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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

  •   【渝州市医院】

      “应该都是一些小外伤。”宁远道,“已经简单处理过了,烧伤也是小面积的,不会有感染的风险——哦,我是堰江市局的法医。”

      温疏风的病房外,宁远正和医生讲他的情况。

      “不过因为情况特殊,”叶展补充道,“我给他用过吗啡。”

      “吗啡?做什么用?”医生疑道,“镇痛用么?”

      “算是吧。创伤应激障碍导致的感光性癫痫的逆反应,说白了也是一种焦虑躯体化,只是严重了些。”叶展顿了顿,“其实用副作用轻一点儿的其他苯二氮卓类药物更好,不过手边没有。”

      下午小叶叫来的“医生”手里的确提的是医药箱。只不过箱子里都是些急救用品,能用的也唯有那支当作镇静剂的吗啡了。

      一旁的宁远在背后悄悄抓紧了他的手,瞧着他平静的反应,有些惊讶——先知居然还懂这些。

      想起方才给温疏风做紧急治疗时冷静的可怕的叶展,动作麻利消毒推针扎针一系列操作,眼都不带眨一下,宁远突然有点害怕,换了种眼神看叶展:

      这人以后不会偷偷给他下药吧?然后手起刀落……

      “你怎么了?”

      和医生交代完情况,完全没发觉的叶展发现宁远握着自己的手有点抖,疑惑回头,“你很冷吗?”

      宁远摇摇头。病房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走廊里时不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脚步,没人朝他们这边看,那是渝州的警察们,都在急匆匆地朝一个方向去。

      这次行动中,渝州警方伤亡惨重,还有许多人在亮着红灯的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宁远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拉着叶展到一旁。

      其实关于晚上这场突如其来的行动,云里雾里跟着叶展执行的宁远还有很多地方没来得及和叶展了解清楚。

      尤其是在港口听见叶展和温疏风说的那些话。

      宁远问:“你刚刚和温疏风说,你未必一开始就不是因果里的人——这话什么意思?”

      大致搞懂了他口中的因果,无非是三年前北阳军区的那场大火,陈永为了灭口温疏风却害死了他的战友们。温疏风为了查明真相做了个局——

      但这因果么怎么说都是温疏风自己的事,本来和叶展八竿子打不着——

      “你为什么要说自己也是这场因果中的人?”宁远问,“难不成三年前北阳军区的火和你也有关?”

      叶展无语:“那倒不是。”

      他想起尤念九给的那份文件,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宁远解释。

      完全不懂的宁远看着他复杂的神色,迷茫地眨眨眼,“怎么?”

      说来话长。叶展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把尤念九的事往后放一放,就事论事长话短说:

      “只不过温疏风他自以为我是被他强行拉进来为他所用的一颗棋子。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事到我这里一切会有这么多巧合——就好比尤念九会突然送来的文件,我敢保证这是他预料之外的。”

      “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毕竟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宁远听出一点端倪:“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原本就和你沾点关联?和你??”

      叶展略带悲伤看着他,平直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意。
      恐怕宁远不知道,宁远他自己也早就冥冥之中,被动地成为了因果中的一环。

      想了想还是觉得立刻明说太残忍,况且也没有必要。叶展道:“不能这么说吧。我的意思是温疏风并不知道这件事除他这条线以外,还存在着和许多人有关的恩怨情仇。”

      “所以说,他才会以为我是被他牵扯进来的。尽力想要把我撇开,”叶展转过身,望向病房紧闭的门。“他做了一个局,机关算尽要把陈永连根拔起,在他的计划中,他将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命。”

      “步步紧逼陈永不断露出破绽,慢慢搜集证据……最后在关键时刻收网,舍身入局。”

      傍晚在废弃工厂里惊心动魄的场景历历在目。

      一想到安然躺在火海中的温疏风,宁远就直起鸡皮疙瘩:“……他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叶展:“没错。在他的棋盘里,他自己也是一枚棋子。而且是至关重要但结局最无足轻重的一枚。”

      宁远彻底沉默了。

      在温疏风的周全考虑当中,所有棋子都能全身而退,除了他自己。

      ……

      另一边的某病房内,床前围着的是渝州市局的刑警们。病床上的那个人左臂打着石膏,正扶着垃圾桶狂吐不止——

      当然了江山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生理性地呕吐。

      病房里只有他撕心裂肺的干呕声。有护士上前给他打了一针止吐针,江山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不认识那个人。”

      江山红着眼睛麻木道,“也搞不懂为什么她杀了匀队他们后留了我。”

      行动过程中,只有江山是幸存者。

      据说敌方那个女人在杀了他们自己人后扯下自己身上的绷带给他的枪伤包扎了,这才让江山没因失血过多而死。

      然后她消失了。

      江山:“她个子很高,打人很厉害……抱歉我不能再说了。”

      江山又是一顿疯狂的干呕,吐到医生不得已将其他人全都请了出去。

      “还没抓到么?”

      病房外,贺野看到退出来的众人脸上的阴云,以及都躲闪着自己的目光,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江队长有话让我转告您……”一个警员满脸难色地靠近贺野,耳语了几句。

      贺野全程面无表情地听完。
      片刻后点头:“我知道了。其他人呢?带我去看看吧。”

      警员小心翼翼开口:“贺法医,您还好吧?”

      “没事。走吧。”

      贺野转过身。她的背影冷得像一块冰。面无表情道,“去看看尧队。他怎么样?”

      “……”听她提尧队,警员立刻噤声,瞬间站住了脚步。

      贺野觉得奇怪,停下回头看他,“怎么,尧队还没醒么?”

      她口中的尧队,特警二队的中队长匀驳尧,是本次行动中负责带队绕后到废弃工厂去接应楼明昭的总指挥。

      ——也是匀娴的亲哥哥。

      警员支支吾吾:“尧队醒了,只是……”

      “他还不知道吗?他应该知道。”贺野依旧没什么表情,听不出悲伤与喜怒。“带路。”

      ……

      “先知你说,按照温疏风这种情况,渝州市局该咋处理啊?”

      东风区巷一带史无前例的惨烈枪战,让整个渝北辖区戒备森严。

      按规矩,宁远和叶展也应该暂时被安排保护起来,但因叶展暂且隐瞒了一部分情况,谢绝了渝州警方,还是住回了原来的临江酒店。

      出租车上,宁远呵欠连天问道。“也不知道江宁市局那边怎么说。我刚给祁颜打电话他都没接。”

      叶展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听小周说,叶问水的尸体找回来了。现在市局抓紧重新尸检呢。我不在,也不知道小赵撑不撑得住……咋了?”宁远看到,正看着手机的叶展皱起眉,面露不快。

      叶展看着那条陌生号码来的短信,胃里又开始一阵翻江倒海。

      【怎样,我的聘礼够不够大?美人儿,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想都不用想,这是尤念九。

      “不舒服么?”宁远看他那越来越差的脸色,吓了一跳凑过去摸他的额头。

      叶展抬手捂住胸口,攒眉空咽了一下。尽力压制住恶心。

      “没事。晕车,想吐。”叶展熄灭屏幕揣进口袋,掩着嘴咳嗽起来。

      “就快到了,你忍一下,别吐啊。”宁远轻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有点心疼,“本来就感冒了,晚上又在江边吹那么久的风……”

      叶展沉吟着,任宁远把自己的手揣进他温暖的怀里。一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涌上心头。

      “陶晚安?”

      快速回忆了一遍和尤念九所有的对话,叶展念出这个名字来。

      “你说什么?”宁远听着这三个字有点熟悉,好像正是早上叶展提过一嘴,在和那个变态的电话里,什么“那个娘们”的名字——

      “省医科大毕业的,目前是江宁市法证中心的心理咨询师。”叶展眉头紧皱,“我认识她。”

      宁远:“女的?她和尤念九什么关系?”

      “说不上来。我只知道他们认识很多年了,至少是在尤念九和我认识之前就认识。”

      叶展回忆道,“非要说具体关系的话……道听途说,陶晚安一直在追求尤念九。”

      “女追男?”闻言宁远一哂,“哦,情侣么?这尤念九真不是个东西,有女朋友还到处拈花惹草。”

      出租车在酒店门前的马路边停下了。

      “还男女通吃。真是恶心人的东西。”宁远呸了声,扶着叶展下车,一面问他:“话说,他没对你怎么样过吧?”

      -

      渝州市某私人医院内。

      单人病房里,一位被捆住手脚的短发青年,尸体一般僵硬地躺在病床上。

      亮洒洒的白炽灯照着青年苍白的脸,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珠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看,一张美人面孔死气沉沉。

      “放我出去——”

      猝不及防,漂亮的青年大吼一声,突然剧烈挣扎,他力气很大,以至于整张病床都开始摇晃。

      支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楼明昭走进来,她身后跟着护士。

      “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但病人的情绪……”护士小声道,有点害怕地看了眼病床上瞪大眼睛的美丽青年,“再观察一段时间,别刺激他。”

      楼明昭点头,随后关上病房的门。

      “阿妍,放心吧,你哥没事。”

      楼明昭叹息一声,在床边坐下,摸着温兆妍的脑袋安慰他。“乖啊,别乱动。”

      温兆妍侧头吐掉口中带着血沫的唾液,努力抬眼看楼明昭:“他受伤了么?”

      “对他来说那都不算伤。”楼明昭脸上带着疲态,夜已经深了。“相比之下倒是你伤的更重,怎么搞的?打架了?”

      楼明昭能想象出来,大约是温兆妍打晕人后抢了手机,这才给自己拨了电话。

      温兆妍撇撇嘴,嘟囔:“那几个人蛮不讲理!非要捆我,我打他们又怎么了。”

      “但你这伤可不像被打的。”楼明昭皱眉,摸了摸他手臂上打着的石膏,“打人就算了,好好的你拿身子撞门干什么?”

      “我……”温兆妍一时语塞,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下文,烦躁的整个人在病床上一弹,“管他妈的!快松开我,我要去找我哥!……”

      “别乱动!”楼明昭按住他,语气严肃了三分,“你哥现在在市医院,那边全是警察——你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他想想,要是让人知道在渝州同时出现了两个温疏风,你让你哥怎么解释?”

      “还有,你当真不知道,你哥为什么十万火急把你叫到渝州来么?”

      闻言温兆妍愣了愣,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楼明昭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令他瞬间冷静了不少。

      ——在机场公路他被塞进那个陌生的鬈发青年车后座时,他还沉浸在见到哥哥的喜悦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也就没留意车子的动向。车开了半个钟,他就和面色如冰的温疏风讲了半个钟的单口相声。

      直到车子在地下室停了,黑暗袭来,他被温疏风一拳打晕。

      ……再醒过来,他就被关在了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双臂被绳子反绑在椅背上,周围还有几个看着他的人。

      若不是这些年温兆妍在渝州浑惯了,被绑的次数屈指不可数,他绝不会在袖口习惯性缝进一枚刀片,也就没有了挣脱束缚后打晕那几个人、拿到手机联系楼明昭的下文……

      只是人虽然解脱了束缚,地下室的铁门却怎么也撞不开。

      “我当时,”温兆妍哑声开口,音量低了三分,“我当时太担心我哥了,我怕他又……”

      “你先管好你自己最重要。”楼明昭道,“知道你哥为什么把你从堰江叫过来吗?”

      温兆妍彻底闭口不言了。他方才想明白,“温顾问”明目张胆地飞渝州,就好比昭告天下温疏风已经得知永胜置业的秘密,以此逼迫其背后的人不得已提前动手。

      这才是温疏风的目的。

      想到这温兆妍眸光暗了暗。

      楼明昭怜爱地注视着他,叹息一声数落道:“你呀,真让老二操心。性子这么莽,脑子一热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下知道他为啥什么都不告诉你了不?净帮倒忙。”

      “把你安顿好,还不忘嘱咐我照看着你。结果呢?就这你还能把自己给弄伤了。阿妍,你让我怎么和他交代?”

      温兆妍翻了个白眼。他不再挣扎,侧头看向病房封死的玻璃窗,久久地凝望渝州阴霾的夜空。

      方才还有月光,而此刻雨声已经响起了。

      “明昭姐。”

      好半天温兆妍张了张口,吐出几个字:“你说,温疏风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弟弟?”

      ————

      【第五卷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6章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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