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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玖捌 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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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进入房间,确认门窗关合完好,这才放了箱子,摘了幂离,躺倒在床榻之上。
她睁着眼睛,望着上方的绣花床帐,盯了没两息,又认命地爬起来,从地上捞起木箱,开始自己查看和盘点自己身上有的东西。
入定王宫这关算是勉强过了,可她毕竟不是来观光游玩的,明日还要去给定王宫宫主诊脉,定王宫中自然也有他们自己的医师,在他们面前,自己若是稍有不慎,还是会露出马脚。
不过幸而她好学,在军中的那段时日,除了当值之外,还常常跟在陈大夫身后学习,虽然正经医术没学到很多,但是一些医学话术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什么“脉细无力,面色苍白,乃血虚之兆”,“脉浮而数,是风热外侵,卫气不固”等等,一些她听不明白,但是又听起来很厉害的话术。
她心下已然决断,无论她能不能复仇成功,她都只在这里待一个月,待到期满,就让蒲安将真的医师送来,决不耽误这位定王宫宫主的保胎生子。
她将木箱打开,木箱之中被薄木条平分为六格,前两格放的是一些换洗衣物,最上方摆了两个蝴蝶状的银面具,小五拿起来试了一下,发现尺寸正好,心下很是满意,这才对嘛,她刚还在想,若是明日到了屋子里,还戴着宽大的幂离,多少是有些怪了。
第三格里全部都是叠好的长条白布,她拿起来看了一下,觉得应该是用来包扎伤口的。
第四格里有一些泛黄的纸,以及笔和墨,有一些纸上写了字,她看不懂,也就放在那里搁置了。
第五个格子就比较有趣了,有一个手枕,一些形状奇怪的小刀,甚至还有一把透明的线。
第六个格子里装满了巴掌大的瓷瓶,瓷瓶颜色不同,有一些瓶身上面贴了字符,她看不懂字符,没敢打开看,怕有些是毒药。
木箱中的东西平平无奇,没有太多超出她想象的什物,剩下的是一些蒲安给她的东西,一张很大却折叠起来的纸,和一支骨笔,据说是她有任何情报都写在上面,蒲安会那边会同步得知。
然后两人默契地遗忘了,她不会写字这件事。
没关系,她给自己鼓劲,不需要蒲安,她也可以自己手刃仇人。
初春的清晨总是灰蒙蒙的,雾气弥漫于山间,一片阴冷潮湿。
“我姓凌,您跟他们一样唤我凌娘子就好,这定王宫中的大小杂事都由我操持,日后齐大夫您若是有什么需要,来找我就好。”
小五跟随在一名女子身后,在她的带领下去往温好的院落,女子上了些年纪,嘴有些碎,“不怕大夫您笑话,这大姑娘呀,哎呀,现在要称宫主了,是我一手带大的,这孩子命苦,和她弟一块儿,豆丁大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那时候不太平,他俩父亲一直在外击杀凶兽,更是没空管她,真是可怜。没想到一晃十余年过去了,大姑娘要当母亲了,咱定王宫也要添新丁了,真好真好。”
她像是介绍,却更像是自豪与炫耀,“我家大姑娘身体好得很,想来应该是很安稳的一胎,就是最近吃的不如之前多了,齐大夫您可得好好看看。”
凌娘子的话头停下来了,颇为期待地朝着小五望去,小五正埋头走路的脚步一顿,藏在蝴蝶面具后的眼睛抬起,目光交汇一瞬间又挪开,心虚地笑着连声应好。
得了回应,凌娘子满意地继续往后说,一阵东拉西扯,“……咱姑娘的性格是真好,不像她弟,那小子小的时候蛮可爱,但长大了就越来越讨人嫌了,小狗脾气,暴躁得很。”
话锋转到了温荐身上,凌娘子的每一个对他的形容词都让小五在内心无比赞成,真真引发了共鸣。
她走在凌娘子的身后,点头如捣蒜。
“大夫您是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皮,这么大点的时候,路还走不稳,就急着要跑,跑了就摔,胳膊摔断了,就哭,大夫给他接上了,安着夹板,不疼了但还没好呢,就又吊着胳膊跑,结果又摔了……”
在凌娘子的碎碎念之中,小五跟着她一路顺着山道向上而行,迈过好几处山间夹道,终于来到定王宫宫主——温好的院落。
相隔远远,就望见有一人于院落门前,他身姿挺拔如松,手握腰间佩刀,立于无树的石山上,为此景更添一抹荒凉。
小五眼睛微眯,念出他的名字,“言衷。”
“齐大夫认识?言衷是我们宫的护宫将军,也是和他们姐弟俩一同长大的,他看着面冷,实则心善,望齐大夫不要介怀。”
不介怀恐是不能,毕竟有血海深仇相隔,小五眼睛觑向凌娘子,问道,“言衷将军,似乎不是此地人吧?”
“哎呦,齐大夫您是怎么知道的?莫不真是旧相识吧?”凌娘子道,“言哥儿是前宫主七八年前在漠地捡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还不到十岁吧,话也不会说,衣衫褴褛的,净和沙漠中的风狸们混迹在一起,一身兽习,捡回宫内后被掰了好久,才像个正经小孩儿。哎呦,齐大夫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那眼神凶悍的,我都怕他咬我。”
两人走的靠近院门了些,凌娘子闭了念叨的嘴,守在院落门前的言衷注意到两人的到来,眉眼微垂,颔首微笑,以示礼貌。
凌娘子哈哈笑了两声,指着小五道,“荆王宫来的医师,齐百舸,日后应该会经常出入大姑娘的院子,刚刚还跟我说你……”
“言将军好!久仰久仰!”
小五迅速出声,打断了凌娘子的话语,她到底是没想到,这凌娘子当属个漏勺的,前一息她说的话,转头就给漏了出去。
言衷的面庞如冰山,纹丝不动,眼睛转动到她的脸上,闷闷地回了她一声,“好。”
凌娘子出声打圆场,笑呵呵地扯着她进院子,“言哥儿就这性格,不爱说话,并非故意不理你的……”
进了院落,抬眼一看,又是温荐这个煞神,他陪在一名妙龄女子身旁,一同与她侍弄着一盆景松树。
凌娘子的声音大喇喇地响,“大姑娘快别忙活了,齐大夫来请平安脉啦!”
温好适时抬起头,放下手中剪刀,盈盈一笑道,“凌妈妈你来啦,你快来看看我这盆松树修剪得好不好呀?”
凌娘子立刻走上前去,端详着那盆松树,时不时发出一些赞叹地词语,将温好逗得笑声不断。
小五拎着箱子安静地立在一旁看着,温好温柔貌美,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凌娘子与温荐一左一右围着她,一派其乐融融之景象。
小五抿了下唇,有些艳羡。
但也没事,她的目标人物在外面,也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她的目光微微偏移了些,余光撇过进来时的门槛,一声“齐大夫”就将她又给拉了回去。
温荐抬手指向屋内,“这边来。”
小五藏在蝴蝶面具下的嘴角微撇,不想理他,抬脚跟了上去。
屋内比室外暖和了许多,凌娘子帮温好取下身上的白绒披风,温好和她说着话,“……这盆松枝是今天新送过来的,不是别人送的,妈妈放心,是我买的,我上个月跟晋王宫那边提了一嘴,说下次从人间过来的时候帮我带一盆。”
“好,好,大姑娘喜欢就好。”凌娘子扶着她在八仙桌前坐下,又在对面摆好了凳子,目光寻到小五,“齐大夫,请。”
小五点头,带着箱子坐下,拿出手枕,示意温好将手搭上来,温好伸出右手,放在手枕上,她将目光落在小五的脸上,展露一个微笑道,“多谢齐大夫千里迢迢而来,吃住方面若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找我和凌妈妈就好了,若是觉得在这里待着有些闷,跟我说,我让阿荐带你出去走走,此处方圆十里的地界还是十分安全的。”
小五正想应下,只听温荐快了一步道,“阿姐,这山外面都是流沙地,有什么好走的,她个子那么小,遇到流沙坑,爬都爬不出来,别出去了。”
真讨厌啊,她能不知道流沙地不能随便走吗?瞧不起谁啊!但表面功夫依旧得做好,点头道,“多谢,我不用出去,我有自己的事物要研究。”
温好下意识地以为她有些医学上的学问需要钻研,便也不再多说,笑道,“也对,那宫内总要认认的,阿荐,等下你带齐大夫在宫内走一走。”
温荐原本还是想拒绝,但看看阿姐,再又一想到昨日的不对劲,喉咙一滚,算是应下了。
收起手枕,合上箱子,小五说了些平安的场面话,拎起箱子走出温好的院落,温荐落后两步跟在她身后,踏出门槛,他冷不丁地开口道,“齐大夫,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安戎的地方?”
小五额间青筋一跳,脚步立时停了,提着箱子转头要去望他,转头的瞬间,看到立在不远处的言衷也朝着这边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