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斯特效应proustian》十四行诗歌

13、不用看月亮也能捡到六便士

　　月考很快就到了，正好安排在周一到周三，周四晚上就是英语唱歌比赛。

　　实验中学的惯例是每次大考的前一天晚上和中途考试的日子都不上晚自习，只有最后一天考试结束后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整栋高二教学楼就轰隆作响，桌子椅子在水泥地和瓷砖上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考场只有四十五个位置，有一组的人要把桌子搬到外面，大家都很期待把桌子搬到外面，因为不用收拾东西，大考之前收拾一摞书回家和大考之后收拾一摞书回学校都不是很美妙的体验。

　　实验中学在高二下学期才会开始整张卷子的文科训练，高二上学期还是三门分开考，实验中学是江宜除了师大附中之外的文科强校，其实此话也不尽然，因为师大附中是理科文科都强，这次月考也不仅仅只有实验中学考试，是联考，全市很多学校都用一张卷子。

　　许橙把书包塞的满满，抽屉里却还剩一摞书，她求助于陈萌，陈萌指了指桌子上的书，“放我那可以，但你得自己搬过去，我实在没劲了。”

　　许橙一口应下，乐滋滋的搬着书跟着陈萌往学校后面的宿舍走，路上陈萌长吁短叹的，许橙两手搂着书，只好用肩膀碰碰她，“怎么了你，那么多次考试都过来了，这就是个月考。”

　　陈萌一脸便秘，“你不懂，这回是联考，我表姐和表弟也是这张卷子，而且马上我爷爷过生日，大家要一起吃饭，到时候不可避免要谈到成绩，真是烦。”

　　“高二才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你爷爷以前不过生日？”

　　“主要是，我表姐和我姑姑以前没这么讨人厌，我妈跟我说，前段时间去我爷爷奶奶家，正好她们也在，我姑姑非得问我成绩，问完还要说自己女儿考多少，女儿考了六百分恨不得让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怎么不上联合国宣布这个重大消息呢，关键还不是这个，是她跟我妈说我这成绩就别想上大学了，这也太瞧不起了我了，我好歹也是读实验的人吧！”陈萌义愤填膺。

　　许橙深有同感，“有时候这种事，就怕比，一比较吧，那感觉就不一样，话又说回来了，你姑妈这嘴，真该洗洗，太晦气。”

　　“你爸妈呢，没说什么？”

　　许橙眼色一暗，“能说什么，还是那些话，你知道的，我堂妹在师大附中最好的班读书，我连望其项背都做不到，我只是没什么天赋的普通人。”

　　交谈间，两人也走到了宿舍楼底下，话题理所当然的终止了，许橙跟着陈萌，走上楼梯，穿过一个又一个打开的房门，有女生在房间内进进出出，陈萌时不时跟人打招呼，到了她宿舍门口，陈萌先把自己的放进去，然后接过许橙的书，许橙在宿舍门口站了一分钟，看陈萌放好了东西，就说了句拜拜，沿路又走回了教学楼，她回教室去拿了书包，班上还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

　　她走出教室，远处夕阳很好，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金灿的光打在走廊的玻璃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去高三的楼看看，H型楼通往高三的楼梯就在脚下，高三楼也不算什么圣地，她往高三的楼里走，高三的楼偏西，夕阳暖黄的光影穿过秋天树叶没那么密的梧桐树，大片的光打在教室外的白墙上，高三每个班的门口都有一个荣誉墙，这是每次考试前十名的照片。

　　她一路走过四楼的教室，有人在里面自习，高三的联考时间和他们是错开的，她安静的走下楼梯，这种平静让她愉悦，一楼的大厅有两面很大的光荣榜，是文理科年级前三百的名字和分数，一楼是个文科班，大概文艺委员是非常富有文学气息的人，教室后的黑板上用漂亮的楷体写着一句话，“只要我的人生出现转折，变动和未知的冒险，我就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去攀登崎岖的山岩，奔向满是暗礁的海滩。”翻译版本略有差别，但她知道这句话来自哪，《月亮与六便士》，她心里偷偷笑了一下，这本书好像不太适合作为高考寄语，但这种为了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的感觉，还蛮适合高考的。
　　考试的三天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考完最后一门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清点卷子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在暗暗紧张，虽然说她的许汉三计划开始没多久，按道理不会有那么大的进步，但她还是在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分数是在app上查看，按实验中学老师改卷的速度，大概要周六或者周日才会全出来，知学网鸡贼就鸡贼在，它不是一口气出完所有的分数，有的科目老师改的快，就会先出来，在出总成绩之前，这个煎熬的时间是被拉长的。

　　周四晚上看英语歌曲大赛之前，许橙还和陈萌偷偷去厕所看了手机app上有没有出分，什么也没有，袁怡宁被拉去给参赛的人化妆，她俩就先去多媒体厅，多媒体厅在教学楼的最顶层，一路上都是人，等两人坐下之后还不断的有人涌进来，毕竟大家还是学生，都爱凑热闹和参加这种有意思的活动。

　　比赛很成功，许橙她们班得了一等奖，倒是没奖金，就是送了点奖品，班上几个女生欢天喜地抱着奖品围在袁菲彤和王建瑜周围，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许橙坐在座位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托着脸看着欢快的众人，心里想的还是成绩，陈萌坐在旁边偷偷玩着手机，突然台上的麦克风发出声音，主持人喂喂的试了下音，“哪位同学捡到了一个钱包？一个淡黄色的圆形钱包，有没有同学捡到？”

　　主持人旁边站的不是别人，是童媛，陈萌也从手机里抬起头，“谁掉了钱包？”，许橙收回看着童媛的视线，“童媛。”

　　陈萌伸长脖子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许橙说：“我觉得那钱包里的钱不少，童媛家境好像不错，上次看她妈来接她，那大金手镯小手表，再说了要像我们掉个十块八块的谁还找钱包啊。”

　　许橙四处看了看，“刚刚她坐哪啊，我们一个班应该是坐一起的吧。”

　　陈萌指了指斜前方两排的位置，“那，靠过道那个位置。”

　　有同班同学经过她们俩身边，她们默契的噤声，主持人问了半天也没人说捡到了，他只好指着旁边的童媛，“如果有哪位同学捡到的请送还给高二八班的童媛同学。”

　　发完礼品之后就能回教室了，许橙和陈萌坐的靠后，等所有人都走了她们才准备离开，站起身来的前一秒，陈萌短促的叫了一声，许橙转头问：“怎么了？”

　　陈萌看着还在舞台上站着的几个在说话的人年级组老师，拉着她的手走出多媒体厅，多媒体厅往左走有个厕所，这会应该没人，陈萌一边走一边和她说：“刚刚知学网给我弹消息了，显示说我有门成绩出来了，咱们现在去厕所看看。”

　　许橙也很兴奋，两人大步流星的往厕所走，离厕所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一声夹杂着脆响的闷声阻挠了她们的脚步，她们怕厕所有老师，就小心翼翼的走近厕所，又听到了钢镚碰撞的声音，顶层走廊此时只有她们两个，声音格外的清晰。

　　然后就是一阵窸窣，一个钢镚掉在了地上，有人捡起了它，那人冲了水，就打开了门，要准备走出厕所，两人慌张的缩进保洁阿姨放桶和工具的小杂物间，门开着一条缝，因为实在关不上了，许橙的腿架在水桶的上方悬着，陈萌透过门缝看着外面，洗手声之后，那个脚步远去了，等脚步声彻底消失，陈萌才打开门，“刚刚那个是陶怡哎。”

　　许橙正低头拍外套上的灰，闻言抬头看着她，“陶怡？”，陈萌嗯了一声，在洗手池洗了洗手，然后拿出手机，查自己的分数，许橙却像想到了什么，走进了厕所隔间，“你要上厕所啊。”陈萌在她身后疑惑的问。

　　许橙的声音从厕所隔间传来，“不上。”陈萌点开软件，“那你进去干嘛？”

　　陈萌接着点开报告，发现是第一天考的数学出来了，看着屏幕上的65，心脏都要痛了，“你知道出的是什么吗？是数学！我天呢我考65…”

　　许橙从隔间里走了出来，“你知道我刚刚发现了什么吗？”陈萌看了看厕所，又看看她，“你能在厕所里发现什么…你别说太恶心了啊。”

　　许橙走到洗手池边，低头用清水洗着手，“我发现了童媛的钱包。”

　　陈萌表情有点复杂，“陶怡拿的？”

　　许橙甩甩手上的水，“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是她。”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看来不用看到月亮，也能捡到六便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