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皇后逃跑之后》落棉

15、溯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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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京城内，和这条发带一起被送出去的还有萧暮雕的一只木鹰。那孩子说是自己的一点心意，又担心被有心人说道，便让他转送。
　　叶明澄想起萧暮这个名字，又是一阵恍惚，在离开京城之后，萧暮这个名字就变成了一句遥远而冰冷的圣上，他也的确很久没有想起过“萧暮”这个名字了。
　　“明澄，你发现什么了吗？”牧言的声音使他回过神来，他起身将发带递给牧言，“这根发带是我师父的。”
　　叶楚他们曾在此停留过。
　　后来他们将密室里每一件东西都仔细查看过，又派人将周围都探查了一遍，也再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了。
　　叶明澄和带队队长商量了一下，决定今晚就在石洞过夜，明天一早再将周围搜一遍，如果仍没有收获就沿这个方向继续向南。
　　他们此行一共二十几人，近一半留在石洞外面支起帐篷，剩下的就和叶明澄牧言他们一起呆在石洞里。
　　叶明澄坐在篝火边上休整，凉风穿过洞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回他明显地感觉到鼻腔被堵上了，脑袋也昏昏沉沉地时不时感到钝痛。缓过一阵之后，叶明澄揉着额角，看牧言不在，起身去找随队军医拿了药。
　　希望这碗药能帮他把这来势汹汹的风寒再压一压。叶明澄一口气喝完半碗，休息的时候看着跳动的火苗，不自觉地想起不久前和牧言同样是在野外洞穴里度过的夜晚。
　　橙色的火光映照在牧言身上，勾勒出他侧脸的线条，相拥而眠时牧言搂在他腰侧的感触似乎现在还停留在他身上。叶明澄想到这有些不自在地将左手环在腹前，不易察觉地缩得更紧了一点。
　　他默默地将剩下半碗药喝完，刚准备把碗送回去就看牧言从山洞外朝他走来，只好随手一放，装作不是自己的东西。
　　牧言看上去心情不错，看着他的眼睛甚至比平日里还要亮一点：“才在附近转了转，这附近有河，我顺手抓了几条鱼，要不要来尝尝？”
　　叶明澄跟着去了，才发现他们在外面燃了一大团篝火，还支了不少烧烤架子。大概是今天搭建营地的工作一下少了一半，很多人都有了一些空闲时间，叶明澄随便一扫就看到了不少抓来的兔子、鱼，还有采摘的野果之类。
　　他跟着牧言来到一团小型篝火边，这几日跟他们愈发熟悉的队长招呼他坐下。牧言跑到一边去处理他的猎物了，叶明澄瞧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叫他，只能委婉地跟队长搭话：“倒是抓了不少东西。”
　　队长笑呵呵的，“难得嘛，找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一下。”
　　叶明澄不好说什么，还是找到牧言那边，看有没有什么他可以帮忙的。
　　牧言倒也没有说让他在一边呆着就好，叶明澄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手里处理完的一只兔子递给他，“那就帮忙把食材穿上去吧。”牧言指了指一旁已经修剪好的树枝，“待会儿一起上火烤。”
　　叶明澄点头，“好。”于是在牧言身旁呆着了。
　　牧言一边处理着手中的猎物，一边难得地主动开口问叶明澄：“明天继续向南边找吗？”
　　声音有一点紧张，开头几个字听上去有些艰难，后面倒是自然很多。
　　叶明澄犹豫了一下，“应该吧。”随即又有些不确定地拖沓，“但我总觉得……还有什么被我们遗漏了。”
　　“你是说这个石洞？”牧言皱眉，“可我们已经里里外外都查过一遍了。”
　　“只是直觉，很难说。”叶明澄接过牧言递过来的食材，“今晚上……我还是想再看看，明天还是按原计划继续往南边查。”
　　“嗯，”牧言把所有的食材处理完了，到叶明澄身侧弯腰拿树枝将最后一只兔子穿上，“那就再看看，我和你一起。”
　　牧言俯身时带起的细微动静传进叶明澄的左耳，他不禁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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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言专注地盯着正在火上烤的河鱼，叶明澄在一旁看着他时不时给鱼翻个面、撒点临时配的佐料。
　　一点点肉香飘散，在表皮微微泛起焦黄的时候，牧言把手上的烤鱼递给他。
　　叶明澄打量了一下，试探地在边缘咬了一口。
　　牧言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样？”
　　“还行，挺好吃的。”叶明澄被他热烈的眼神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牧言还在追问他，“真的吗！”
　　“真的，很厉害。”叶明澄有些不自在地又咬了一口，目光游移，“我就不行。”
　　身旁就这么没声了，叶明澄见他久不回答，不由得偷偷瞄了一眼。
　　牧言好像是想说什么的样子，但看他纠结的样子想必是不会说出口了。
　　叶明澄有些无奈地叹气，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牧言对着他总有些不必要的过于紧张。
　　“啊对对，我也听说过……”“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当年……”不远处的谈笑声传来，叶明澄和牧言之间倒是充斥着安静的氛围。
　　叶明澄走神想着待会儿再去密室里看一看，默默地吃掉一条烤鱼。牧言又递给他几个野果，他咬了小半个就有些吃不下了。
　　叶明澄正思考着怎么处理掉没吃完的半个果子，牧言吃完最后一只兔子，顺手就又把叶明澄手上的果子接回去了。
　　“那个是……”叶明澄正要提醒，牧言已经无比自然地咬上了叶明澄咬过的果子。
　　“嗯？”
　　“我咬过的……”叶明澄坚持把话说完。
　　“哦，没事，你又不脏。”牧言的声音像是在忍笑，还没等叶明澄恼羞成怒，他就讨巧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再去密室看看？”
　　叶明澄的注意力被转移，也就没注意牧言把他咬过的地方都再咬了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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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一无所获。
　　叶明澄从架上抽出一本书随手翻了翻，无聊的诗歌集注。
　　或者说，是他的直觉不对吗……可是他的直觉一向敏锐。
　　叶明澄“啪”地一声关上手中的书，余光瞧见牧言也捧着一本书在看，看上去还挺专注。
　　叶明澄斟酌了一下，开口叫他，“牧言。”
　　牧言抬起头，叶明澄在他专注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突然就觉得接下来的话问得很艰难。
　　“你之前是不是还躲窗户外偷偷看我呀？”为了不使气氛过于严肃，他还特意加上了语气词，带了点调笑意味，听上去就像一句普通的闲聊。
　　可牧言的眼睛还是一下睁大了，充满了惶恐不安。
　　叶明澄看着他的头一点点低下去，身形开始颤抖，这就是默认了。叶明澄并没有感到多么意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提议再敲下周围的石壁看看，就发现牧言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我……”牧言嗫嚅着，控制不住地哽咽。
　　叶明澄莫名地感到有些心虚，“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牧言用力地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没有什么，半晌却也不见他说出个所以然。
　　叶明澄犹豫一下，还是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牧言努力地想要克服这惹人厌弃的生理反应，可似乎也是杯水车薪。他向叶明澄挤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笑，“对不起、我……不用、你别管我了……”
　　叶明澄沉默地抬手，也不打算说什么没关系的场面话了。牧言下意识地闭上眼，克制住自己不要动——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一点温凉抚上他的眼尾带走滚烫，牧言才后之后觉地意识到，他哭了。
　　牧言的状态显然已经不适合再呆密室里了，叶明澄手指微微蜷缩，轻轻向下抓住牧言的手腕。
　　他感受到手下的经脉一瞬绷紧又被强迫着放松下来，一言不发地将牧言牵出密室。
　　他们呆在离篝火不远的树下。牧言路上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这会儿叶明澄只看到他的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多少有些无奈。
　　到底是谁的错啊……怎么他还有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啊……
　　他想要么先让牧言一个人冷静冷静，但这会儿牧言就像知道他打算离开一样，他一松开手牧言就死死地扯住他的袖子。
　　“别走……我、我马、上就……”可是牧言越是想要控制住，就越控制不住，他本能般地抓紧了叶明澄的衣袖，恳求他再垂怜他一次。
　　叶明澄叹气，也是实在没辙了，到这会儿几乎感到几分好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吓成这样……”
　　然后就眼见着牧言越抓越紧，哭腔都快控制不住了。
　　叶明澄被牧言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搞得半点脾气都没了，想起没检查完的石洞也只能再长叹一口气。他苦恼地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有些生疏地抱上了牧言。
　　他想起曾经在山洞里的那个晚上，试探地摸上牧言的背，然后被回过神来的牧言一下抱紧了。
　　“对不起……”叶明澄听到他的呢喃，悬在他背后想要给他顺气的手顿住了，他想起牧言的那位故人，有些不是滋味。
　　是在和他道歉吗？还是，只是在他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呢？
　　叶明澄垂眸，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就这样静静地被牧言抱着，直到牧言逐渐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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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的事情叶明澄没有立场过问，但关于他自己的肯定还是要问个清楚。
　　他一直觉得牧言的表现很割裂，一方面他看似成熟，待人接物大多时候都游刃有余；可一旦对上叶明澄就总是有些过于拘谨，而且总给叶明澄一种不符合他往日形象的、略带点孩子气的感觉。
　　这不像是对待一个普通友人的态度，哪怕近来他们一起遇到了不少事、关系拉近了许多。
　　牧言落在他颈侧的泪水冷却后凉飕飕的，叶明澄感到耳边的呼吸逐渐平复，原本有些用力过头的拥抱也松动了一点，于是抬手搭上了牧言环抱住他的手臂，想把人扯下来。
　　无奈牧言的手臂就像焊死了一样，掰不动半点，他听见他的哀求，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让我抱一会儿，求你了。”
　　叶明澄无言以对，干脆也不纠结了，直接就呆在牧言的怀抱里问他：“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牧言想也不想，张口就要回答，叶明澄的手费力地从密不透风的怀抱里挣脱，环上他的脖子。
　　叶明澄强迫牧言看着他，“我是说，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不是火场那次吧。”
　　牧言顶着他那样的目光，只得有些艰难地坦白，“不是。”
　　意料之中。叶明澄不动声色地加压：“那是哪里？什么时候？”
　　“……”
　　“你知道，我最讨厌欺骗。”
　　“其实是在，嗯……一个房间。那个时候你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信香入药。重明姑娘就找了一些人……然后你选中了我。
　　“不过你现在应该不记得了吧，因为我的失误，”牧言说到这里的时候很自责，“你好像复发了，而且这一次记忆也受到了影响。”
　　叶明澄若有所思，看上去是信了。
　　牧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这也不算说谎吧，“牧言”第一次见到叶明澄，的确就是那个时候。
　　萧暮早就死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