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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乡下青年×镇长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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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景行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坐起身,揉了揉后脑勺的包,皱眉沉思,他素来与人无冤无仇,更何况今日刚到镇上,会是谁下的手呢?
      顾景行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间牢房,这牢房也是奇怪,不仅有床,被褥也是崭新的。若他是女子,倒像被人金屋藏娇了。
      他的脚被铁链锁着,铁链固定在墙上,他试着走了几步,发现只能离床一米左右,离牢门还有一段距离。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顾景行抬眼看去,一个人提着灯笼慢慢走近,很快就到了顾景行牢房前。
      顾景行看到熟悉的容貌,瞪大了眼睛,“夫人?!”
      安琳琅扯下帷帽,将灯笼放在地上,抬头朝顾景行笑,笑容中有些疯狂,“顾郎,此处只有我你二人,你又何必如此生疏?”
      听见她这句话,顾景行眉头皱得紧紧的,“夫人为何将我关在这?”
      安琳琅没有回答,她拿出钥匙,打开牢门,想了想,又把钥匙连同灯笼一起放在牢门外,然后,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顾景行看着安琳琅走近,眼中满是警惕,安琳琅似乎被他的眼神伤到了,停下了靠近的脚步,凄凄地笑了笑,眼中涌上了泪水,“顾哥哥,为何这样看着我,连你也讨厌我了吗?”
      顾景行听见她这一声“顾哥哥”,恍惚了一下,安琳琅快步靠近他,将他扑倒在床上,手指胡乱地要解开他的衣服。
      顾景行醒过神,翻身将安琳琅压住,制止她的行为,紧皱眉头,低声呵斥,“你在干什么?!”
      安琳琅泪水盈盈,凄楚地看着顾景行,“顾哥哥,我生不出儿子,何家要休了我。顾哥哥,你就帮帮我吧!”
      顾景行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震惊地看着她,“你……”
      安琳琅用手捂住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在他的眼里看到鄙夷,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沾湿了枕巾。
      顾景行站起身,离安琳琅远远的,沉声道:“琳琅,你不要做傻事。”
      安琳琅放下手,从床上坐起来,通红的眼睛看着顾景行,神色凄苦,“顾哥哥,我没有做傻事,何家已经说了,若是我生不出儿子,他们一定会休了我的。”
      顾景行垂着头,不敢看她,“怎么会?你父母说何大人对你很好。”
      安琳琅讽刺地笑了,“他们可舍不得村里人的羡慕,又怎么会说我过得不好。”
      两人一时无言,只有安琳琅低低的哭泣声。
      安琳琅知道今日成不了事,她整了整仪容,将牢房重新锁上,对顾景行说:“顾哥哥,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顾景行一直面对着墙,没有看安琳琅,亦没有回答。
      安琳琅失望地离开了。

      2
      顾景行听到安琳琅离开的脚步声,转身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眼里流露出疼惜。
      安琳琅流泪的时候,他很想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但他们身份有别,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与她青梅竹马,又怎知会变成这份光景,顾景行陷入了回忆。
      青山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就是安琳琅。
      每当安琳琅去河边洗衣服时,村里半大的少年都会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边,偷偷地看安琳琅,顾景行也是其中一员。
      有一回,衣服不小心被水冲走了,安琳琅急得大哭,顾景行脑袋一热,一个猛子扎下河,把衣服捡了回来。
      安琳琅看到失而复得的衣服,破涕为笑,顾景行呆愣愣地看着她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安妹妹真好看。
      安琳琅每天要做很多事,洗衣服,做饭,喂鸡,砍柴,打猪草,在顾景行的印象中,安琳琅总是在做事。
      顾景行担心她吃不饱饭,偷偷把家里的大饼带给安琳琅,安琳琅狼吞虎咽地吃完,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喊了他一声:“顾哥哥。”
      顾景行乐陶陶地回到家,却因为偷拿家里的食物,被娘亲揍了一顿,被揍了也不上心,还是时常惦记着安琳琅没饭吃,顾家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年纪,顾家请了媒人为两人说亲,顾景行乐得找不着北,被打趣了好久。
      定亲后,顾景行去镇上打家具,在镇上住了一个月,紧赶慢赶地回到村里,发现村里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顾景行不明所以,到了家里,被告知安琳琅已经嫁给镇长了。
      顾景行下意识反驳,“娘,你别逗我了,我们都定亲了,琳琅怎么会嫁给镇长了呢?”
      原来,镇长偶然到村里,一眼相中了安琳琅,安家人想要攀龙附会,一口咬定安琳琅没许人,将安琳琅嫁了过去。
      顾家人找安家人理论,却被嘲讽,“镇长可是足足拿了一百两当聘礼,你们顾家拿得出来吗?我们家琳琅跟着镇长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还要嫁到你们家吃苦受累!”
      顾家人无话可说,顾家人在村里算得上富裕,可还是比不了镇长家。
      顾景行听完,沉默许久,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如此,就算了,琳琅和我有缘无份,我们……我们……”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两行泪流了下来。
      顾景行有多喜欢安琳琅,顾家人都看着眼里,眼看着可以得偿所愿,谁知道会被人横插一脚。
      顾家人安慰不了,只能让顾景行慢慢想通。
      顾景行一日日沉默下去,顾家人想给他重新说一门亲事,都被拒绝了,“娘,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催急了,干脆拜了一个武学师傅,跟着师傅习武,不回家了。
      眼见着顾景行年纪越来越大,还没有成亲,顾家人着急不已,顾景行终于松了口。
      顾景行想在成亲之前见一见安琳琅,谎称安琳琅的娘家人托话给她,被领进了何府。
      一路上,看着府里的景色,顾景行心下黯然,“琳琅若是嫁给我,我能让她过上这种日子吗?”
      待来到前厅,看见衣饰华贵的安琳琅,顾景行彻底死心了——她在何府过得很好,我也该放下了。
      顾景行从何府出来,路过一条小巷,被人一棍敲晕,醒来,便在牢房里。

      3
      安琳琅回到何府,贴身丫鬟红叶连忙帮她把披风解下,“夫人,你可算回来了。”
      安琳琅问:“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红叶见她衣着整齐,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夫人,还是不要做了吧。”
      安琳琅瞥她一眼,“红叶,你该知道,没有儿子,何家容不下我。”
      红叶低下了头。
      安琳琅喝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你放心,我生下了儿子,必定会抬你做姨娘,若是事情败露,你逃不了干系。”
      红叶听见前半句,心中一喜,听到后半句,立刻跪下来,说:“夫人放心,奴婢一个字都不会说。”
      安琳琅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红叶诺诺称是,起身退了下去。
      安琳琅漫不经心地想着,刚嫁到何家,何鸿雁正是新鲜的时候,对她没话说。
      可是生了一个女儿后,何家人趁机抬了几房妾室进门,和精挑细选出来的妾室相比,安琳琅就显得粗俗了。
      何鸿雁激情消退后,也觉得她上不了台面,当不起镇长夫人的身份,不再护着她。
      安琳琅在府里被婆母训斥,被受宠的妾室挤兑,在府外被看不起她出身的夫人小姐嘲笑,一颗心像是浸在苦水里,痛苦不堪。
      忍着白眼,顶着谩骂,一点点学着理家,学着交际,学着规矩,到如今,出去转一圈,谁还会想到她在村里长大呢。
      虽然她已经把控住了后院,但要在何家站稳脚跟,必须要生一个儿子,可惜这么多年,不管是她还是那些妾室,都没有人怀孕。
      安琳琅怀疑是何鸿雁的问题,何家人却认为她不旺夫。
      何家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再生不出儿子来,安琳琅就该退位让贤了。
      要是被何家休弃,安家人是不会收容她的,就在安琳琅一筹莫展时,顾景行出现在她眼前。
      在最艰难的那几年,安琳琅靠着与顾景行的回忆撑了过来,获得权力后,已经很少会想起顾景行了。
      当她听到顾景行还没有成亲时,安琳琅已经麻木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不禁想,他是因为我才没有成亲的。
      可是,顾景行下一句话却戳破了她的幻想,顾景行是想在成亲之前见她一面。
      安琳琅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如果何鸿雁真的生不了,那她可以找一个人生。
      而顾景行,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原本就是要做夫妻的。
      以安琳琅现在的地位和手段,找两个人,找一间牢房,不算难事。

      4
      安琳琅又来到这个牢房。
      安琳琅已经来过好几次了,顾景行一直都没有松口,每每在快要动摇的时候,顾景行都会用理智把自己拉回来。
      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安琳琅没有摘下帷帽,只是把饭菜摆在桌上,这次的饭菜精致了许多。
      顾景行沉默地吃着,暗自在心里告诫不能答应安琳琅。
      然而,安琳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等顾景行吃完了,她拿出钥匙,放在桌子,“顾哥哥,是我错了,我放你回去成亲,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顾景行却没有半分欣喜,安琳琅的声音听不出之前的哽咽委屈,平淡得仿佛心如死灰。
      安琳琅转身欲走,顾景行连忙拉住她的手,“琳琅,你今天怎么了?”
      安琳琅想要挣脱,“我没事,你别管我。你不是要回去吗?你回去好了。”
      顾景行见她迟迟不肯摘下帷帽,手一扬,把帷帽打下来。
      安琳琅头发凌乱,双眼红肿,一个巴掌印赫然出现在她的右脸上。
      顾景行低声喝问:“你被打了,谁打的你?!”
      安琳琅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喃喃自语一般,“没有,没有谁打我,是我不小心,对,是我自己不小心。”
      顾景行强压着怒火,呵斥她,“安琳琅,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谁打你?”
      安琳琅被他吓了一跳,盯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地说:“何……何鸿雁……”
      顾景行被她眼里的死寂刺了刺,怒道:“他凭什么打你?!你嫁到何家,就是过这种日子吗?!”
      安琳琅的眼里迅速涌上泪水,“顾哥哥,何家人根本看不起我,我不想嫁到何家的,可我娘为了那一百两彩礼,硬逼着我嫁。”
      “他们都打我,都骂我,说我是丧门星,让他们何家绝了后。”
      “我不想被休,我不想的……”
      声音凄婉哀泣。
      牢房里一时沉默下来,只有安琳琅一声又一声的低泣声。
      许久,顾景行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琳琅,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安琳琅的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沉寂下去,摇头道:“不,不行,我不能拖你下水,你还要成亲,我去找别人……”
      顾景行听到这里心如刀割,他为什么不答应,他做不到看着安琳琅被休,也做不到让安琳琅去找别人,他们本来就是要做夫妻的,不是吗?
      顾景行用手托着安琳琅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琳琅,你不要去找别人,我不会成亲的,你要找,就找我。”
      安琳琅似乎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
      安琳琅扑到顾景行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顾哥哥,顾哥哥……”
      语气激动又带着哭腔。
      顾景行抱着安琳琅,安抚着她。
      然而,顾景行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安琳琅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又很快平复下来,一闪而过,仿佛是错觉。

      5
      一年后,何家终于迎来了一个男孩,何家人大喜,取名何绍宗,再也不提休妻的事了。
      三年后,安琳琅又生下一个男婴,取名何绍祖,彻底坐稳了镇长夫人的位置。
      在这期间,何家的妾室却无一人生下孩子。
      五年后,何鸿雁突发疾病身亡,办完丧事,安琳琅遣散妾室,重新许配嫁人,红叶也在其中。
      红叶如愿成为了姨娘,但何鸿雁并不宠她,红叶寂寞之下,与府中的一名护卫好上了。
      安琳琅把她许配给那名护卫,红叶欣喜的同时,也暗暗心惊,府里的一切都瞒不过夫人的眼睛,再不敢起其他心思,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顾景行去了一趟镇上,回来又反悔不成亲了,还跑到何府做护院,顾家人觉得他还是忘不了安琳琅,心痛之余,也不敢声张。
      过了几年,顾景行抱回来一个男婴,只说是自己的孩子,叫顾念琅,顾家人很喜欢,也不管顾景行成不成亲了。
      何绍宗站在院子里扎着马步,弟弟何绍祖坐在树荫下津津有味地看着,还时不时舔着冰棒,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何绍宗瞪一眼弟弟,身体依然不动如山。
      顾景行一一摆正他不规范的地方,一柱香后,说:“时间到了,休息一下。”
      何绍宗浑身松懈下来,立马跑到何绍祖身边,抢过他手上的冰棒,何绍祖反应很快,同样上手去抢,一来二去,有人没拿稳,冰棒掉在地上。
      两人沉默了一下,异口同声地对顾景行说:“顾师傅,哥哥/弟弟把冰棍弄掉了。”
      顾景行没有制止他们抢冰棒,反而绕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玩闹,眼里流露出笑意,“让夫人重新拿两支过来吧。”
      兄弟俩想了想,觉得可行,要跑去找安琳琅,却见安琳琅朝演武场走来。
      两人迅速围上去,叽叽喳喳地指责对方,安琳琅一人给了一支冰棒,哥俩又亲亲热热地跑到树下吃冰棒了。
      安琳琅看着顾景行,欲言又止。
      顾景行知道她想问什么,说:“你放心,念琅过得很好,他都快变成村里的孩子王了。”
      安琳琅微微一笑,又掩去了,“是我对不起孩子。”
      顾景行趁人不注意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不怪你,以后我让念琅到镇上读书,他们兄弟还会团聚的。”
      安琳琅笑着点头。

      多年以后,安琳琅老了,弥留之际,她拉着何绍宗,说:“绍宗,你要……你要……照顾……顾师傅,他……”
      何绍宗双手握住安琳琅的手,痛哭道:“娘,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一定会照顾好顾师傅的。”
      安琳琅欣慰地闭上眼。
      第二天,何绍宗去找顾景行,发现他躺在床上,身体已经冰冷了。
      何绍宗把他们的尸体偷偷葬在一起,生前不能相守,希望爹和娘下一辈子做一对夫妻。

      番外
      我叫何绍宗,我是何家的长孙,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顾师傅是何家的护院,后来成为我和弟弟的武学师傅。
      从小,我对顾师傅都有一股莫名的亲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有一次,我看到顾师傅偷偷拉娘亲的手,娘亲却没有挣脱开,我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我开始偷偷观察顾师傅和娘亲,我发现他们的目光总会碰到一起。
      顾师傅会看娘,娘也会看顾师傅,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我渐渐长大,偶然得知娘亲和顾师傅的往事,我忽然明白那种氛围是什么了。
      不过我并没有怀疑什么,直到顾念琅跟着顾师傅来到何家,顾师傅说,要把顾念琅送到镇上的书院读书。
      顾念琅和顾师傅长得很像,可是他的眼睛却像极了娘亲的眼睛,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会不会是娘亲和顾师傅的孩子?
      确定了,不仅顾念琅是娘亲和顾师傅的孩子,连我和弟弟也是他们的孩子。
      得知这件事,我的心情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在我还没有父亲的概念时,顾师傅在我心里就是父亲的形象。
      他会带我玩,会给我买东西,会照顾我,点点滴滴,回忆起来,竟然有迹可寻。
      我没有缺少过父爱。
      我和弟弟很喜欢顾念琅,这是兄弟之间的血脉亲缘,何绍祖却觉得是知己之交,这个笨蛋。
      我们兄弟三个,长大,成家,立业,顾师傅和娘亲却一天天老去。
      娘亲临终之前是想告诉我真相吧,我早就知道了。
      不曾想,顾师傅也跟着娘一起走了。
      我把顾师傅和娘亲埋在一起,这样子,希望他们下辈子,可以做一对夫妻。
      我们的身世,我不打算告诉弟弟们,我不想再生波折,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叫何绍宗,我有一个弟弟叫何绍祖,我还有一个弟弟叫顾念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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