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梦三茶》一只小苦茶

2、三茶

　　第二章　，三茶。
　　清晨第一缕微光拂在陆衡面上，有些暖暖的，痒痒的，让他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便觉抬头似是触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然后，又成功地被吓了一跳：“你贴我这么近干什么！”
　　而正团在他身边的贺絮舟仍是半梦半醒，一脸无辜地瞧着他：“怎么了？”
　　“没事………”陆衡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怎么这么凉………我就是没睡醒，吓了一跳，抱歉啊………”
　　贺絮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往旁边哪了挪：“我是鬼，自然也便没有体温了………”
　　“那你等会儿，我给你倒杯热水，喝些下去就会暖和了！”陆衡勾了勾唇角，翻身下床，“然后我们就出发，去昨天答应了你的地方。”
　　贺絮舟显然也没想到他会那么主动，也只是看着他推门而出………
　　然而，陆衡不知道的是，舅舅早便在门口等着他了，还一把拽住了陆衡的胳膊：“去干嘛呀？”
　　“倒水啊，我还能干什么。”陆衡故作风轻云淡，又咧嘴一笑。
　　“我问的不是这个。”舅舅似是已经一眼将他看窗，眯着眼打量着他，“你可知屋里那位，要带你去做什么？”
　　“解开咒锁。”陆衡又如实回答。
　　“那你可知，这些锁要如何解开？”舅舅苦笑着看着他，满脸的无奈，“要立契，替他做担保。为怨灵做保，更是今后所行之罪孽尽数记在你头上！”
　　“是劫躲不过，况且，我都已经答应小舟了………”陆衡摆了摆手，又叹了口气，吸办法，就信他一次吧！”
　　“你这小子！人家是长得很好看，但也不至于………”舅舅只得松了手，拍了拍脑门，“算了算了，你自己有打算就好。”
　　“那我走了。”陆衡提了热水便回到了房间。
　　他又倒了一杯，递给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脚的贺絮舟。
　　“多谢………”贺絮舟缓缓抬眸，他脸上虽无什么神色，却你是难掩那种素雅之美……
　　贺絮舟又垂脸轻轻吹着，引得水波漾漾，水雾轻散，又拂在他颊侧，又显朦胧，终是一饮而尽……
　　“那我们走吧。”贺絮舟又谈谈一笑，拉过他的手来，柔软的手指还是泛着些许凉意。
　　所幸陆衡的手是暖的，可以捂着他……
　　“一会千万别松手………”贺絮舟又回过脸来叮嘱了他一句，才在地面上画了不知什么，便见得金莲忽绽，金光四起，一刹地转天旋………
　　四周的景便在此一瞬杂揉成了各色的彩，又觉二人在急速下坠，再回神之时，便已落在了另一处的地面之上了。
　　又闻水声潺潺，丝丝缕缕的淡光自树头的缝隙而下，投下斑斑驳驳的光点。
　　回眸，才见一块无字墓碑，爬满青苔……
　　“这是………你的墓？”陆衡咽了口唾沫，又俯下身仔细观察。
　　“是。”贺絮舟简单地应了一句，“你再让开些。”
　　“哦…….”陆衡刚后退了一步，便闻轰的一声巨响，尘沙飞扬，一口巨棺恍然落在他面前，惊得陆衡脱口而出了一句：“我去！”
　　棺盖又猛地掀开，才见得里头静卧着另一个贺絮舟……
　　亦是一身红妆，满缀珠玉，只是多了许多伤，朱色长袍亦难掩血痕。
　　尤其是穿肩的两根木钉，便将他死死钉在了棺里………
　　陆衡咬了咬牙，又望向立于旁，仍是面无表情的贺絮舟，不由地心中微颤：“你………怎么受这么多伤………”
　　“都是往事了………”贺絮舟只是轻描淡与地揭过，“我先前是做死士的，也去打过仗，大大小小的伤，也是难免的。不必在意………”
　　单枪匹马杀入皇宫，又伤及君王，自是会落得这段下场……
　　“喝了这三杯茶，放我出来。”贺絮舟只是淡淡地把杯盏递到陆衡手里。
　　“那今后，你又有什么打算？”陆衡看着他，还是问出了口。
　　贺絮舟愣了愣，又是苦笑“我想………去找我弟弟………”
　　“好………”陆衡也并未再追问，只是干脆地喝了茶，“已渡过奈何桥之人便已得新生，万事尽于阎罗殿前算清，再不论前世。我也愿你，能早日超渡。”
　　而贺絮舟，则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此瞬目光交错，皆是难言……
　　咒锁也伴着一声脆响，四分五裂，消散于清风之内………
　　“陆衡………”贺絮舟却是拽住了他的袖子，“我还不知道我弟弟如今身在何处………”
　　“那，他叫什么名字？”陆衡又开始回忆他舅舅教他的那三脚猫功夫。
　　“贺若瑄。”贺絮舟又开始盯着他看，淡淡地笑了……
　　陆衡：“嗯”了一声，正打算再问点什么，便听见了远处传来笑声阵阵，正于林间回荡，飘散开来………
　　“什么声音？”陆衡不免一阵背后发凉，警觉地环顾着四周，又紧了紧拳头。
　　而不觉贺絮舟的脸色也忽地沉了下来……

　　然而那片残余的雪花却先一步飘落在陆衡肩头，又迅速融化，彻底消散………
　　而那绯衣之人，随之摇摇晃晃地穿过树林而来：“贺絮舟也在这里啊，看来，我是来得不巧了………”
　　他身上还挂着雪，有些妖魅地笑着，长发亦是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面上，是露的银色狐妖印纹……而泛白的面容倒画衬得他红光白了，一双眸子里也闪着些许微妙的光……
　　“弥释………”贺絮舟喃喃着，注视着来者。
　　贺絮舟也确是见过他的，也不知何人起的头，至少在贺絮舟见他之时，他便已是“天生佛骨”的地上仙，立于祭坛之上，跪于古佛之前。
　　淡金纱，朱云佩，皆道弥释是从佛相心口生出的仙灵，便爱凡尘烟火，佑国泰民安，雨顺风调………
　　不过往日见他，皆是同国师左右的，不免让贺絮舟有所戒备。
　　却也是弥释不知为所脱力，正要往前直直摔去，贺絮舟则连忙侧身躲了过去，而他便很狠地扑进了陆衡怀里……
　　陆衡自然是手足无措的，忙又将弥释扶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而一边的贺絮舟只足瞥了他一眼，指尖轻动，便用金绳将他的双手捆了起来：“我们先回去吧………”
　　而弥释又也似真的晕了，没有挣扎，也没有动弹，只是靠在陆衡怀里，直到三人回到房间后，被丢到沙发上，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过，他也只是翻了个身，让自己侧卧着：“哎呀，这又是到了哪儿呀………”
　　一边的陆衡则只能拍着脑门叹气，又一边自言自语：“我又捡了个什么回来………”
　　贺絮舟自然是对弥释没多少耐心又问道：“你不打算解释解释么？”
　　“解释什么？”弥释仍是笑着，挑逗地看着他，“说说我如何跟你同病相怜，还是，叙叙我们那儿面之缘的旧情？”
　　“那妖道国师在哪儿。”贺絮舟却是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头。
　　弥释倒是它不意外，波澜不惊：“我又如何知道，我不过是一个被他丢在雪域的弃子，如今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溜出来，你怎么还想着问我？”
　　“雪域是什么地方，寻常人活不过三日，数百年你却安然无羡，你说为什么？”贺絮舟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弥释却是笑了，凝气于掌心，一把推开了他：“不论如何，你们的恩怨，皆与我无关，我对你的事，也懒得插手。”
　　贺絮舟也并不想同他大打出手，只是后退了几步：“那也请你好自为之，日后，也别在招摇撞骗了。”
　　“放心，我没这爱好。”弥释叹了口气，又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把目光转向了陆衡。
　　又惹得陆衡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帮你找贺若瑄。”弥释忽地又抬眸，对上贺絮舟审视的目光，而他，总是一副玩也不恭的样子，轻浮地笑………
　　“你的条件。”贺絮舟面无神色地问。
　　弥释故作思索，然后道：“我也要住在这儿。”
　　陆衡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却被弥释很快地捕捉到了，他又凑上前来，“怎么，你不喜欢我吗？”
　　“也没有………”陆衡无奈地笑着，“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好。”弥释满意地又坐了回去，“贺絮舟，你可还记得你从我那儿求的福牌？应是还被封在感应寺里，所有经我手的福牌，都是我亲手封的，把它拿回来，再施以灵力，应当会有所收获。若是再能碰上妖道，就是意外之喜了.……”
　　“你同我一起去。”贺絮舟也算是谨慎，凝视着他，又微微散出了些许威压。
　　弥释仰着脸，也不躲闪：“没想到你还会怕他………”
　　他又笑出了声，“好好好，我陪你去………你还真是的，做什么都为了你弟弟，也不知道，他倒底还想不想再见到你………”
　　“我只是去看他一眼，什么也不做………”贺絮舟抿了抿唇，扭过脸去。
　　“你明知是错的，还纵着他，捧着他。纵使是替他荡平了一切阻碍又如何？还是错这，就叫傻………”弥释向后一倚，缓闭上了双眼“我也是傻，怎么又想喝酒了………”
　　而陆衡只是坐在一边，瞧着贺絮舟……
　　“我也同你们一道去………”陆衡还是说出了口，“虽然我也只会些小符咒，但多一个人总是好些的嘛！”
　　“没有你我们还去不成呢，你自己立的契，倒是忘了？除非一方魂飞魄散，否则永久有效。担保人怎么能不到场呢？”弥释挑了挑眉，又看了看显然刚反应过来的陆衡：“这样的………吗？”
　　“嗯，我得跟着你.……”贺絮舟又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陆衡已然石化，呆呆地看着贺絮舟：“好………好………好………”
　　不觉已至晌午，暖意拂面，恍梦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