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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程行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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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消息赫然伏在屏幕上：
“放假啦？”
是程行止的妈妈——忙碌的唐女士。
程行止抬手想回复，手机却急切地“嗡嗡”震颤，信息不停发来，颇有轰炸的意味。
她的父母此时经营一家店铺，生意红火，每日劳苦，大多时候她的事情是哥哥转达给他们的。
在程行止心里，她的父母相当了不起，两人在当初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毅然离开家乡，到了发达的伊水闯荡，白手起家，在那里买下房子，扎根。
但是世事无常，一日骤然破产，于是他们把程行止送回乡下，不愿女儿跟随他们流浪受苦。
但可惜大多父母都只懂得如何疼爱孩子，而不懂得理解孩子。程行止的父母同样不明白乡下的留守生活才是幼时的程行止最大的苦难。
起初为了让程行止明白他们重新起步不容易，唐女士还讲了一些往事。
当时他们看上一家店，生意兴隆，店主孤身疲于经营，却不愿让出摇钱树，故意将看店与交易的时间拉长。
于是他们便租了一间房，守在店铺旁边，每天三餐泡面，就为了抢到这家店——看店的人无疑是多的。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店，两个人也不会很好，因此程先生与唐女士每日几乎只睡四五个小时，牛马般过日子。
不过财源滚滚便是最好的安慰，唐女士常常看着入账记录笑得开心，也总对程行止说：
“爸妈忙，你也理解，你要好好学习啊宝贝，看着你学得好，爸妈赚钱也有动力是不是？奶奶心里开心也更长寿对不对？奶奶还想在有生之年看见你上大学呢！”
这一段话从她10岁说到今天，方才“嗡嗡”的消息便是这一段。
大概人之间，隔了太多春秋和距离便难以相拥吧。
唐女士实在想表达关心，却也说不出什么令程行止感动的话，不过她能有这份心意，程行止已经很知足了。
她回到：“嗯知道了。”
而后唐女士便没有消息了。
尽管猜到了，程行止还是忍不住失望几秒，她放下手机，刚端起饭碗，身旁的贺清瑶便安慰似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她回赠一个感谢的微笑：“好在一抬眸便有温情脉脉，无需低头寻难得之爱。”
伊水，程家那边：
“哎呀儿子，我这说些什么好啊？”
“不知道。”
“你不是总和你妹妹聊吗？”
“聊啥呀，她小我一轮，我们都没什么话题。再说了，小时候她不是最讨厌我？”
“你妹妹那是不知道你嘛！你这孩子，瞎记仇。”
“嗤”，程仰止扯唇：“行了，我看她也不太乐意我们打扰，现在是饭点，人家估计在和朋友吃饭呢。”
“就交到朋友了？！小景真棒！”
“想什么呢？你女儿那性子……肯定是和贺清瑶一起。”
“她们还一块儿玩着呢？”
“可不是么？小孩子家，今天打明天亲的。”
……
话题一扯远，唐女士也忘记了要给女儿发消息了，她和老公儿子围成一团，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拉起家常。
至于远在尧县的女儿，她生性孤僻寡言，又颇为独立自主，大概确如她哥哥所说的那般，不情愿被打搅吧。
这么一想，唐女士的一点点心虚也没有了，大大方方谈笑。
不久，程行止就离开贺家了。
她拎着大小合适的手提袋，袋子微微涨起，显然没装什么东西——程行止格外抵触背书包，更不乐意携带作业以外的任何书本回家，毕竟那些书她连瞥都不会瞥一眼。
这使得她在外人眼中的形象近乎“妖魔化”——什么天生学霸、学神在世，什么夸张来什么，无一不让程行止反感。
她提着袋子，大步向前，利落的短发和干脆的步伐彰显着女孩子的强势。尽管她晒黑了不少，但搭配上她原本就锐利英气的长相，反而和谐。
乘老车，行孤道，红绿灯后退，青黄禾倒行，程行止最终在一个寂寞的十字路口下车，向北5里后即是兰村。
她慢悠悠地走在破碎的水泥路上，尚在远方的人家里的犬已经开始警觉地吠起来
“咔哒”
她终于到家了，门一开，就看到老人坐在客厅的躺椅里，金黄色的余晖恰好落在她脸上，她支起身子：“是小景吗？”
“嗯是我，阿婆，我军训完了。”
尽管略有普通话口音，程行止还是以方言回应着。
她们坐在一起才聊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引擎的“嗡嗡”喧嚷——又有人来了。
程行止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一个皮肤黝黑，四肢短小强壮，面容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在她们家的前坪，正在停摩托车。
“小景，是谁啊？”
“伯父。”
“噢，他也很想你嘞，你等会儿和他聊聊。”
“我不懂怎么和他说话……”
“诶！有我咧！我还是有点用的呵呵呵”
伯父一进门就发现程行止回来了，喜得他满脸笑意，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做出变换的手势，嘴里还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无疑伯父很激动，可惜程行止不太明白他的“语言”。伯父这会儿已经静下来——他在等待程行止的回应。
程行止求助地看向奶奶，奶奶便慢慢悠悠地翻译起来，程行止听得认真。
伯父看见自己“说”了一大串话，而程行止却在和奶奶聊天，瞬间火了，不满地大喊大叫，音量拉满。
这边翻译的奶奶也颇感烦躁，毕竟伯父那舞舞扎扎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烦意乱，她一大把年纪了，不愿受一点委屈，当即放弃了翻译，对着伯父就开始了输出。
从前程行止在网上听过一个笑话：“聋哑人吵架时，手势多的快的像火影忍者。”当时她便觉得形象至极。
比如现在，原本就耳背脾气大的老奶奶和聋哑的中年伯父，两个人手势配合着叫喊，说着一套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懂的“语音”。
程行止缩在沙发上，瞪着眼，好奇地看着他们吵架。不一会儿，聋子伯父便被打败了，他灰头土脸的准备晚餐去了。
奶奶：“切！和我吵！”
她顺顺气，就着躺椅睡下去。黄昏已经过去，她渐渐疲乏了，又浸泡在“胜利”的喜悦中，也就忘了为什么吵架，忘了自己的孙女还在一旁。
她迅速进入梦乡。
程行止慢慢地站起来，悄悄离开客厅，没发出一点声响。
“算了，不交流也不是没法表达爱。”
她暗自思忖，转身进厨房帮忙去了。
晚饭时，程行止才和聋子伯父真正地“聊”了几句天，只这几句，便让那中年男人喜上眉梢。
夜不深，而家人早睡，程行止独自一人在二楼，看着朋友圈里贺清瑶的新动态，下午发出的：
“新同学真有意思！”
配图是她和一个相貌可爱的男生的合照，两人端着同一家的奶茶，仰视镜头，笑得明媚。
程行止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男生——周珂。
她想翻一翻评论，但自己微信好友寥寥无几，显然无法支撑她的愿望。
盯着那张图片，她静默了几秒，熄屏。
“休息吧…”
夜不深，人家早睡，有人辗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