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忧草》成尘

12、屋檐的坠落

　　清晨的薄雾泛滥在血色的空气，泥塘的水折射的光那般鬼魅，急促的脚步声催促着此时的宁静。
　　他疯狂地跑着，李凤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不知道是雾气浸湿了她的双眼还是泪水的罪孽，凄厉的风像是注定了这悲怜的宿命。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
　　......
　　“他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幽风深沉的语言带着焦急却也掩饰不了他的担心。
　　“昨天晚上，我一人在街上走，和爸爸妈妈吵了架，所以...所以逃了出来...”李凤边说边泪流。
　　“你快说啊，她怎么了？”心碎的呼喊，他不要听到任何魔咒，他不会相信的，他知道的，他从来不相信不会发生的事。
　　“就在校旁的那条公路，我看见她躺在那，苍白的脸没有一丝颜色，静静的像拭去了所有生气，她的身子冰凉冰凉，我以为...我以为....她再也...活不下去了。”抽泣声宛如断续的弦音那般凄寒。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在哪，她在哪啊！”悲痛折磨着他，他明白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疯狂地摇晃着李凤，身心的绞痛撕扯着悲伤的心脏。
　　“她现在在清和医院，308病房，2床，她没有...清醒。”
　　......
　　医院缠绕着灰色的空气，充溢着阴翳的哀伤。
　　308病房静如夜，慌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渐行渐响，病房门被重重地退开。他看到了她那苍白的脸，似乎上帝剥夺了她的一切，只留下空洞的躯壳。
　　“是我...是我...都怪我。”悲痛的后悔，宁愿杀他一千一万次他也不会那么冷漠地丢下她，那不是他，怎么会这样？
　　李凤带着喘息也感到了。
　　“医生呢，医生，快把医生叫来啊....”幽风没有了理智。
　　一位年轻的护士听到声音后就赶来：“病人需要休息，请让她安静一下。”
　　“你们就让她这样等待生命的终结吗？医生呢？为什么？”她疲惫了，没有可月，她也不会是李凤，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
　　“来了来了....”护士拉着医生赶到。
　　......
　　病房外的长凳上，两个失魂的人，等着，他们不愿听到任何的不幸，因为他一直相信，相信所有，这一次也相信，他会挽回那无可挽回的过错，她不可以这样离开，那样太残忍，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无言的告别，他不该绝望，可当看到她那苍白的脸时，他已无言......
　　房门推开，医生凝重的眼眸似乎冰冻了几个世纪，这严肃似乎意味着不幸。
　　“她怎么样了？”幽风的语气变得安静，他什么也不能做了，他已经懊悔几千几万次......
　　“病人受了严重风寒，加上多天没吃饭，她的胃本来已十分脆弱，现已无招架之力.....”
　　“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最严重的，关键是......她有冠心病，也就是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实际上是在营养心脏的冠状动脉血管壁上有一个动脉粥样斑块，使管腔变得狭窄，造成了心肌缺血。”
　　李凤哭出了声：
　　“我知道，我知道，她之前就告诉过我，她不希望我告诉别人，让别人担心，而现在......”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幽风悲痛欲绝。
　　“是不是....很严重？”
　　“是的，她的身子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我怕...怕她会坚持不住了...会睡很久。”
　　“很久？很久？永远吗？她再也不能睁开双眼了吗？”
　　“对不起，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看...造化吧。”
　　“我不信，一定有办法的，她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她忘了我吗？忘了那么多朋友没吗？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不要...不要...”李凤又不住地哭了。
　　病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两个苍老的身影。
　　望见可月的样子，那苍老的脸上划上了哀伤的记号，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流淌。
　　“医生，我们是她的母亲，我叫孙雪丽。”
　　“我是他父亲沈方董。”
　　“他...为什么会得这种病？”李凤问到。
　　“说来话长，小时候，她是个饱经磨难的人，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做的，她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不让奶奶多劳动，所有的活都是她替奶奶完成了，为了家里的生计，我们俩外出做事业，希望能让可月有好的生活，当我们带着希望回家，那一次，村里人说她被一个好心人送去了医院，他看见她倒在天地里，那时天气恶劣，多病的奶奶无力走动，可月就在那荒凉的田里过了四天四夜，偏偏加上那风雨交加，又三餐不济，终于病魔找上了她，当时医生说她会好，只要不再受这种遭遇，我们也就没再提过，她也一直好好的，可今天，他们却告诉我.....可月又出事了....”
　　“她每天只吃一点点，就说吃不下，我也没在意。谁知会那么严重......”
　　幽风的脸上充斥着罪恶感，没法原谅自己的不理智，没法原谅自己的无能，自己的冷漠，一切的罪孽都是由他造成。而今他已后悔，恨自己不能代她承受那苦。
　　“医生，她还有希望吗？有方法吗？”沈方董的声音像是绝望中的挣扎。
　　“我想这些日子她受的苦一定很多，她大概从来也不告诉你们吧！得冠心病的人有三种症状，一中是‘心绞痛’，主要位于胸骨后或心前区，一般疼痛可放射到咽、臂部，左臂尺侧多见。有的可放射到上腹部，少数报告有放射到大腿侧。她疼痛大概都一直忍着吧，这也是影响她饮食的重要原因，发作时病人常因疼痛逐渐加重而不敢继续活动。所以她很坚强也很伟大。另一种是“心肌梗塞”，这几率不大，毕竟她还年轻......”
　　“那另一种呢？”幽风凝重的光芒越发沉寂。
　　“另一重是....是....”
　　“说啊”李凤又不住地哭了起来。
　　“医生，您说吧，不必那么在意我们的感受，我想我们会一直陪着她的....”沈方董沉静地说。
　　医生叹了口气，道：“另一种是‘猝死’！”
　　这两个字像利剑刺伤了每一个在场的人，而这伤口怕是永远无法愈合。
　　孙雪丽昏倒在地上，这声音带去了绝望。
　　“这几率是多少？”沈方董冷静却又动容得不知如何承受。
　　“很不确定。”
　　“没办法了吗？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可以做‘搭桥手术’，但这....我们没有这能力。”
　　“没有希望的希望，你就别管了，做吧。”
　　.....
　　“好，我们尽力而为！”
　　......

　　午后的空气也飘着哀伤，长凳上的人静静等候着，走廊尽头，苍白的光眩目伤神。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过，像是蔓延了几个世纪轮回。
　　.....
　　幽风始终埋着头，没有半点言语，悲伤、自责、悔恨、绝望侵蚀着他，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他面对不了的现实。
　　....
　　病房门被时间拖着推开了。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