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音之语》流双

1、第 1 章

　　我坐在他对面，默默端起酒杯。
　　琥珀色的液体在琥珀色的灯光下映入我琥珀色的眼帘。
　　我细细品了一口上等的好酒，等待他说出早已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的言语。
　　“歆音，我们认识已经有一年了。”
　　我不作声，嘴角依然在微笑。可我心里很清楚他想说的话。
　　“这一年来，足够我们相互了解…”
　　接下来他要说的，我完全可以倒背如流。每个和我交往过的男人，都是在一年后突然对我提出分手。他们找寻的理由都滑稽得要命，说什么“同性恋不容世人之眼”，说什么“有了突然想结婚生子的对象”，有的人居然还会拿父母当挡箭牌。天知道，和他们交往并非我主动，现在才说这种没营养的理由也太奇怪了。难道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对我已经厌倦了，没兴趣了?
　　身为男性，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哀。而身为男性又长着一副漂亮到令同性忍不住想侵犯的脸孔则是我悲哀中的悲哀。纤细瘦弱的体型和美丽的面孔，常使我受到过多同性的青睐。可其实，我不是同性恋。
　　这种话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不过，我的确不是同性恋。
　　第一次和男人上床，在我十四岁。那时我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只因为那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睡觉却又不必担心受到呵责的地方。在那里，两个学长盯上了我。几天后，他们借口需要整理图书让我放学后留下来帮忙。在图书馆阴暗的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他们对我做了那种事。
　　尽管并非出自本意，但我认为那不算□□。从头到尾我都了然他们的意思，我知道在放学后寂静的学校里将我留下来是什么意味。我纵容他们对我实施的行为，并且享受着被男人按住腰肢强行贯穿的快感。我大概就是那种天生为男人打开双腿的人。
　　可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单纯喜欢性。
　　知道性是怎么一回事，在更早些时候。八、九岁的我就被邻居一个早熟还喜欢玩性游戏的女孩夺取了童贞。后来我发现，性这东西真的很奇妙，于是就一直和那女孩保持着□□关系，直到我被男人做了。再然后，我觉得被男人做比跟女孩玩更有意思。
　　我很忠于自己的本能。
　　“□□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当那两名被色欲一时冲昏头脑事后冷静下来便懊悔不已觉得对不起我的学长带着一脸心虚愧疚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微笑着对他们说：“学长，我们再做吧。”霎那间，学长们的脸白得像医院里的墙。
　　真滑稽，人们对送上门的东西反而不敢轻易接受。学长们之后见到我都小心翼翼避开，好像我是艾滋病。
　　对了，学长们对我充满戒备的眼神跟眼前这男人一模一样。
　　哈哈，有趣。他还是我第六个恋人呢，虽已忘了他的名字。
　　“歆音，我想我们…”
　　“明白了。”听了太多这样的话，我已经没耐性陪他们演戏。
　　“明白了？可我还没说…”他夸张的脸孔真是好笑。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等你摆出壮士断腕的决心说出分手，让我把杯子里的酒朝你脸上泼，大骂你负心无情让全酒吧的人都看我们的笑话？”
　　“但你不该这么平静。”他有些歇斯底里。
　　为什么每个男人看到我对他们提出分手要求显得无动于衷，都会歇斯底里地告诉我，我不该这么平静？！我没像女人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让他们男性的自尊心受不了了？！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男人！我歆音什么不缺，会缺男人？笑话！主动说分手的人又不是我，他们反而摆出一副被甩的样子，要说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你这么难开口不就怕我接受不了么？现在我说明白了，不给你添任何麻烦还不满意？算了，既然分手就干脆点。”我站起身从他身边走开。既然分手了，我便和他没了任何交集。啊，我失恋了呢。今晚找谁陪我过夜比较好呢？…啧，不必担心，即使我坐在角落里，也会有人前来搭讪。谁找上我我就跟谁去。
　　我绕到酒吧另一头，刚想找位子坐下，肩头却被人抓住。我回身看，抓住我的是个西装笔挺套了件黑色长摆风衣的男人。男人长得很好看，亚麻色的头发，深灰的的眼睛，鼻梁挺直，嘴角紧抿，一看就知道是大公司里做精英分子的混血儿。
　　哎呀，碰上了好货色呢，但千万别是被动那方的。按我的经验，脸长得好看的往往喜欢被做。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嗯？想和我做？好呀，去哪儿？”我微笑的靠上他，手往他身下摸去。但他却一把推开我，表情似相当厌恶这套。我明白过来，他不是圈中人…有趣，不是同性恋还到同性恋酒吧来…“见过这个人没有？”他给我看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个英俊的少年，长相和这位那照片的有几分相像。
　　我心下瞬时间雪亮。青年才俊的哥哥忽然发现弟弟是个同性恋，然后满世界找弟弟回家进行爱的再教育。
　　既然她厌恶同性恋，我就没必要和他有接触。
　　“不认识，没见过。”我收敛起笑容，摇头走开。
　　“等等…”他拦住我，给了我一张名片。“如果见到了照片里的人，麻烦尽快给我打电话，我会支付酬金。”说完，他隐入人群又向别人打听去了。
　　我眯起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黑色铅字有些模糊，只看得见“轩光日跖”四个字。
　　“轩光日跖？…”我默念着，感觉好像听到过，不过想不起来。对我这个不认名字只认脸的家伙来说，要分别这个名字匹配谁的脸太困难。
　　但我没见过他，应该不相识把…
　　“嘿，美人儿…”
　　身后贴上来个三十多岁留一头长发的男人，搂住了我的腰。
　　算了，享乐比较要紧。
　　我随手将名片一扔，转身回抱搂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