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问天涯》星陨日月

6、皓月

　　眼前白的发光的灵鹿是寒霜山的山灵，这是这片千年寒山第一次出现山灵，就在方才那少年怀中爆发光芒之时，寒霜山山灵应运而生。守护一方的山灵带着天生的灵智，随着蓬勃的灵气而诞生，幻化成相应圣形，有着浑厚神力，而方才出现的灵鹿也是有数丈之高，犹如洪荒巨兽。
　　杨翊看着眼前转机，抱起刘乐迅速飞身骑上灵鹿，御使山灵奔向皓月，或许是方才山灵诞生之时的雷电之力，灵鹿奔袭极快，虽不及闪电，却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
　　杨翊仍然呼唤着公主，怀中少女颇有不满，她听惯了这所谓的敬称，她想要听些别的事，正如这两日足以颠覆她这一十五年阅历的故事。
　　“你，别叫公主了，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不然我当场死给你看。”话一出口，刘乐才意识到言辞过于任性，她只是想听听故事，只是威胁的话顺势就脱口而出。
　　“好。”见灵力的压制有些成效，杨翊并不关心刘乐有什么过分要求，只要她好好活着。
　　有些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声音开口：“不知公主想从何听起，我便随意说说罢“。
　　“我是皓月的现任宗主，不过我并不负责皓月的任何事务，我就如方才那些刺客一般，靠着自己手中之剑饮血而活。“
　　“那你是天下第一吗？“刘乐插话道。
　　“公主，天下是很大的，且不论我不曾同所有人交手，纵是我见识之人中亦有令我难以望其项背之人，他是一个东瀛岛国之人，一手烈火弹丸使得出神入化，而且他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强大心理也非我能相比，虽未曾交手，但我自认不可胜其一招。面目虽已忘却，却记得其姓山上，后再未相见“。
　　“好了，我不想听别人的故事，你继续说你自己啦。“刘乐娇嗔道。
　　杨翊只是笑笑，继而再次开口：“半年前，皓月接到护送公主的委托，“杨翊忽然有些支吾，刘乐察觉异样，她有些不开心，正说道和她的缘分却又像将话吞下去。
　　“说下去，不许向本公主有所隐瞒。“刘乐话中带着怨气。
　　“本来依照规矩，皓月决计不接参与皇亲国戚权力之争的委托，我是不愿前来的。“杨翊气势弱了大半。
　　“那你是为什么又愿意委身前来护送我这皇族公主呢？“刘乐越发闷闷不乐，这又是哪门子规矩，皇族就该被人欺负？
　　“公主莫怪，但在下前来，却实是因为前来托委之人用一千两黄金买来的。“杨翊说到后面，渐渐没了声音。
　　“你、、、“刘乐方才还天真地以为是哥哥周密的筹划，让她成功死里逃生，眼前少年应是哥哥亲信，专门迎接她赶赴长安。眼角血泪一并留下，杨翊也深知自己说错了话。
　　“在下该死，还请公主当下保重身体，事后再来问责在下。“杨翊见刘乐情绪变得不稳定，急急央求道，一边又抱紧了刘乐，将方才略有恢复的灵力继续传到刘乐体内。
　　“问责？你没犯错，是小女子任性了，你我不过是毫不相干二人，待我回到长安，便再无瓜葛，何来问责一说。“刘乐身体发虚，看着眼前少年，对于这用重金买来的两日，她觉得愈发恶心，她回想远在长安的哥哥，他此刻已在权力漩涡的中心，逐渐迷失了本心，自己这个妹子，也不过是可有可无般的存在。
　　远在长安的燕王还在盘算自己妹子的行程，蓦然打了个喷嚏，想是妹妹想见自己急不可耐了，燕王嘴角压不住的上扬。
　　而还看这边，杨翊已不知如何收场，江湖高手却也不是感情状元，他实在不知如何安抚眼下少女，情绪不稳又会导致毒性朝着不利的方向进行。
　　无论杨翊如何解释利害关系，少女只是撇过头去，不愿听杨翊的一番安抚。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懂事。你不要管我，我没事，哼。“
　　杨翊便不在言语，他很高兴少女自己能自己想开，他一直以为这个年纪的少女还是蛮不讲理，但是若是杨翊没有理解错，那么刘乐此番话倒是给杨翊的刻板印象上了一课，年轻而又懂事的姑娘无疑是遭人怜惜的。
　　一路策鹿前驱，刘乐气得两腮鼓起，杨翊却是再未说话，他很乐意无需用任何言语就能解决的事，只消抵达皓月，老东西总会有法子的，他的测算必定算到了如此。
　　刘乐猛然间只觉毒性上涌，她的四肢，五官，浑身无处不像是被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拧着，她想开口求助，却惊恐的发现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杨翊竟听进方才一番话，只管前方，对身下少女正不再关心。
　　随着气血翻涌，刘乐此刻感觉此刻仿佛置身血池，窒息感将她方才恢复的滴点意识没入无尽深渊，毫无反抗之力。
　　灵鹿拨开林野，数百里奔袭不过半个时辰，林开木散，一座坐地万顷的山庄赫然映入眼帘，青砖红瓦，翘梁飞檐，建筑奢华却又与景致相合，坐落在这罕无人至的深山野岭，仿佛星落人间，花出绿野。
　　整个山庄散发着几分茶茗清香，又时有酒香扑鼻，那淡雅中隐隐透着的豪迈正是皓月所散发的气魄，势高压却又不逼人登高处。
　　皓月大门一鹤发老者似是早有预料，风中闭目而立，杨翊抱着□□下灵鹿之躯，磕磕绊绊地走到老者身前。
　　“快救救她，她中了蛊毒，现在命悬一线。”杨翊看到早已昏聩的刘乐，心下一沉，试探鼻息才发现她已无呼吸。
　　老人无言，只是将二人带进山庄大堂，一切皆如其所料，他早已做出不知多少精确无比的预测，这次显然并不例外，但老人并无轻松的表情，杨翊的表现事实上与他的估算出现了极大的差距。
　　那两年的荒废让曾经风光无二的皓月新星变成如今的样子，可堪之诸多无效情感终究是成为少年成长的绊脚石，然而现在老人无暇责骂少年，带着二人走到药房。
　　药房不知名的药物发出各种奇异香味，药房正中早已备好一池汤药。
　　“将她放进去，你把她衣服脱了。”老者开口，此时他话中语气极其平静，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杨翊知道老人心中所想，然而他做错事在先，现在他只奢求老者救下刘乐，随即便担负起重整皓月的责任。
　　“不脱可以吗？”
　　“随你，死了算你的。”老者想了想，倏尔再次开口到“算了，毕竟是公主，衣服穿着吧，你往池子里打几道闪就行了。”
　　“好。”
　　“你为什么到现在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她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老人还是发怒了，眼前少年的懦弱一如当年的自己，他本可以踔厉风发，引领江湖风华，却在风华正茂之年不知所踪，那两年其人恍若鬼魅，老人对他做出了不下千次预测，然而眼前少年让老者遭遇到生涯最大的挫折，这千次的预测竟无一中的。
　　当少年回归之后，本以为他能像他师傅那般，他那木讷的情绪却让老者恨铁不成钢，皓月的未来没人在乎，但倘若杨翊意志消沉不前，那皓月所有人的一切行为都将毫无意义。
　　“求您了，别说了，我不会消沉了，但我绝对不能放下她，哪怕老家伙你挡道了，我也照杀不误。”杨翊的神经被老者触动，泪水直流。
　　鹤发老者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大笑，他意识到曾经皓月宗主为何会对杨翊照顾有佳，方才的担忧一瞬消的无影无踪。
　　“杀我的时候快一点，我老了，受不得折磨。”
　　“对不起。”
　　杨翊将目光回转到药池中的少女，轻轻将手伸进药池，一阵阵紫光排列成光球，涌入药池。
　　少女仿佛溺水之人被人拽起，蓦然吸气，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泡在药池中，而杨翊在身旁，脸上还挂着泪痕，欲想伸手替眼前少年拭干眼泪，然而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还无力摆动，嘴里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几声。
　　老人走出了药房，留下他们二人相处，杨翊再无多言，只是看着刘乐，默默无言，刘乐感到一股炽热烧脸的目光，那是一种极其明显的关心，但刘乐在杨翊眼神里看出了更深的忧郁。
　　却殊不知，二人的命运自此交织一生，再难分割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