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场梦》南野无尘

22、便饭

　　故茨的眼神里，有鼓足勇气后的期待，有期待回复时的忐忑，青涩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席承筵没忍住，笑出了声：“方便的。”

　　故茨明显松了口气，接着问他：“你喜欢吃什么？我让我妈妈准备。”

　　“我随便，都行，不挑食。”席承筵怕给对方添麻烦，又补充道，“不用特意准备，你们平常吃什么就做什么。”
　　“嗯，知道了。”

　　说完，故茨却没有立刻进屋，出于礼貌，他好像在等席承筵先进去。席承筵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我先进去了，明天见。”

　　看到对面的门关上，故茨才转身回屋。他捂着胸口，心跳声隔着布料快速地撞击着掌心。故茨深呼一口气，放下书包，去厨房准备晚饭。

　　晚上7点左右，故妍下班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味。她放下黑色手提包，换上家居鞋：“小茨？”

　　“诶，妈妈，你回来了。”

　　故妍走到餐桌前，看着上面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眼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回到家就能吃上热乎饭菜的幸福溢于言表：“辛苦了！小茨。”

　　故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不太好吃，你将就下吧。”

　　别说不好吃，就是砒霜，故妍也会当蜜糖吃下去。

　　吃饭的时候，故妍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故茨这次模考的成绩。没想到话一出口，故茨就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猛地从餐桌前站起身，转身去了卧室。

　　故妍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懊恼不已。儿子好不容易主动用心学习，成绩好坏有什么要紧的。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她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饭，刚还觉得好吃的饭菜突然就不香了。

　　就在故妍绞尽脑汁，想着吃完饭该怎么和故茨聊聊时，一沓试卷钻进她的视线里。故妍抬起头，疑惑地看向故茨，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

　　故茨双手拿着试卷，往前递了递，示意她接过去。

　　故妍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食物，抬手接过试卷：“这是？”

　　故茨坐回座位，重新端起碗，拿起筷子扒了口饭：“这是这次模考的试卷和答题卡，给你看看。”

　　呼——

　　原来故茨不是生气了，是去拿试卷给她看。故妍松了口气，推开面前的碗筷，开始认真翻看，一个科目接着一个科目的，看得极为仔细。当看到数学那科时，她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瞪大了，看看故茨，又看看答题卡上的分数，嘴角忍不住上扬，想笑又努力憋着。

　　故茨脸上也浮上几分得意的浅笑：“妈妈，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是你儿子，你管我是天经地义的。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该批评就批评，惹你生气了，该骂就骂。”

　　“那我可舍不得。”故妍将试卷和答题卡放到一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进故茨的碗里，“你这么懂事，我已经很知足了。”

　　故茨调侃她：“妈妈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故妍被逗得笑出了声：“你当初选理科是对的，明显理科脑袋。不过你文科确实有些偏科，尤其英语，偏得有点厉害，还没及格。”

　　这个是事实，故茨无从反驳。他这次模考，英语才80分。

　　故妍思索片刻，提议：“要不等放暑假的时候，我花点钱给你请个家教，补一补英语？”

　　“不要！”故茨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

　　“浪费钱！”故茨解释道，“英语那玩意儿搞懂语法后，主要就是靠背单词。只要单词量足够，问题不大，我自己想办法赶上。”

　　“唉。”故妍叹了口气，“虽说我工作中天天用，但是教和用还真是两码事，不然我来辅导你。”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有没有请我们对面的邻居明天来家里吃饭？”

　　“放学回家的时候刚好在楼下碰到他，已经和他说了。”
　　“他答应了吗？”

　　“答应了。”
　　“哦，那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故妍就起床准备去菜市场买菜。正巧故茨也起来了，说要一起去。于是母子俩决定不在家做早餐，先去外面吃了再去菜市场。

　　到了菜市场，故妍有点犯难，不知道买什么。平常吃，按自己喜欢的买就行，但招待客人，总不好全挑自己爱吃的买。

　　“小茨，”故妍问，“你问过我们邻居他喜欢吃什么吗？”
　　“问过。”故茨说，“他说他随便，都行，不挑食。”

　　故妍看着他：“你知道世界上最‘挑食’的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故茨没反应过来，还很认真地等着她解释。
　　“就是……那些你问TA吃什么，TA都说随便的人。”

　　“啊？”
　　“因为‘随便’太宽泛了，还不如明确说出自己喜欢吃什么的人。”

　　故茨挠挠头：“可是他说不用特意准备，我们平常吃什么就做什么。”

　　故妍无奈地摇了摇头：“招待客人怎么能按我们平时吃的做呢，又不是熟到可以相互吐槽的朋友关系。”

　　“那怎么办？”故茨也有点犯难，“我们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然可以再问问。”
　　“算了，我看着买吧。”

　　母子俩在菜市场转了半个小时，才买好菜回家。一到家，故妍就扎进了厨房准备午饭。故茨想帮把手，被故妍嫌弃，赶出了厨房：“你去写作业吧，这里不用你操心。”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故茨扭头问道，“这么多菜，你得忙到什么时候？”
　　“放心，保证12点准时开饭。”故妍自信满满。
　　“好叭。”

　　故茨没再坚持，乖乖去客厅写作业了。一开始他还能静心思考题目，慢慢地整个房间开始弥漫菜香味，到了上午11点半的时候，故妍在厨房喊他：“小茨。”

　　“诶。”故茨放下笔，跑到厨房门口，“怎么了？妈妈。”
　　“饭菜快好了，你去叫邻居过来吃饭。”
　　“好嘞！”

　　故茨转身去了玄关换鞋，刚打开门，就看到席承筵站在门口，手举在半空准备敲门。他的脑袋突然宕机，愣住了。
　　“故茨。”席承筵叫他。

　　故茨回过神，视线往下移，席承筵手里提着一箱牛奶和一大袋水果：“承筵哥，你怎么还买东西了 ？”
　　“就牛奶和水果，一点点心意。”

　　“快进来吧。”故茨赶忙侧身让席承筵进屋，他从鞋柜里拿了双一次性的家居拖鞋给席承筵，然后接过对方手里的礼品。

　　席承筵换上家居拖鞋，跟着故茨进了屋。这时，故妍刚好端着一碗紫菜蛋花汤从厨房出来：“承筵，你来了。”
　　“嗯，妍姨，给您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一点都不麻烦。”故妍把汤放到餐桌上，“你先坐会，我再炒个青菜就可以开饭了。”
　　“好的。”

　　故茨放好礼品，去饮水机旁倒了杯温水，递给席承筵。席承筵接过：“谢谢！”
　　“不客气。”

　　席承筵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到一边。他坐的位置恰好是故茨刚写作业的地方，作业本还摊开着，上面的题目一目了然。席承筵一眼就注意到有几道题做错了，其中有一道选择题错得很明显。

　　题目是It is后面有个空，然后that后面balabala写了一大串内容，下面有ABCD四个选项，A是名词，B是动词，C是形容词，D是一个很容易被误认为名词的介词。

　　但故茨选了C。

　　故茨见席承筵一直盯着自己的作业本，伸手准备收起来，但席承筵抬手按住了作业本。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圆润饱满，泛着健康的光泽，根部的小月牙将指甲的比例衬得更加的好看。故茨有一瞬间的晃神，动作也停了下来。

　　席承筵抬眼看向故茨：“这题好像选A。”

　　故茨从茶几对面绕到席承筵这边，凑近仔细看了看题目，疑惑道：“这不是主语从句么？”

　　“主语从句和强调句确实很容易搞混，但这个句子是强调句。你看……”席承筵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铅笔，把it is...that...给圈了起来，“如果把it is...that...去掉，剩下的内容能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这种情况一般是强调句。而且强调句不能强调动词和形容词，所以这题应该选A。”

　　“哦哦，明白了。”故茨盘腿坐在席承筵的脚边，他一抬头，正好对上席承筵自上而下的目光，“那个……”

　　等了好一会，故茨都没有下文。

　　“怎么了？”席承筵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哦，没有。”故茨慌忙低下头，用铅笔涂掉了错误的答案，“我英语偏科很严重，以后有不懂的，可以去问你吗？”

　　席承筵愣住了，他一个高二辍学的人辅导高二生？会不会辅导到沟里去？虽说他的英语一直不错，当初还是打工人的时候，上家公司看在他听说读写都不错的份上，没在意他的学历，破格招了他，后来自考专本科选的也是商务英语，但他确实没教过人。

　　见席承筵没回答，故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他在括号里填上A：“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没有不方便，我只是担心辅导不好你。”席承筵说，“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只要我在家，你随时可以去问我。”

　　“嗯。”故茨依然低着头，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移到另一道没弄清楚的题，“这道题我也不太明白。”

　　席承筵耐心地给他讲解了一遍。

　　故妍刚好炒完最后一个青菜，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看到两人在客厅凑一起做作业，笑着说：“小茨，作业要自己写。”

　　“我知道。”故茨嘟囔道，“我只是在问问题。”
　　“好了，有什么问题等吃完饭再问吧。”

　　故茨带席承筵去洗手间洗了手，一起坐到餐桌前。

　　席承筵平常很少花时间认真搞吃的，基本属于早餐对付，中餐对付，晚餐随便。今天难得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他多吃了一碗米饭。

　　“承筵哥，你尝尝这个。”故茨夹了一块炖烂的猪脚放到席承筵碗里，“我妈妈做的红烧猪脚真的很好吃。”

　　席承筵看着碗里的猪脚，心里像被细软的羽绒裹着，暖融融的：“谢谢。”

　　“不客气。”故茨也没忘了给故妍夹菜，“妈妈，今天辛苦了！多吃点。”

　　这顿饭下来，席承筵对故茨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之前觉着这个男生冷冷酷酷的，不太好接触，现在看来，人家只是和他不熟而已。

　　更让他意外的是，吃完饭送他出门的时候，故茨主动问他：“承筵哥，我可不可以加你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