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世界里拯救神明》桂柳成欢

13、寒梅苦香【十三】

　　朱成绪的尸体被放置在一片盛放的康乃馨花田中间，正面朝上，刚好能被阳光覆盖整个正面，他的胸口处能看到很多刀痕，刀痕中间生出了一朵朵灿烂的康乃馨，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刀。

　　他的右手边还放着一株血红色的梅花和一张看不清内容的便利贴。

　　钱映生端着一副“真的不关学校事”的模样看着扑向朱成绪尸体的严鸣，十分惋惜地说：“严老师也看到了，这的确和我们学校没有关系，朱老师确实是自杀的。”

　　严鸣听到钱映生说话的一瞬间就扭头恶狠狠地看着钱映生，说：“那我现在把你杀了再把凶器放你手里你也是自杀？你说我哥自杀，原因呢？他有什么自杀的理由？”

　　钱映生叹了口气：“我非常理解严老师现在的心情，但学校是不会背负莫须有的罪名的，如果严老师需要任何补偿可以说出来，我和校长都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完成。”

　　严鸣不再吭声了，方林沿注意到那张染了血的便利贴，弯下身捡起来，只见便利贴上面写着一行字——“代严鸣受过”。

　　方林沿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气愤与难过情绪相夹杂的严鸣，没有把便利贴上的内容告诉他，而是递给了商行咎背上的闻从槐。

　　方林沿注意到钟伏叶没跟上来，想着大概是去其他地方查线索了，也就没问。

　　闻从槐扫了一眼便利贴上的内容，又把便利贴放在商行咎眼前，在这人点了头示意看过之后把便利贴揉成一团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钱映生说：“我现在要去校长室一趟，下午有一场家长会要开，鉴于严老师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所以家长会严老师就不用出席了，其他三位老师还请在两点半准时进入高三十二班，我们下午的时间很紧凑，绝对不能迟到。自习课的时候老师们可以去食堂吃饭，二楼是教职工的食堂，千万不要走到一楼去了。”

　　钱映生说完这番话之后就走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精神崩溃的严鸣变换的眼神。

　　钱映生刚转身走了几步，严鸣就拿起朱成绪手里的匕首三两步朝钱映生跑过去，在钱映生感觉不对转过来时一刀刺进了钱映生的心脏。

　　严鸣癫狂地笑：“你也该付出代价，你杀了这么多人，你也该付出代价……”

　　钱映生却像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一样，他抓着严鸣的手腕把那把插进他心脏的匕首拔了出去，一点血都没沾上，他的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活该你死在这儿，活该你被父母抛弃，就连他都不愿意来给你收尸，我让你葬在这花团锦簇的地方，你有哪里不满意？”

　　严鸣攥着匕首往后退了两步，落下两行清泪：“是你！是你跟他毁了我的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你们，我明明……明明能够考上一个好大学，能够幸福的过一辈子。”

　　钱映生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幸福？江妍秋，你不配幸福。你生生世世都该是这副恶鬼模样，都该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被折磨。”

　　说完钱映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花园的大门。

　　严鸣在钱映生离开后重重倒在地上，身体中飘出一个身着浅蓝色长裙的年轻女人，她眼中带着恨意和无奈，看向闻从槐三人的时候又带了几分歉意：“抱歉，借用了你们朋友的身体，他只是睡过去了，没事的。死去的那个……我曾想过拦住的，但是我能力太弱，拦不住。”

　　闻从槐看着她脸上长长的一道疤，问：“钱映生划的？你跟他之间有什么渊源？”

　　江妍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说：“我跟他之间就是仇敌而已，我脸上这道疤是在这个花园里被树枝划的……你们这在教师公寓应该见过朵朵，哦，她穿着一身小红裙子，模样很乖，说不出话，还抱着一只小熊。”

　　闻从槐点头：“见过，朵朵还把小熊送给了我。”

　　江妍秋的脸上多了点笑容：“那看来朵朵一定很喜欢你，那只小熊是我送给她的，她是我的女儿，她的父亲是钱映生的同僚……说来奇怪，我竟然已经感知不到她父亲的位置了，明明昨日还能感知到的。”

　　闻从槐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一点，说：“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和朵朵应该都不喜欢那个男人吧？”

　　江妍秋点点头：“他和钱映生一样，表面上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可私底下什么都来，很多年前这里还不是现在这样的贵族学校，只是稍微贵一些的私立高中，那时候他是来学校实习的老师，只比我大四岁，我被爱情迷惑了双眼，一头栽进了名为甜蜜的漩涡之中。我高三那年怀孕了，我父母知道后觉得我给家里蒙羞，我爸说如果我不打掉这个孩子，他们就不要我了。我当时太过愚蠢，认为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于是我放弃了学业，放弃了家庭，执意要跟在他身边……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无法再上学，只能住在他家里——不是这里的教师公寓，是学校外的一个小巷子里的房子，他父母住那里，他说住在教师公寓容易引起非议，在那里还能让他父母照顾我的起居饮食，起初他父母对我很好，可在朵朵出生之后，我和朵朵就只能住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他们不让我出门，有天我趁他们不在家悄悄离开，花园连通外墙是没有做任何安保措施的，我从墙外翻了进来，想要去见他，可没想到……我在花园撞到了他杀人，我当时太害怕了，被横在眼前的树枝断口划伤了脸，也跟那具尸体一起被埋葬在了此处。我想要回家看看朵朵，可是……我离不开这里。”

　　方林沿问：“我想问一下，朵朵出生之后你们境遇一落千丈的原因是朵朵是女孩子还是朵朵无法说话？”

　　江妍秋抿唇：“都有。本来我婆婆说生女儿也好，等她长大了钓个金龟婿也可以，我还因为这件事跟我婆婆吵了一架，我觉得她是在物化朵朵，后来发现朵朵一直不说话，我婆婆和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就查出朵朵先天性失声，能听见，但是说不出话来，他们一家人对我们就更差了。”

　　闻从槐问：“那你知道朵朵是怎么死的吗？”

　　江妍秋听到这个问题咬了咬下唇：“我死后朵朵就被接到了教师公寓里生活，不过短短几年，她就死在了教室公寓里，看到朵朵尸体的是一个女孩子，她带着朵朵来过这个花园，我见到朵朵和她的时候，她也已经过世了……几位应该也从很多人的口中听说过她的名字。”

　　闻从槐：“陈悟夏？”

　　“对，”江妍秋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切还能和以前一样都是因为悟夏，她的能力很强，把所有人鬼都被困在了这里，朵朵这么喜欢你，我也愿意跟你多说一些，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就只能从悟夏和知雪身上入手。我的身体撑不住了，你们的时间也快到了吧？祝你们好运。”

　　江妍秋说完之后就慢慢变透明了。

　　方林沿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严鸣和尸骨未寒的朱成绪，对闻从槐二人说：“便利贴上的内容就别跟严鸣说了，朱哥很宝贝他这个弟弟，我一个人带着他可能很难离开这个世界，还要请你们跟我多合作。”

　　闻从槐微笑：“尽人事听天命吧。”

　　方林沿只当他答应了：“我先在这儿把朱哥埋了，然后把严鸣带回教师公寓去，麻烦你们先去找线索或者吃饭吧，希望今晚能得出结果来。”

　　商行咎背着闻从槐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食堂，闻从槐狭长的双眸微眯：“你之前来过食堂？”

　　“嗯，”商行咎把人往上颠了颠，“你上课的时候和钟伏叶路过了这里，怎么了？”

　　“没事，没人了，放我下来吧。”

　　商行咎没听他的话，背着人上了二楼后才把人从背上放下来，闻从槐占了别人便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加快脚步走向放菜的窗口。

　　窗口正上方挂着血红色的横幅，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教职工免费窗口，欢迎光临”。

　　这里少说有二十来个窗口，每个窗口后方都站着一到三个不等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闻从槐从第一个窗口走到最后一个窗口，手里的餐盘上也只有一碟麻婆豆腐和炝炒小白菜以及一碗饭。

　　拿完筷子后他和商行咎随便找了一排位置坐下，商行咎还去端了一碗海带汤放在闻从槐的餐盘旁边。

　　结果闻从槐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就听见了门外钟伏叶骂骂咧咧的声音，商行咎恍然未觉，看着闻从槐拿着筷子却迟迟没动的手，问：“怎么了？”

　　闻从槐把筷子一放：“等个人。”

　　话音刚落，钟伏叶就从二楼门口直奔他们二人的位置跑来，看见闻从槐旁边的汤就端起来猛灌，灌完又往闻从槐旁边的位置上一坐，说：“教师公寓门口全是摔得稀巴烂的尸体，血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