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撞倒 ...
-
席承筵本能地抓住扶手,全身肌肉绷紧,试图稳住身体。但故茨冲下来的惯性力太大,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头着地瞬间,感觉像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一阵钻心的剧痛从头顶蹿遍全身,眼前天旋地转。
短暂的眩晕过后,席承筵的意识有些模糊,吸顶灯出现了重影,像两团朦胧的光晕交叠在一起。他闭上眼睛,晃了下脑袋,才勉强清醒些。
“哥!”惊慌的声音在楼梯间回响,故茨赶紧从席承筵身上爬起来,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故妍见势不妙,第一时间追了出来,看着故茨把席承筵撞倒在地。她顾不上其他,高声叮嘱故茨:“小茨,不要动他,我马上打120叫救护车来!”
她转身飞快回到屋,动作麻利的抓起手机,拨了120急救电话。随后,匆忙拎起包,换上鞋,锁好门,快速下楼来到故茨身旁。
故茨跪坐在地,低垂着头,他想查看席承筵的伤势,又怕加重对方的疼痛,紧张地不停搓着双手。
“承筵,你先别动,也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到了。”故妍走到近前,关切地安抚道。
席承筵微微点了点下巴,即便动作幅度很小,还是牵扯到了脑神经,刺痛感再次袭来,他不由得皱紧了眉。
故妍半蹲下/身,搂住故茨的肩头,发现他的身体不停地在颤抖。
不多时,救护车闪着红色警示灯呼啸而至。医护人员将席承筵抬上担架,在急促警笛声中,很快将席承筵送到了医院。
经过头颅CT等一系列检查,医生诊断他只是脑震荡,头皮有擦伤和血肿,已经药物处理了,没有发现异常。但为了安全起见,避免出现迟发性颅内出血,医生建议他在留院观察一晚上。
MAM公司实行的是单双休制,这周正好双休,第二天周六不用早起上班,席承筵没什么意见,接受了医生的建议。
但故妍母子却在留院照顾席承筵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故茨心里愧疚,想留下来陪席承筵;可故妍觉得她社会经验丰富,在与医护人员沟通和照顾人方面比较有经验,她留下会更好些。
故茨不说话,他承认,母亲在照顾人和沟通方面比他更有经验。但席承筵是他撞的,祸是他惹的,他真的很想留下来照顾席承筵。
“妍姨,”席承筵躺在病床上,轻唤了声故妍,“让故茨留在这里吧,您回去休息。听说您睡眠不太好,医院环境嘈杂,睡觉的条件也不好,这样更难入睡。”
席承筵是成年男性,故妍留下来照顾确实不太方便。她抿了抿唇,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不适症状一定要及时跟医生说。”
“我会的。”
故妍转向故茨:“小茨,你好好照顾承筵,”她把手机递给故茨,“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故茨没接,提醒她:“妈妈,你把手机给我,等会打车就没法付钱了。”他把故妍的手推了回去,“你还是拿回去吧,这里有医生和护士,我找他们就可以了。”
经故茨这么一提醒,故妍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只好收回手机。故茨起身送她出了急诊观察室,在过道里,故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好好照顾承筵。”
“知道了。”故茨低下头,“对不起,妈妈,我太冲动了。”
故妍伸手轻轻抚了下他的肩膀:“傻小子,没事儿。别送了,你快回去吧。”
故茨回到观察室,席承筵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睛:“这么快回来了?”
“她不让送了,要我回来照顾你。”
席承筵笑了下:“没那么严重,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摔那一下我都听到响了。”故茨走近病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点头痛、头晕,问题不大。”席承筵神色轻松,不甚在意。
故茨听完,更愧疚了:“对不起,承筵哥。”
席承筵不希望故茨一直因为这事耿耿于怀,心里有负担,故意逗对方。他假装思索了下:“我怎么记得我摔倒前,你不是这么叫我的。”
“啊?”故茨愣了下,才想起来。他当时太害怕了,完全没在意到这些细节,脱口就喊了声“哥”。
“逗你的。”席承筵笑着摆了下手,摸着肚子,“我有点饿了,下了班到现在还没吃饭,你帮我下去买点吃的上来。”
“哦哦,好,我这就去。”故茨说着,转身就准备出去。
“哎哎哎,回来。”席承筵叫住他,把手机递过去,“不拿手机怎么付款?你身上带现金了?”
故茨这才想起,他从家里跑出来什么都没带,脚上穿的还是家居鞋。他低头看了眼,脚趾不自觉地蜷了蜷。席承筵跟着看过去,抿唇憋着笑。
席承筵适可而止,将手机又往前递了递:“密码是960922。”
故茨在心里默默记下密码,这密码一听就是生日组成的。等餐的间隙,他特意查了那年9月22日的农历,看到丙子鼠年,八月初十时,眼睛都瞪大了,居然和他的生日挨着!
出门时太窘迫,故茨也忘了问席承筵喜欢吃什么,就按照病人以清淡饮食为主的标准,买了免葱加香菜的牛肉面。
席承筵去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发现席承筵会把葱蒜挑出来,却很喜欢吃香菜,想到这里,故茨又和店家嘱咐了一声:“麻烦多加点香菜。”
回到观察室时,席承筵正望着天花板发呆。故茨将病床摇起来,把买来的牛肉面和水果切盒放到展开小桌板上:“我忘了问你想吃什么了,就按照自己的意思买了,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我不挑食。”席承筵夹了一筷子面条,吸溜一口送进嘴里,边咀边称赞道:“这家店的牛肉面味道不错,你要不要也来点?”
“不用了,我吃过晚饭了。”故茨拉过一条塑料凳坐下,又把水果切盒打开,往席承筵手边推近些,然后将手机还给席承筵,放在小桌板上。
席承筵哪吃得了这么多,将水果切盒递到故茨面前:“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也吃点,就当是帮我分担了。”
故茨没推辞,用店家配的水果叉叉起一块送进嘴里,慢慢咀着,斯斯文文的,甚至都听不到声音。
席承筵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天见到刘兕的画面,如果不看脸,两人的气质真的毫无相似之处,很难让人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故茨,”席承筵犹豫了两秒,“你妈妈离婚,是不是……因为那个男的打了她?”
那天在楼梯间,故妍话说到一半,明显是有难言之隐的委屈。
咀嚼的动作顿住,故茨沉默地望着手里的水果切盒,过了会才开口:“外婆去世前和我说,以前他对我妈妈很好。我出生后,家里多了个人要养,妈妈因为要照顾我,没办法出去工作。
他可能压力太大,听说那时工作又不顺,性格变得很暴躁。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发泄,一开始只是语言上的暴力。
那种状况下,妈妈也受不了,但为了我,还是忍到我读幼儿园。后来有一次,实在忍不了了,就顶撞数落了他几句,结果……他动手打了我妈妈。”
故茨的手指轻轻刮着水果切盒外面凹凸的纹路,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家暴的行为通常只零次和无数次,故妍是个拎得清的人,在遭受第一次暴力后,不管刘兕怎么保证以后不再动手,她都毅然决然要求离婚。
那时故妍已经出来工作,重新适应了社会,有了稳定的收入。在那之前,她收集了平时刘兕对她的言语暴力录音,以及医院的诊断证明等。
最终,法院判决二人离婚,故妍也成功争取到了故茨的抚养权,之后,将他的姓改成了“故”姓。
听到这些,席承筵心里一阵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故茨。他端起食盒,喝了一口汤,气愤地小声嘀咕道:“刘兕刘兕,我看他长得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像头腿短的犀牛。”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妥,毕竟那是故茨的父亲。刚想往回找补下,就听到故茨“噗嗤”笑出了声。
他站起身,将空饭盒收拾好,丢到垃圾桶内。
席承筵抱着水果切盒,看着故茨收小桌板,嘴里塞着两块水果,两边腮帮子鼓鼓的,说话有点含糊不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来找过妍姨的事了?”
故茨没打算瞒他,拿过席承筵怀里的水果切盒:“快到熄灯睡觉的时间了,不能再吃了。”
席承筵乖乖松开手,追问道:“不会就是我发消息给你的那天吧?”
故茨睁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席承筵,认真地点了点头。
席承筵:“……”
他还觉得那段措辞怪好的呢!
故茨将没吃完的水果切盒放在一旁的医疗床头柜上。他本来想趴在床边将就睡一晚上算了。但席承筵坚持让他去医院外面走廊的共享陪护床柜子里租一张陪护床来睡:“趴一晚上,人都得废了。”
故茨拗不过,只好又拿他的手机扫码租了一张陪护床,摆在床边,躺下就睡了。
席承筵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一秒入睡!
医院到点准时熄灯,观察室陷入一片黑暗,过了会,眼睛才慢慢适应。
席承筵侧过身,面对故茨,伸手轻轻捋了下他额前掉下来的短发:“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