付，毕竟大多数人只是闲着凑热闹，可父母这边就不好敷衍了。吴哲想自己在父母面前也实在没必要使太多花招，于是坦诚，“我有真心喜欢的人了，”掩映在玫瑰花瓣里的脸被晨光打上一层红晕，“您二老不用操心我，真的。尽管使劲活，活到两百岁我也养着您二位。”
　　吴父觉得这本该快乐的话语却流露出藏不住的悲伤，有点讶异，条件反射般使劲握住妻子的手，吴母抿着嘴不解的沉默。

　　过年期间的北京完全不似平常般人潮拥挤。过完年初三吴哲彻底解放，初四那天空下来上街溜达。商场连着电器店一个个串下来，看到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无聊空虚。走累了，实在懒得动弹，吴哲点了杯咖啡边喝边看着风景发呆。
　　忍不住想到袁朗，不知道他父母这几天有没有唠叨他，毕竟是三十六岁的“老”男人咯。

　　手机在衣兜里震，吴哲看一眼号码，有点意外的接起来，“队长？”袁朗的声音带着点南方的湿气，“我在街上遛弯，你呢。”吴哲笑，“我在喝咖啡。”袁朗的慵懒被电磁放大，“够小资的你。哎，初一那天某人说话不算话。”“电话有录音，”吴哲咂舌，又加一勺糖，“我走得急，忘看排班表了，本来想明天再打你手机。”

　　袁朗沉默了一会儿，吴哲感受着嘴里的香浓苦涩安静等待。半晌，漂浮的信号传来略带沙哑的几个字，“我说了。”
　　吴哲啊一声不知该接什么，指甲在绿色杯壁上叩出白圈。
　　袁朗笑，“我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妈，跟她说我看了部电影，2012年地球就没了，我很紧张。”吴哲被逗得轻松下来，压着笑哼哼。袁朗于是继续贫，“我妈警告我，说再造谣就举报我，党和人民白培养了，竟然相信异端邪说，还意图传播。”吴哲哈哈大笑。“别笑，严肃。我跟她说，再过两三年我就该退下一线了，既然地球一时半会儿不打算歇菜，那我更得赶紧好好活，六十年后地球不灭也该我灭了。”吴哲忍不住插嘴：“哎哎，大过年的真不知道忌讳，灭什么灭啊。”
　　袁朗应一声，“好，说正经的。我告诉她，拼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找到个想一块儿一辈子的人。赶巧，人家也不反对。”吴哲屏住呼吸。“我妈问我那人叫什么名字，我说，名字听着像男的，叫吴哲，实际上吧，他也就是个男的。”
　　吴哲哭笑不得，扔了杯子想翻白眼，猛的反应过来那个烂人根本看不到。
　　“她骂我过年也不让她安生，就把电话摔了。”吴哲彻底当机。“十分钟后我妈拨回来，她问我是不是一直喜欢男的，我说不是，她说好，又把电话摔了，梅开二度。”吴哲挠头，想说发现囧这个字的人真是天才。“刚刚我跟我妈通电话，她让我小心点，别害了别人。最后连中三元，再摔一次。”
　　“吴哲啊，我发现好像也没那么难。不过我跟我妈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她可能麻木了，你父母那边……千万别急。”

　　因为下飞机还要倒车，所以吴哲定了初六晚上的机票。走之前吴哲拥抱父母，眼睛里蓄满水汽，亮晶晶，好像有星光在闪。“爸爸妈妈注意身体，我留了封信在桌上，有空看看。别担心我，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

　　三月中旬，春天终于真正回到这片土地上，正是草长莺飞，绿意拔尖的好时节。
　　吴哲蹲在花坛前设计着今年的栽培大计，突然袁朗打开窗户朝他吼，有电话找。

　　电话那边的吴父镇定平和，缓缓诉说着一个老友在川震时认养三个孤儿的感人事迹。最后，他问吴哲愿不愿意也领养一个。
　　吴哲看袁朗，袁朗微笑，吴哲于是立正，抬头挺胸，哽咽着回答，“愿意。还有，谢谢您，谢谢妈。”

　　岁月静好，时间漫长。遇见对的人的彼此，将感恩着，结伴永远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