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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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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棠呵呵一笑,这个丫头也非朽木不可雕也。“嗯,往后我断不欺瞒我的卿卿。对了,那天后与你促膝长谈了良久,你俩都说了些啥?”
“花郎几时变得这般爱听墙角的?不过是些治理后宫之事罢了,倒是那个混账小儿不时鼓搞些什么,屡屡让天后分心。那些闺房之事,诚然无需入夫君之耳的。”阿菲说得颇为轻巧,能与天后促膝长谈,大抵也是受了那天帝沄洌之命。这说来也是稀奇的,她分明匆匆一瞥天帝沄洌之容姿,却又觉得他颇为熟悉,然则转头又一瞬即逝。
“你等妇道人家当真不害羞,光天化日之下竟畅所欲言这闺房逗趣之事。”还好天后凤栾曦未曾察觉出什么不得了之事!
花满棠故作没撤地掐了阿菲纤瘦的腰身,阿菲之模样算不得特等美人,倒是这身姿颇具风情,这男欢女爱本就是寻常之事,而他这个比阿菲年轻七万年的小子也早已非稚童了,也不知她独自生活的这十四万年里,如何能逃得过那些男女情愫的。
细吻温柔如雨,吻得阿菲心神荡漾,两人沉溺于唇舌纠缠之中,藕臂缠绕,满室柔情蜜意。一曲云雨既罢,花满棠修长的手指轻轻捋着她额前的碎发,看着阿菲嫩腮粉红的娇媚,他的眼眸便是尽显柔情。
两道袒裼裸裎的身躯并不着急,时而耳鬓厮磨,时而嬉笑怒骂,直到门外传来瞿辽颇为不自在的叫唤,方知这时辰已是过得飞快,这“兰亭阁”遣人前来相邀用膳。
重新梳妆打扮过的芙蓉,穿着一身颇为剪裁得体的衣衫坐于饭桌前,她虽是遣人去请了,可来与不来自是她难以把控的。随着院子门口的声声请安,她的手不甚自在地紧了一紧帕子,随着花满棠的身姿映入,她的心中起了些许期盼的悸动。
到底也是花满棠亲自点拨的侍女,这一个个的比从前那批要精灵多了,三三两两便把一桌子的菜肴端了上来。芙蓉举箸替花满棠身前的小碟布了些菜,看着她殷勤的动作,花满棠也不好推拒,饶是记得凡间大婚之夜,他与芙蓉也是这般同吃一桌囍席,其中的一碗羹汤以枸杞拼出精巧的“囍”字,甚是好看。
那个本该清冷的新房因着涂了满室的花椒而显得温暖芬芳,寓意多子的椒房仅为正妻所有居多,以他所知所见,就连等级森严的九重天宫,于神皇迎娶帝后之时,也不免俗地把花椒涂满新房。诚然,那些天宫神皇,哪个不是膝下多子多孙?
这顿新婚燕尔的饭席吃得颇为沉闷,就连同寝也显得各怀心事,只因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盘算。于花满棠而言,今夜的留宿不过是为了气一气胡作非为惯了的阿菲;于芙蓉而言,花满棠能留宿便也替她在那些侍女处争了些颜面,也算是替她铺了一条平坦之路。
遑论仙界、神界,抑或是凡间,这嫔妃之间,无宠便是任人欺负之理,就连那些末等侍从也会见风使舵的。
芙蓉颇为不自在地瞟了一旁闭目养神般的花满棠,打从他入屋,这屋内也少不了一抹异香窜入,芙蓉自是晓得那是阿菲独有的香气,阿菲虽无熏香之举,可也因着自身是花卉而满身异香。
依照那日所见,这天帝、庆诺神官、圣王花满棠及玄霄宫的栩风神官分明认得阿菲便是那什么乌昙跋罗,奈何阿菲因着灵台迷糊而矢口否认。诚然,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如今的她乃是不敢轻易、妄图以此作要挟的。
不得不承认,阿菲虽无倾国倾城之姿,却有着她所欠奉的活泼开朗;她虽是个三万五千岁的小神女,却比她这个五万岁的神女更有能耐,灵力更是在她之上;加之,阿菲与花满棠乃是情投意合的良配,怎看也是比她胜券在握。天帝要她在此争宠,委实太看得起她了吧?
许是她辗转反侧的动静太大,引得花满棠蓦地睁眼,“若你着实难以入眠,不妨到前厅去打发日辰,本君忙碌了一天,甚是疲惫。”
芙蓉轻蔑一笑,亏得他说得如此动听,那忙碌的一天里有着大半的日辰与阿菲耳鬓厮磨,这牡丹花下死之风流,试问他何来颜面道“疲惫”二字?“自圣王入屋便是满室清香,妾身岂有不明白之理——”
花满棠铜钵般的大掌此刻正掐着芙蓉瘦削的肩头,“如今的你已非凡间皇后萧氏,而本君也非凡皇,你这矫揉造作之举但可不必了。本君早已言明,你之身份不过一介侧妃,若有冒犯圣妃,本君有的是法子将你折腾至死。”
“你当真是那混账凡皇!凡间之事你乃是记得一清二楚,你这个心肠歹毒之徒,你于阿菲处不戳穿便是存心要借她之手留我,你佯装为难不过是为了再次谋害于我,你敢说‘不’字么?!”芙蓉颇为激动地拔下发髻上的一枚银簪子,她惶恐地从花满棠的钳制中挣脱,得到自由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墙脚移动。
早知如此,她便打死也不该应允天帝之所求的,她于凡间之时便是被花满棠折腾得半生苦楚,原是以为他不曾记得,谁料他不过是善于在她跟前演戏。
“我不要,我不要当侧妃,我要告诉阿菲,她就是乌昙跋罗!是玄天一直寻找的乌昙跋罗,天帝与你乃是沆瀣一气,我要奏明紫薇帝君,乌昙跋罗便是被你等藏匿于此!”
一记凌厉的掌风把芙蓉手中的银簪子打掉,健硕的手臂扯着她这身清瘦身姿,一步一步拖至梳妆铜镜前,纵然芙蓉的身姿颇为清瘦高挑,奈何在其挺拔健硕的魁梧映衬之下,显得颇为单薄瘦弱。
“你难道不晓得,你已非凡女萧氏,本君也非凡皇么?如今的本君乃是缙霄宫之主,而你口中的玄天神仙,此时此刻也不过是藏匿于宫外窥探,半步也不敢跨越雷池!”这出师无名之举,诚然霸道如紫薇帝君也不敢轻易担下寻衅滋事之罪名。
铜镜中的芙蓉仿若一头发疯的狮子般,然而她的凶相展露不过一盏茶便换上因着疼痛而狰狞——花满棠的大掌正抓着芙蓉的发根。“去呀,好让阿菲知晓,你便是这般报答她救命之恩,也算是断了她之胡闹念想!我不妨告知你,那栩风神官正在宫外一里地之内,你但可前往引荐其入宫,届时这阳天与玄天大战,你怎以为你这仅有三脚猫功夫的神女仙胎能幸免于难?啊,依你这张花容月貌,想必对善于论功行赏的紫薇帝君而言,确是个不错的犒劳三军之选!”
“你说谎!你自身本就是个龌龊之徒,莫要以你之龌龊猜度‘四御’神皇!”芙蓉依旧是一派要与他斗争到底的模样。
“哈哈哈哈,你等神女仙胎委实过分天真。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狐族动乱’早已成了脍炙人口之谈资,然而谁又晓得,那些战败的仙狐族美艳神女如何被赏赐下去,成了犒劳三军之上品?”花满棠的眼中不见任何怜惜,当年九尾金狐仙族如何叫嚣要将天族女眷悉数充军当赏赐之品,天族便是如何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芙蓉怔怔扭头与花满棠对望,仿若他口中所吐的乃是晦涩难懂的梵文,天族的神皇皆是一副不染红尘俗世之缥缈模样,他们之行径多是以苍生为重,花满棠口中的肮脏之举岂会是他们所为的?
“怎了,不信?本君之阳天于七百年前不知收了多少不堪天族侮辱的狐仙,为了存活下来,他们宁可把仙筋生生拔出,献祭于阳天以作忠心。那时的你怕是藏匿于九重天宫只管端着清高,是以不知所以然,奈何这便是你口中的缥缈神皇所干下之事。”清高,不过寥寥几笔,奈何她芙蓉有何值得清高?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能从上一任圣王众多儿子中脱颖而出,除却他天资聪慧,诚然也有食尽仙筋之旁门,本是嗜好杀戮的他也因着那些仙气而逐渐生出怜悯之心,这也成了炎天练霄宫的雷玉帝君青睐之契机——昔日之阳天妖气太盛,天族难以掌控,是以急需一名有着仙气钳制恶道的圣王主持。
芙蓉之言辞虽是有失偏颇,奈何也有一句正中他之苦楚——他与天帝确是沆瀣一气!
天帝假借酒意,存心替他点明一个能极速飞升之法,甚至在他尚未羽翼渐丰之时便引荐给炎天练霄宫的雷玉帝君,而他也甚是上道地应允天帝所立下的规矩——天帝允他花满棠梦寐以求之君位,他花满棠允天帝“四辅”之平分秋色。
“你口口声声道本君龌龊,然则凡间之事本就非本君所能控制的,那时的本君与你不过是凡尘中的一枚棋子,你若要怪罪,何不到炎天练霄宫中责备那撰写人间命运薄的司命星君?”这个徒有美貌却毫无理智可言的灵台,不若早早废掉要好些,免得哪日抽了风又再招惹玄天。
“你岂知我不曾怨恨过?”芙蓉在挣脱之间,弄得那梳妆镜台发出阵阵声响。“只是,我位轻言薄,纵然有怨也无能为自己辨个清白。”
“君上,可是要卑职入内?”屋外传来瞿辽着急的嗓音,本是在屋外静候的他闻得屋内响起异动,是以关切地细问。
“不碍事,不过是侧妃睡姿不佳,摔在地上罢了。”花满棠将将一句便打住了瞿辽的疑窦,芙蓉已是他亲立的侧妃,于里于外,他这个作夫君的怎也得替她存几分颜面。
“那卑职先退下了。”瞿辽何曾不知适才圣王的语气极为不佳,纵然他有心压下怒意四起的嗓音,奈何也不时逸出,诚然这侧妃委实难以相处。他也甚是不懂,侧妃之模样堪称柔柔弱弱,奈何她一张嘴便总能招惹旁人之不快,罢了,既是主子有心维护,他也莫要过多掺和。
“依本君所见,一切皆是你自卑所致,本就与人无由。”遇事只懂怨天尤人,就连怨怼也能错觅,可见她之太平日子过得委实太顺了,是以上苍要他花满棠将她洗练一番。
因着天帝借居此地,花满棠纵然万般不愿,也只好硬着头皮时而宿于“映昭殿”,时而宿于“兰亭阁”,最是为难的便数近侍瞿辽,几乎每日抱着他的衣衫游走于“缙阳殿”与后苑之间。而芙蓉自那夜胡闹过后,也不再胡作非为地折腾了,只是同床异梦之尴尬,在所难免罢了。
如是过了将近六日,终是让天帝寻觅得欢喜之物。诚然这六日的白日里,他多是与天帝沄洌、庆诺神官、玄水真君于阳天各处奔走,为的便是寻觅那盏能收集残魂的“牵机灯”。
牵机灯,顾名思义牵的乃是“时机”二字,而此等的“时机”则与凡胎来得头七无异,只需借着回魂之机,无需繁复的印伽,将残存逝者之故衣焚烧七天,若此灯不灭,便能越过阴司冥府的“往生薄”,从残魂中觅得逝者所往之地。此物虽说不能结魄塑造肉身,然而也算是一件难得之物。
翌日,花满棠早已穿戴整齐地与天帝在凉亭中闲话,一身鸦青色衣衫的他与他眼下的青色很是相配。昨夜本该是留宿于“兰亭阁”的他,因着阿菲的胡搞蛮缠愣是与其在“映照殿”一番云雨后,方才到“兰亭阁”歇息,然而在芙蓉百般诱惑之下,一时间又把持不住姬儿一发不可收拾。
“年少轻狂未尝不可,可也需得保重身子要紧。”天帝沄洌似是无心地喝着茶汤,耳边是两人对弈的棋声,鸟语花香之声,昨夜虽无异动,可也见不得栩风神官就此作罢。
“近日缙霄宫闹出不少笑料谈资,委实让天帝见笑了。”自天帝暂居,这缙霄宫就如倒血徽般,不时闹个鸡飞狗跳。不是阿菲胡闹,便是芙蓉不甚省心,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芙蓉竟如蓦地开窍般,竟也懂得笼络夫君之心。
“谁家后院不曾火星四起,如何平分秋色、雨露均沾,诚然圣王需得加紧学习,毕竟本天帝举荐圣王,乃是看重圣王之统御能耐。”若他花满棠本就是个沉溺于色之徒,他又何须大费周章助其夺位?天帝沄洌反手下了一子,正巧封住了花满棠的退路。
饶是后宫颇为凋零的黅霄宫也曾因天嫔之善妒而发生谋害之事,圣王如今不过是新人入宫之初,那些不好之苗头压一压便可。遑论入宫之前的黛丝如何想方设法独占他,入了宫也需得恪守天规教条,断不可冒犯主位。
“若论如何平息后宫之纷争,想来天帝乃是存下不少经验之谈,他日若得空,本君自会请教于天帝。”曾经的天帝沄洌不也将钧天天闱闹得满城风雨么?直到那地仙入了宫,这场风雨更是牵连得更是要紧。
花满棠落子于一处忽略之地,这棋局从死门变出了生门,他轻咳一声,近侍瞿辽随即相邀庆诺神官退到三丈之外,好让两位主君说些私密之话。“依照这态势,栩风神官乃是冥顽不灵,非得揪着我阳天错处不可。”
“他要揪着并非不可,但圣王也见不得就此由着他胡闹吧?”栩风神官跟随紫薇帝君多年,本就非好拿架子之徒,如今这般执拗也不过是孑然一身太久,少了些烟火之气。想来,他也该与紫薇帝君好生详谈,早早将栩风神官稳下来。
“确是如此,若他执意滋扰,还望天帝莫要道本君不讲情分,执意效仿雷玉帝君压制九尾玄狐仙族那般。”花满棠的脸容转化为凛然,“诚然天帝无需过分忧心忡忡,依本君所见,乌昙跋罗这灵台,怕是难以恢复。”
当初的乌昙跋罗受了天帝沄洌之雷击,敲破了脑袋而失血晕倒,加之她的灵力又被他花满棠吸食了颇多,按道理,早已气若悬丝的她能存活下来已是万幸,而她能这么快恢复到能言善辩之程度,可见她之能力乃是极为可怖的,诚然也不怪紫薇帝君与栩风神官执意猎杀。
“若她当真忆记起什么,圣王可是要手起刀落。”天帝沄洌以碗盖作了一个“杀”的手势,节外生枝乃是在所难免的,如有异况,那就休怪他不再慈悲为怀。
“天帝就不怕本君会与之割席么?”
“呵呵呵,圣王当真待她动了真情,本天帝要的是她不再对四海八荒六合造成威胁。”若修正术无法满足于眼前,那只好故技重施地打坏她的灵台而非打烂她的螓首。
“到底也是有着肌肤之亲的,如此手起刀落,天帝就不怕寒了天后那颗好不容易捂热的心么?如今的她已是本君之妻,本君自会好生照拂。”揭人疮疤之事,虽是下三流了些,却也是抓着旁人软肋之把柄。
“本天帝倒是想瞧瞧圣王可否靠近栾曦十步之内。”天帝沄洌撂下茶盅,眼下之棋局已是平手,而他借口拖着家眷游历仙界,如今也该是时候打到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