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明教主》AleenYao

12、寒岩疗伤

　　谛听载着他们腾云驾雾地飞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落到了一条水质暗沉、漆黑如墨、流速缓慢、深不见底的河边。这便是冥界的界河——忘川。站在忘川的岸边，仿佛能感受到它承载了无尽的痛苦和悲伤。河水缓缓地流淌，没有丝毫波澜，时间也在这里停滞了。河水中没有生命的存在，一切都已沉寂。整条河带着凄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河两岸的景色也格外地与众不同。岸边没有繁花似锦，只有凄凉的枯树和萧瑟的风声。树木干枯凋零，仿佛被忧伤的气息腐蚀了一般。忘川，就像是一个沉默寂静的守护者，静静地聆听着来自远方的哭泣和呼唤。

　　眼看谛听的交通客运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幽明教主示意它先去办自己在魔界给它交代的事情。谛听懂事了点了点头，一道闪光后便从岸边消失离开了。幽明教主带着被暗器所伤、已昏死过去的真武大帝，坐上了忘川边的小船，一路驶向幽冥地府的入口——鬼门关。按照正规的流程：只有被黑白无常或十大阴帅中的其他拘魂使依据《生死薄》上既定的时间，用勾魂索勾住的、持有“路引”的魂魄，或者被天帝、天后下诏派到地府来出差办事的公务员，才有资格进入鬼门关。但对于幽明教主亲自带回来的人，地府的属下们也不敢过问太多，只得一路匍匐跪拜，放行无阻。

　　幽明教主唯恐真武大帝的伤势恶化，入鬼门关后没有回她的居所——翠云宫，而是直接将他带去了地府北阴山寒岩宫。寒岩宫为地府负责管理医药、膳食和疗愈法器的宫殿。宫中有一件宝贝——岩冰床，最为著名。这岩冰床是后土娘娘创立冥界时，由她老人家亲自打造的地府最佳疗伤法器。它是以后土娘娘高深醇厚的灵力为法门，以忘川河底的千年寒岩为基石，再由取自北溟极寒之地的万年寒冰层层铺垫，凝制而成。一千年浇灌，一千年凝固，一千年封冻，经过了整整三千年的淬炼才形成了如今的冰床模样。凡人在上面躺上三日，无论伤势轻重，皆可自行痊愈；普通小仙在上面躺上二日，可修复仙体不适处至完好如初；上神在上面躺上一日，可滋养元神、法力大增。简单点说，修行的阶品越高者，岩冰床反馈出来的功效则越大。因此，这项绝佳的疗愈法器也是后土娘娘和幽明教主平时招待地府重要客人的一种外交手段。在别人需要疗伤和增进修为时，借岩冰床给他们拥卖个顺水人情，以此换取他们在地府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出手相助。

　　幽明教主将真武大帝打坐安置在了岩冰床上，自己则坐在他的身后亲自输送灵力为他疗伤。

　　经过一夜的输灵疗愈，真武大帝的脸上终于慢慢恢复了气色。此刻，他正被一股刺骨的寒冷冻醒，周身感受到阵阵寒凉不断地袭来。他轻微地哆嗦着身体，缓缓地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一张冰床上，床的周围正冒着丝丝白气。待真武大帝仔细环顾四周后，感觉到这里的环境自己并不熟悉，才终于确定他现在应该是已经离开了魔界了。这是哪儿？怎么好像从未没来过？六界之中还有哪里是他这个天庭三元都大总管不知道的地方？正当他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各界地形图思量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时，突然听到身边一群侍从模样的男女跪在地上齐声朝拜道：

　　【地府属下】：“参见教主！”

　　真武大帝顺着这参拜声抬眼望过去，看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尊旻焰的那位白衣侍女、他的岭滋妹妹。不过，她此刻并未着白色的魔族衣裙，而是换回了雍容华贵、典则俊雅的地府宫装。她身着一条大红色的收腰阔肩绣金曳地望仙裙，腰间束着一根黑色缎带，外面罩着一层黑底红边的直领对襟二长袖薄纱披风。这套是普通的日常宫装，并未出席重要典礼的繁琐服饰。整套宫装轻盈飘逸又不失庄重典雅，完美地衬出了幽明教主的婀娜身段。真武大帝再次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眼前这位端庄贵气、不怒自威的官家模样的女子。只见她头挽飞星逐月髻，轻施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真武大帝看了又看，最终才确定无疑她就是自己在魔界相处了一个多月、还对其舍命相救的那位魔尊的心腹侍女！此刻，他用惊讶、疑惑的目光直视着幽明教主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询问道：

　　【真武大帝】：“原来你是......冥主？”

　　幽明教主先是微微瞟了他一眼，后又侧过身避开了他那惊讶到有些灼热的探寻目光，淡淡地回答道：

　　【幽明教主】：“本教将你带回老巢。以地府岩冰床为你彻夜疗伤，又亲自输送灵力为你保命，已对你坦诚相待。现在，阁下可以自报家门，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
　　【真武大帝】：“还以为冥界的最高管理者是哪位男体神仙，却没成想竟是个女子！”
　　【幽明教主】：“女子怎么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瞧不起女人？”
　　【真武大帝】：“不不不，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感到有些意外罢了！”
　　【幽明教主】：“难不成阁下之前从未关注过现在的地府是谁在当家？哦，也是了，阁下的注意力都在魔界。”
　　【真武大帝】：“惭愧惭愧！这确实是我第一次来地府。承蒙殊荣，竟是被冥主亲自带进来的！”
　　【幽明教主】：“所以，阁下到底是谁？”

　　真武大帝眼看已经瞒不住身份，现在不能再以魔族侍卫队分队长自居了。但是，由于此次下界探查炼妖壶是奉玉帝密旨，他又不能立刻透露自己的真身。所以只好现编了个身世的新版本，打算先稳住幽明教主蒙混过关再说：

　　【真武大帝】：“在下只是仙界的一名小仙。我的同胞兄弟因触犯天条被贬下界后为魔族管天槓所救，自那以后便跟随他到了魔族当差。因仙、魔两族身份有别，我平时只能靠管将军的帮助扮成魔族侍卫，悄悄潜入魔界去探亲。这次前去也是为了给我那兄弟送些能助他提升修为的仙果。本打算送完果子后就离开，却没成想竟接到了焰熙城城防营总队——旻无挟的全城戒严命令。故而，只好继续在岗位上履职。然后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幽明教主】：“哦？是吗？”
　　【真武大帝】：“容我问一句不该问的啊！你既是冥界之主，为何要装扮成侍女模样和魔尊待在一起呢？”
　　【幽明教主】：“明知不该问，为何还要问？”
　　【真武大帝】：“好奇罢了！”
　　【幽明教主】：“当心被好奇心害死！等你养好了伤便请自行离开吧。本教感谢你之前的两次相救之恩，但请恕地府无法久留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愿透露的不速之客！”

　　真武大帝讪讪地尬咳了两声，对着幽明教主扯出了一个极力讨好般的笑容，想缓和一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试着转移话题故作淡然地问道：

　　【真武大帝】：“今日这刺客，也是你往日的仇家吧？”
　　【幽明教主】：“宵小之辈，不足为虑。”
　　【真武大帝】：“那他也还算是有些胆识，连冥主都敢刺杀！就不怕崔府君勾了他的命薄？”
　　【幽明教主】：“六界之中，想杀本教的不在少数，他还排不上号。”
　　【真武大帝】：“感谢冥主带我回地府疗伤，此等恩情来日必定结草衔环、执鞭坠镫予以相报！”
　　【幽明教主】：“罢了，你既不愿意亮明真身，本教也自不会再勉强。”
　　【真武大帝】：“多谢教主体恤！”
　　【幽明教主】：“别谢这么早！本教还没说完。你为我抵挡暗器受伤，我也为你疗伤了一宿。现在咱们算是互不相欠，扯平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下次再让本教见到阁下，只当是路人。若你有不轨之心或者对我冥界有什么算计图谋，到时候可别怪本教对一个路人翻脸无情！“
　　【真武大帝】：“别啊！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我以为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幽明教主】：“朋友？谁会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做朋友？”
　　【真武大帝】：“请教主原谅在下今日确实无法相告太多！待到合适的时机，我自会再次带礼物专程登门拜访向教主请罪，你看如何？”
　　【幽明教主】：“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

　　现在，幽明教主一刻也不想再和这个对自己身份遮遮掩掩的不速之客纠缠下去。为避免再和他多费一句口舌，她不咸不淡、不痛不痒、不紧不慢地直接对其下了逐客令。

　　【真武大帝】：“喂！教主！你别走啊！你这就不管我啦？我都饿了一整天还没吃饭呢！好歹让我吃饱了再上路啊！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这也忒了冷酷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