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见，全息赛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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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战鼓轰鸣，各色光屏交汇，这里是全息战区公开战队表演赛现场。
看台上是配有官方解说的综合视角免费观战区，付费VIP还能自由获取视角，跟随自己喜爱的战队，以获得最佳的观战体验。
选手和观众用的是不同的线路，场上战斗选手们看不见围观的观众们，千帆专注于眼前的副本，脑内疯狂运转。
这是一张原始丛林为背景的地图，副本地图开得很大，不少线索需要从史前生物上获得，对选手的生存能力和战斗能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遇见其他选手，这使他能够全心全意地投入计算。
目前战局已经进入白热化，后方响起交战的枪声，因为用脑过度以及高强度的激战，千帆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
他干脆闭上双眼，线索在他眼前化作无数杂乱的线头，又是一道交战的火光闪过，干扰项如光影般掠去，再睁眼线头已被他握在手心。
千帆得出结论：“去正东方向的古堡。”
上个月个人排位赛失利，RIA战队积分和同梯度战队差了一大截，如果在这次战队赛副本中不能顺利抢到首杀，他们将面临掉级的风险。
这场战队赛无疑决定着老牌强队RIA的命运，队员皆是表情凝重，精神紧绷到极点。
千帆也是如此，他走在最前面，轻轻拨开了最后一处枝叶。
古堡好像被触动了一般，紫黑色的墙体不再暗淡，无数暗金丝线由内而外溢出修补着它残破的外表，沉睡千年的巨龙发出怒吼，仿佛在宣告那最鼎盛的岁月。
金线汇聚，龙纹初现，绚烂的动画特效迸发在众人眼前——赫然是boss印记。
直播现场瞬间沸腾，RIA的粉丝更是热泪盈眶。
RIA作为赛期初就存在的战队，有着一批专一又长情的粉丝，哪怕是其他战队粉丝也不希望这样一支贡献了无数经典的强队就此止步。
然而RIA这几年来的走向持续低迷，这一刻真的等了太久。
官方视角观战区，解说A正神情激动地分析着千帆这波操作。
“让我们看到RIA这边，很明显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森林迷宫的规律，队长星河欲转保持一贯的高水准的发挥！不愧是战队智脑！”
“这一局RIA打得可谓是相当激进，其实副本给出的标准解法是用从小怪身上掉落的特殊质地叶片将指定树木的表皮纹路复刻下来进行组合，然后就会得到一张相对完整的地图，而星河似乎是把地图背了下来，这次副本星河没有解答揭秘过程，让我们等一个RIA的赛后复盘。”
[不解释好啊，我是真的知道这变态解题有多快了]
[还有人吹一秒解题呢，解得这么快，开挂了吧]
[黑子是没点可黑了吗，官方比赛还开挂，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让我想想上次黑子都黑的啥，黑他整天挂在游戏上肯定是个没脸出去见人的家里蹲死宅，笑死谁管他现实长什么样，我老公的游戏建模就是刁的]
[上一个指定树木解密的关键词挺冷门的吧，这他都知道，真想不到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还是有的，比如说不会跟我谈恋爱555]
这个副本的难点在于解谜，只要锁定了boss的老巢，后面的关卡对于能进入角逐战队赛的强队都不算什么难事。
boss没有坚持多久就在他们身前倒下，代表着胜利的音效在场景内奏响，千帆这才久违地松了口气。
队友围在他身边庆贺，MVP毫无疑问给到他操纵的角色“星河欲转”上。
人工建模生成的角色形象全息投影到舞台，万丈光芒打在他身上，就像他本身也在发光一样。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对手并没有全力以赴，他也是凑巧遇上了自己擅长的副本，才会赢得如此顺利。
千帆心里清楚，所以他庆贺得并不走心，所幸他处在全息系统里，一切表情管理都可以交给系统，他不必对外伪装情绪。
他将权限移交系统代理，随即点击退出游戏，一道强光骤然在眼前迸射，他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景色就变了个样，他的双眼明显不适应骤然变换的光线，眯了好一会儿这才堪堪睁眼。
无论多少次，他还是无法习惯这随机又突然退出动画，系统似乎为了提示用户将全息世界与现实分开，将动画设计得很突兀。
千帆从全息舱体中坐了起来，意识上还有些迷糊，他本想闭上眼睛再缓一会儿，可有人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怎么又提前出来了？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提前跳舱！你什么德行你粉丝还能不知道吗，有没有一点职业素养，就你也配当职业玩家？系统托管都给你这种垃圾玩出花来了，到时候穿帮了我看你怎么办，我告诉你，到时候公关的钱你自己出，别想在战队这里捞到一分钱！”
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耳边乍响，千帆下意识皱眉，那人看见千帆神情不耐，又是一顿借题发挥，像一只上蹿下跳、不时制造噪音的尖叫鸡。
千帆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只是静静听着，和往常一般并不出声反驳。
来人长得肥头大耳，也不知道吃进去多少油水，将白衬衫撑得紧绷，他却觉得这是领导相，反以为荣似的把啤酒肚往前挺了挺。
千帆偏过头去，这是RIA战队经理虎哥，家里有点背景，RIA是他们家族投资的项目之一。
此人极其会营销，对外是老实憨厚、把选手当亲儿子护的形象，没人能想到背地里他会是这个样子。
与他朝夕相处选手们承受了这个人太多无端的恶意，更是有不少原本天赋不错的选手因此离开他们曾热爱的全息赛场。
“你知道你就这么随便搞这么一下，会给战队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果然，又是这句话，曾经的千帆会被他唬到，会惭愧，会连声道歉，可现在他能听出来了，这个人从来不是为战队着想。
RIA是他的一言堂，逮到任何一点都可以无限放大上升到人格，硬要把他贬得一无是处。
战队利益大于天，金主就是爹，他们这些选手好像从签进战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当人的权利。
虎哥看他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直没有说话的千帆却忽地出声打断了他。
“我们的合同到期了吧。”千帆只是平静地说着，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看过来的一双眼深邃似湖，波澜不惊，却洞穿虎哥高高在上又异常狰狞的丑态。
“什么？”虎哥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层其实一直在暗示他和千帆续约，千帆作为当红的明星选手，有着极高的商业价值。
最近上层更是收到了全息联盟要求选手实名化的风声，虎哥不由打量还坐在全息舱里的人。
千帆明显对他的话明显不甚在意，又侧脸看向窗外，优越的骨相在光与影中展露无遗。
这无疑是一张会让无数观众买单的脸，大多数职业选手的角色建模都是请人捏出来的，而千帆与星河欲转的建模几乎无异。
也不尽然，真人显然要更加灵动，特别是那双线条柔和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勾魂一般，是建模无法比拟的天生造物。
哪怕是娱乐圈也很难找到这样顶好的相貌，精致得仿佛没有一丝瑕疵。
全息职业选手因为职业压力大又经常熬夜，加上比赛并不需要玩家露脸，选手基本上也都不太注意自己的外形。
只要比赛能打好就行，战队也不会过分插手选手的生活。
然而当实名制度开始推行，在众多职业玩家中，千帆露脸绝对会是一个爆点。
千帆向来逆来顺受，虎哥也习惯把他当软柿子捏，他从来不掩饰对千帆的恶意，因为他知道聪明如千帆肯定知道自己对他不满，但又只能屈于淫威之下敢怒不敢言。
他能训斥这样一个在游戏方面堪称天才的人物，这给虎哥带来了极大的优越感。
这次也是一样，在他的设想中续约会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虎哥从来没想过千帆会反抗。
“不续约了。”千帆无视了虎哥脸上惊愕的神情，只是淡淡说道，“我想退役。”
虎哥眼睛一转，语气放缓，赫然又是另一副嘴脸，仿佛刚才冲着千帆大呼小叫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说：“小帆啊，怎么就不续约了呢？是战队福利不够吗？这你放心好了，这次你的续约战队很看重，给你争取到了A级合约呢。”
他掏出一份早已打印好的合同，笑得谄媚，双眼闪烁着贪婪又算计的光。
千帆在心里冷笑一声，与他同资历的选手早已拿到S级合约，还有战队许诺的各种福利，生怕选手因为对面实在给得太多了跳槽。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战队来挖过他，但是他看在和RIA过去的情分上，一直没有答应。
随着全息游戏越来越大众，RIA已经完全商业化，他们这些选手不过是迎合市场的赚钱工具。
表面上RIA 还是那个轻松打进季后赛的老牌强队，实际如今的RIA全靠他撑着，战队内部经营不善，人员流动很大，队员青黄不接，实力几近断层，再也没有人能跟得上他的意识。
千帆从RIA出道，也想在RIA打到退役，他时常会想到最初的RIA，几个少年人聚在一起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像一场单纯又不切实际的梦，他却迟迟不愿醒来。
硝烟散尽、物是人非。哪怕是千帆也不能免俗，他能确定自己没有动摇，但是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和合同没有关系。”千帆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个时候他仿佛已经是一个局外人，站在上帝视角冷漠地看着接下来的一切发生，“还有——”
“你让我觉得恶心。”
把话说破后，很轻松但说不上放松，千帆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他鲜少有如此冲动的时候，瞻前顾后学会得太早，他深知自己没有后退的余地，所以从来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果不其然，虎哥暴怒，直接把合同砸在了他身上。
“你别以为离开RIA就是一身轻、拍拍屁股就走的事，只要你还在圈子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混不下去！”
合同足有半厘米左右的厚度，装订得精致，福利应该确实不错，但是这些早已不足以吸引千帆了。
“随便你。”千帆说的是真话，他没留在这个圈子里的打算，如果不把话说得太绝，RIA可能还会以各种方式找到他。
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精力再去应付无休止的打扰。
千帆如愿被赶了出来，天气已是深秋，基地里开着恒温，他穿得并不厚，这时被秋风呼个满怀，吹散了些许恍惚，他几乎是凭意识在走路。
路过街边的时候，千帆没留意到拐角处冲过来一个踩着滑板的小孩子，下意识快速闪身，手臂磕上墙边，钝痛袭来，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撸起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块淤青。
千帆脑内闪过画面，刚才甩过来的合同好像就是砸在了这块位置，只是当时他并没未留意，直到现在才迟到地感觉到疼。
RIA的宿舍离基地不远，选手和青训生住在同一栋楼，千帆进去的时候青训生还在一楼客厅看比赛。
大屏上星河欲转捧着奖杯满面笑意，与屏幕外千帆略显冷淡的脸形成鲜明反差。
id为星河欲转的角色模型正说着他早已录好的感言，粉丝欢呼，绸带飞舞，灯光流转，高昂的胜利音效配合震耳欲聋的战鼓声，调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情绪。
千帆难得一次走了后门，他留在宿舍的东西不多，收好之后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他走在大街上，明明添了一件外套但他还是觉得冷，冲了个热水澡这才重新暖和起来。
没有了无尽的谩骂，也没有被赋予的责任与光环，千帆躺在床上，他终于能久违地睡上一个好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再见，全息赛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