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谏》将行蟒

16、正文14

　　风渐渐停下来，灯光也不再明灭不定，临玉尘倚在窗边，手里还拿着洗净的桃，“阿全，我看你盯了它许久。”

　　这一声让我突地回过神，看着他莹白手掌中的桃儿，我在想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莫非是中了眼前这位临仙人的邪？

　　“我不吃。”

　　回过神来，我把桃儿推回给他，拒绝得干脆利落。

　　甚至莫名其妙地。

　　我觉得心里有些窝火。

　　之前因为他挨了不少阿奶的教训。

　　如今他这番举措，莫不是在嘲讽我？

　　况且阿奶也不许我吃桃。

　　再过半月，即六月中下旬。

　　镇子里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山神祭/祀。

　　祭/祀以酒肉米桃铺案、干净的井水净屋，祭品公鸡悬于树梢，老百姓于桃树下向着临仙寺的方向跪拜虔诚祈祷，若是山神能感受到全镇百姓们的信仰与请求，即可庇佑普渡镇接下来一年的安平顺遂。

　　对于多年不曾接待过外客的阿奶来说，临玉尘他是贵客，阿奶拿着竹竿从桃树上打了几个新鲜的桃儿下来，洗净摆盘后给临玉尘做零嘴。

　　但阿奶是不许我吃的。

　　桃树上人为采下的第一批桃儿必须祭献给山神，这是普渡镇每家每户约定俗成的规矩。

　　我若想吃的话，也只能拾几个掉落在地的。

　　寻常每年六月时，也就是在山神祭祀后，我才能得以肆无忌惮地吃桃儿，而如今，还未到祭祀之日，阿奶就打了桃儿给临玉尘，足以可见阿奶对于他的到来是有多欢喜。

　　想到这，我隐隐觉得心口堵得慌。

　　临玉尘又把桃子递过来，“就吃一个，我帮你看着阿奶。”

　　我看着那桃子咽了咽口水，临玉尘看着我浅笑，以防万一，我还是把脑袋伸出窗外往左右看看，确定没看到阿奶后我才拿过桃，“谢了。”

　　管他是牛头马面还是各路神仙，我偏不信那劳什子山神。

　　只是才刚吃上几口，阿奶的声音就悠悠传了过来，还伴随着快速的脚步声，“阿全，你在做什么？”

　　我手上拿着桃。

　　此时丢也不是，吃也不是。

　　窗外的临玉尘还在勾唇笑着，直到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嗓音渐冷，“临玉尘，你是故意的。”

　　临玉尘没有说话，无疑是默认了。

　　阿奶身体恢复后走路既稳又快，她来到窗边，看到我手里还拿着个鲜嫩的桃，顿时怒不可揭，“阿全你手里的桃是哪来的？”

　　阿奶眼尾满布着苍老沧桑的纹路，以往温和的目光现如今盛满怒气，其中更是含着无尽的失望。

　　我低下头，“临玉尘给的。”

　　阿奶先前就说过，山神祭祀前都不能吃人为摘的桃儿，我自小也没有违反过这个规矩，只是…

　　只是凭什么…

　　凭什么临玉尘可以，而我却不可以…

　　阿奶显然是气急了，我刚抬起头她就扬起手臂，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我的脸上。

　　脑袋被打偏到一边，顿时嗡嗡作响…

　　“阿全，你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今晚你不许吃饭了！”

　　我低垂着头，胸口第一次弥漫开酸涩的感觉。

　　这是阿奶第一次打我。

　　心口酸胀的感觉我并没有注意到，满脑子全都是阿奶的训斥，一直在我耳边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