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电梯里的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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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遥下楼拿快递的时候，电梯里遇到一个背着猫包的姑娘，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香气。
姑娘有些眼生，大概是新搬来的。
她按下负一层电梯，冲纪遥笑了笑。纪遥没多想，也回打了个招呼。
从太空舱包的窗口那里露出一个猫猫头，是一只白色长毛波斯猫，一蓝一黄异瞳。
猫猫高冷地瞟了一眼纪遥，脑袋缩了回去。
楼层比较高，两人一猫在电梯里没什么话说，就一直安安静静的。
滴答，滴答，几滴水声响起。
纪遥听到了，但没在意。
这是栋老破小，电梯有点怪声是常有的事。
叮——一楼到了。
纪遥走出电梯。
快递点有些远，在隔壁新小区的门口。
天黑，路灯一闪一闪的不怎么好用，纪遥加快脚步，往快递点走。
这时，一个男人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咚”的一声扔进小区门口的垃圾箱里，然后飞快地走掉了。
纪遥往垃圾箱那边瞥了一眼，皱了皱眉。
从快递点拿了快递，纪遥小跑着回到楼里，按了电梯。
她看着电梯从负一楼升上来，叮——电梯门打开，还是那个背着猫包的姑娘，只不过这次，包里没看见有猫猫。
那个姑娘走出电梯。
纪遥进去，按了自己房间的楼层。
电梯门缓缓合上。
一股异香弥漫在电梯里，和姑娘身上的味道很像，大约是喷了什么香水。
17楼到了，纪遥拿着快递回到合租屋。
她把快递放在茶几上，对躺在沙发上的闺蜜乔菲道：“还难受吗？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乔菲有气无力地道：“还疼。不要热水，天太热了，喝完一身汗。”
止痛药也吃了，但也不会马上生效，只能挺着。
纪遥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坐在沙发扶手上。
乔菲道：“快递帮我拆一下。”
纪遥应了一声，拿起快递撕开。里面是一大盒猫条。
纪遥奇怪：“咱们家也没养猫啊，你买这么多猫条做什么。”
乔菲道：“楼下有一只新来的流浪猫，白色长毛，还是异瞳，可好看了。我一路过就蹭着我要吃的，我两手空空，总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买点猫条揣着，下次下楼再碰见就喂喂。”
纪遥了然。
她这个闺蜜，特别喜欢毛绒绒。但是房东不让养宠物，又没钱租新房，所以一直就惦念着，这回遇到亲人的流浪猫，她得高兴死了。
但是忽然想到乔菲描述的流浪猫的特点，纪遥迟疑了一下。白色长毛异瞳猫？刚刚在电梯里就见到一只。
不过纪遥很快说服了自己——长得像的猫还是很多的。
乔菲痛经难受，被纪遥劝回屋早点睡觉。
纪遥把灯关掉，也回屋去躺着刷手机了。
虽是夏季，但纪遥没有晚上开空调的习惯，主要是因为她太穷了，空调真的很费电。
她把窗户打开，窗口对着外面的马路，马路上车来车往，还蛮吵的。于是她戴上耳机，开始刷短视频。
“你知道吗？世界上的香味和臭味，其实是同一种味道……将粪便用酒精稀释上千倍后，我们就会得到茉莉花的花香……”
纪遥：……果断划走。
接着连续几个视频都是小猫咪。纪遥叹了口气，刚和乔菲聊完小猫，就刷到一堆小猫视频，又被大数据监听了吧。
刷着刷着，纪遥感觉有些困。迷迷糊糊间，她把耳机拽了下来，随手放在一边。脑子里想着刚刚刷到的小猫视频，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阵冷风吹过，纪遥翻了个身，想把被子往上拽一拽，手脚并用地勾找被子，却怎么也够不到，纪遥烦躁地“哎”了一声，正想起身看看是不是被她踢到床底下了，恍惚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纪遥猛然睁眼——
大夏天的，天这么热，她床上本来就没有被子！
纪遥一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却发现身体没法动弹了。
意识清晰，但身上仿佛有千斤重担压住她，不让她移动分毫。
纪遥努力地眨眼，却越来越迷糊，她努力地压制困意，努力睁大眼睛，却发现天花板开始晕染一大片一大片深红的血水，滴答，滴答……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室内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
她思维有些凝固，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僵在床上。
这时，墙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抓痕，每道抓痕都带着斑斑血迹。
耳边传来一阵阵野兽般的低哑嘶吼。
脖子，脖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纪遥摆脱不了控制，却觉得思维有片刻松动，语言功能似乎回来了，她拼劲全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救命……”
但声音太小了，乔菲肯定听不见，也没人会来救她吧。
正绝望中，卧室门忽然被敲了敲。
纪遥脖子上的力道猛地一松，一瞬间，整个室内的异常消失无踪，仿佛只是她的一场梦。
纪遥浑身是汗，脱力地躺在床上，大口喘息。
房门又被敲了敲，门外是乔菲的声音：“遥遥，你睡了吗？”
纪遥捂着还未平静的胸口，艰难地应了一声：“没睡，怎么了？”嗓音沙哑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纪遥拧开床边的小台灯，乔菲推门进来，道：“遥遥，你能借我点卫生巾吗？我刚发现用完了……哎？什么味儿这么香？”
纪遥心下一惊，但没做声，打开床头柜，掏出一包卫生巾，递给她。
乔菲借着灯光，看到纪遥似乎有点不对劲。
夏天这么热，怎么还关着窗啊。
乔菲顺手走到床边，把窗户打开，马路上的嘈杂声瞬间传入二人耳中。
纪遥又是一僵，她明明记得睡觉前她的窗户是打开的。
乔菲又说道：“哎对了，我买的猫条分你一半，你平时下楼也喂喂小猫呀。”说着，就把半盒猫条随手放在纪遥床头，然后就出去了。
纪遥想叫住她，但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更何况乔菲自己也还难受。她想了想，又作罢了。大不了今晚不睡了。
纪遥不敢闭眼，又打开手机，也不太敢再带耳机，就外放着刷视频。
说巧也不巧，一连串的视频依旧全是小猫。
纪遥一条一条刷着，感觉眼睛又干又涩，直流眼泪。
困成这样，她依旧不敢睡，翻了个身，继续刷视频。
实在困得不行，纪遥使劲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把困意挤出去些，谁承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蓝一黄两盏大灯。
仿佛是什么动物的瞳孔，幽幽地盯着她。
纪遥吓得赶紧上下滑动手机，但没有用，每个视频都是那两个诡异的瞳孔。
这时房间好像忽然亮了起来，纪遥将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那一刹那血液仿佛在身体中凝固了。
纪遥已经看不见房间里的其他设施，她满眼都是那两个瞳孔的幻影，有的还一闪一闪的，仿佛供电不稳的灯。
纪遥浑身发抖，想去摸床头灯，但手不受控制地颤，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按钮在哪里。
她胳膊一阵痉挛，“咣当”一声响，一个盒子被她掀翻在地上。
刹那间，所有的瞳孔都像发声的地方看去。
纪遥紧紧盯着那些瞳孔，只见它们忽然变得狭长，又猛地放大。纪遥好像从其中看出了些不可置信的意思。
接着那些瞳孔又齐齐地盯住纪遥，仿佛在细细打量她。
纪遥壮着胆子与那些眼睛对视。
片刻，那一圈大灯似的黄蓝瞳孔似乎确定了什么，闪了几下，渐渐淡去，只留下屋里散不去的异香。
窗户莫名其妙又关上了。
纪遥没空管那么多，她已经精疲力尽，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沉沉地睡去。
*
第二天早上，纪遥被手机闹钟吵醒。伸手胡乱摸索着按掉铃声，正想再赖一会儿床，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是做梦吗。
纪遥环顾四周，没有任何能看到的痕迹。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室内还残留着熟悉的异香。
纪遥下床，猛地看到地上打翻的半盒猫条。
昨天晚上，那些诡异的瞳孔，是在她打翻猫条之后之后消失的。
两个瞳孔，一黄一蓝……难道是？
纪遥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走出卧室，准备去洗漱。
乔菲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一边刷牙一边模糊不清地说：“你昨晚听到猫叫了吗？好像叫了大半宿，我都没睡好，是不是流浪猫发|情期到了啊。”
纪遥抿了抿嘴，没说话。
乔菲看她这幅样子，皱了皱眉，吐掉嘴里的泡沫：“遥遥……难不成，你又遇到…了？”
纪遥叹了口气：“今天请个假吧，这一片大约已经是[域]的范畴了，不帮[首领]把问题解决，它是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乔菲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去发消息请假了。
*
纪遥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这是她在人类社会的身份。
而她在人与非人的模糊领域，又扮演着另一个角色[引渡者]，她负责将误入人类社会的非人引回正确的区域，同时也负责解救误入非人领域的人类。
那些非人有很多没有理智，不可沟通，所以处理起来相当困难。
当非人来到人类社会时，往往会圈定一片区域当作自己的[域]，在这个[域]中，有它们自己的规则。昨天晚上纪遥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域]中。
在这里，不论是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先观察，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再进一步着手解决。
乔菲是纪遥的同事，不仅是打工人的同事，也是[引渡者]的同事，她的角色是[警备]，也就是[引渡者]的打手，专门保驾护航的人。
[警备]一般武力值很高，但对非人的警觉性不高，一般不会自主发现非人的踪迹，都是靠[引渡者]提醒。
而且[警备]会有一个相当的弱点。乔菲的弱点就是每个月的痛经，痛经时，她别说打架了，靠止痛药续命都悬。
所以昨晚，纪遥没有告诉乔菲自己遇到的事。
今天是第二天，虽然乔菲的武力值依旧没有回归到巅峰，但至少比昨天强，而这片新形成的[域]也不能不管，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纪遥昨晚观察到，这片[域]的[首领]似乎是有神智的，并且它会做出自己的判断，如果能够沟通，也许并不需要[警备]费太大力。
纪遥换好方便活动的衣服，把手放在大门把手上，转身看乔菲：“准备好了吗？”
乔菲点头。
纪遥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
眼前是一个充满水的房间。
不过虽然打开了门，水却一点也没有漫进她们俩的房子，那里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墙，截住了水流。这就是非人[域]中由[首领]制造的规则。
水并不算太清澈，但从这一侧，大致也能观测到房间内的景象。
纪遥扫了一眼，没发现那里的陈设和普通的房间有什么不一样。
除了水。
纪遥用手碰了碰那道看不见的阻止水流过来的屏障。
果然，没什么屏障，手直接触到水面，甚至伸入水体之中。
纪遥和乔菲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一同迈入水中。
没入水中的一刹那，她们都体会到了剧烈的恐惧。这恐惧不是来自于她们本身，而是来自这片[域]。有时候[首领]的情绪会残留在[域]中，同时影响进入这片[域]的所有存在。
恐惧？确实，猫是怕水的。这和纪遥之前的推测相符。但它又为何要造出一个令自己恐惧的空间呢？
当两个人全身进入这个空间时，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二人试着推了推，没用。
“人类在水中无法呼吸”这条规则在这片水中也适用，于是，她们只能尽力上浮。
根据刚才的观察，水并不是到顶的，上面有空隙给人呼吸。
但是游着游着，二人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们一直向上，但看房间壁画的高度却是不变的。
这里似乎有一段[无限空间]，即使再怎么上浮，也不能到达水面之上。
发现了这条bug，两人都选择另找出口。
现在这个房间有通道，进来的门，对面的门，还有窗户。
进来时的门已经被确定无法打开，两个人决定一个去开对面的门，一个去开窗。
乔菲向窗户游去，纪遥向门游。
纪遥先到达对面的门，使劲按压门把手，不行，是锁着的。
另一边乔菲打开了窗，将头伸到窗外。
可以呼吸，她马上扑腾着水，吸引纪遥的注意。
两个人一起把头伸出窗外，可算缓了一口气。
乔菲抹了一把脸，道：“完了，咱们出不去了。这窗户虽然能打开，但是这可是17楼，跳下去准没命。”
纪遥道：“你往下看。”
乔菲说：“看什么？”
纪遥回复：“你没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吗？”
乔菲挠头：“眼熟？……啊，对！这应该离咱们的公寓楼不远吧。”
纪遥表示赞同：“确实，你看这条马路，正是咱们楼下那条，但也并不是完全相同……啊，我知道了，你看，那有个快递点啊。”
乔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她也想到了。这是隔壁小区。
打开一扇门，为什么会到隔壁小区？
没有头绪的线索，那就先记下来，之后再慢慢考虑。现在最应该思考的是如何从这个房间出去。
门窗都不行……那总得还有别的出路，水管？电视？但凡可以隔绝出另外空间的物品都可以……
啊！这里应当有个衣柜！
纪遥马上拽着乔菲道：“那边那个角落里，有一个衣柜，柜门也许可以通往另一个空间。”
乔菲点头，猛吸一口气，然后向衣柜游去。
双手从缝隙中一掰，果然打开了。
打开柜门的瞬间，一阵的白光照下来，在白光的映衬下，显露出一缕缕白气。
二人顾不得那么多，一头扎进衣柜中。
关上门，白光熄灭，柜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还有寒冷。
*
二人刚从水里出来，对寒冷的感觉直接加倍。
这时，新的恐惧又从心底浮现出来。
不出所料，依旧是[首领]的情绪。
二人都有些迷惑，按理来说，一个[域]的[首领]之所以能成为[首领]，一定是有自己的特殊能力的，怎么可能只有恐惧的感受。
除非，这些[域]重现的是克制它的情景。
也就是说，这两个空间，可能是它致死的原因。
纪遥四处摸索了一下，除了极度的寒冷和黑暗，这个衣柜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黑暗显然不是猫害怕的因素，那唯一一个解释就是，猫害怕寒冷。
猫原本是沙漠动物，沙漠中温差很大，这点寒冷倒也不是不能适应。但现代的猫基本都已经被驯养成宠物，退化到对寒冷感到恐惧的地步，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是这么冷，她们两个该怎么扛过去？
纪遥正考虑着，乔菲从身上摸出一大包暖宝宝，撕开最外层塑料包装，递过去几片。
外面塑封没有拆开，所以里面的暖宝宝没有接触到水，都还可以用。
纪遥：……
这算什么，痛经的好处？
两个人麻利地贴好暖宝宝，纪遥开始跟乔菲共享她所知的信息。
“昨天晚上我取快递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背着猫包下到咱们楼的地下一层……”
乔菲打断她，疑惑道：“咱们楼根本没有地下一层啊。”
纪遥道：“我知道，但当时我完全没对那个事情有什么反应，想来那个时候，这个[域]就已经在建立中，而我被混乱的规则影响了。”
乔菲点点头：“之后呢？”
纪遥继续说道：“我只看到猫包里的猫猫露出了头，和你描述的那只猫很像，白色长毛异瞳猫。昨天晚上在屋里，有很多对异瞳盯着我，似乎是想把我弄死，但我不小心弄翻了你给的猫条，它们打量了我一番，就消失了。一开始似乎是把我当成了别人，所以想要置我于死地。”
乔菲道：“那只猫很乖啊，每次都绕着我蹭来蹭去，怎么会要杀人。”
纪遥问道：“你上次见那只猫是什么时候。”
乔菲想了想：“前天上班的时候。”
纪遥又问：“昨天呢？”
乔菲摇摇头：“昨天我太难受，直接回家了。”
纪遥道：“问题就出在这。你之前说，你已经跟那只猫玩了好几天了，上班下班都会碰见，但前天下班没碰见，昨天一整天也没碰见，有没有一种可能……”
乔菲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
纪遥继续道：“活着的猫，虽然也属于非人，但还是遵守人类世界的法则，也没有能力创造出[域]，而正常的猫死去，顶多轻飘飘地造成一点影响。”
乔菲又问：“那按理说，猫猫就算死了，也不能创造出[域]。”
纪遥道：“除非……”
乔菲想到了，她颤抖着声线补充道：“除非，它是[九命]。”
纪遥点头：“是的。”
有传言说“猫有九条命”，实际上并不准确，普通的猫只有一条命，但有一脉则不同。
[九命]顾名思义，就是有九条命的猫。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血脉，数量稀少，力量强大。但其力量是需要特定条件激发的。但到了现代，有的[九命]也被驯养成宠物猫，有些找到好铲屎官的猫，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宠成宝贝，早已失去了对力量的渴望。
乔菲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两个空间里，我们感觉到的只有它的恐惧，它是一只被保护得很好的猫。”
纪遥肯定道：“是的，但是它现在死了，它可是[九命]。”
也就是说，它死了九次。
这样的空间，它至少经历了九次。
乔菲沉默了。
她虽然是[警备]，早已看淡生死，但，一想到一只可爱亲人的小猫居然遭受九次非人的虐待，她就气得直哆嗦。
对了，凶手！凶手是谁？
乔菲捏着拳头，骨骼“咯咯”地响。
纪遥又往自己身上贴了两个暖宝宝，道：“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个，被宠得那么好的小猫，到底为什么会变成流浪猫。第二个，为什么它会要来杀我。”
乔菲道：“还能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它被抛弃了吗？”
纪遥拍拍她：“你冷静，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养的那么好的小猫，怎么会说扔就扔了，一定有原因。你听我慢慢说。”
乔菲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纪遥道：“首先，我们从窗外的场景可以确定，这是模拟隔壁新小区的场景。所以，小猫应该是在隔壁小区被杀害的。隔壁新小区确实有地下一层，是地下停车场，这一点就对上了。
“从刚刚窗外的高度来看，这里大概率和咱们的楼层高度一样，都是十七楼。你还记得吗？咱们家和对面的数学补习班齐平。刚刚我们也看到了，这里恰好也在水平方向也和它齐平，位置是斜对着。”
乔菲接道：“那为什么它记住了相对位置，却认错了楼？”
纪遥道：“这……可能是因为它刚死，还处于规则混乱中……”
纪遥思索着，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经过，一定有什么漏掉的……啊！对了！
“我昨晚取快递的时候，有个人拎着一个黑塑料袋，扔到了咱们小区门口的垃圾箱里。当时我听着垃圾入桶的声音，觉得怪怪的，好像是什么软物砸到桶壁，这样想来……”
乔菲尖叫：“你遇到了来抛|尸的杀猫凶手！”
“怪不得，怪不得它跟着你，怪不得它把你认成凶手。因为你和凶手擦肩而过，身上沾到了凶手的气味，还正好住得离抛|尸地很近，还正好和凶手在水平方向的同一楼层！”
纪遥接道：“对，原来是这样。它以为我是凶手，所以造了这个[域]来报仇。但是第一次，你进来借卫生巾，它被打断了，它一定认识你，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有些犹豫。第二次，我打翻猫条，它盯着猫条看，似乎是觉得虐猫的人不应该准备这种东西。然后又仔细打量了我，发现认错了人。”
“但是这个[域]已经在这里了，以它的力量，没办法再搭建一个相同的[域]了。”
乔菲急道：“那怎么办，我们得帮帮它，遥遥，你快想办法。”
纪遥思索着说道：“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通关这个[域]，然后面对面和它沟通。”
乔菲道：“那怎么才能通关……”
纪遥站起身：“走吧，我们来完整经历一遍它的痛苦。”
*
接下来的空间，似乎温和了许多，但并不是说手段温和，而是这个[域]并没有想要为难她们的意思。
虐猫手段依旧恶劣。
这些场景再现的并不是具象的虐待，而是猫咪眼中的世界。毕竟“一间房子装满水”和“衣柜里面是冰柜”并不是能实现的东西，而是增加了夸大的成分。
纪遥推开衣柜门，发现水已经不见了，整个地面是烧的发红的烙铁。
两个人提好鞋子，从衣柜，飞奔到窗口。
接着一个无形的力量，把二人从窗口推了出去。
二人极速下坠，但没有落到地面，刚刚“游不到的水面”水平方向的[无限空间]还在起作用。
坠了不知多久，两根绳索分别套住了纪遥和乔菲的脖子，绳索逐渐收紧，二人手抓紧绳子勒住脖子的地方，没有太难受。
虽然身体上没有太难受，但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绞痛。
也许是猫猫当时的感受，也许是自己的感受。
这时一把刀隔断了绳索，眼看二人又要往下坠落，乔菲薅着纪遥的领子，把她往室内一甩，然后自己扳着窗沿，也翻了进来。
已经过了五关了。
还没等二人喘口气，从屋子四面八方落下一块块巨石。
乔菲拳脚并用，挡开砸过来的石头。
一连三波，都被格挡开。
两个人歇了一会儿，一股奇怪的味道钻进鼻孔，乔菲一把将纪遥的头按到自己怀里，一边屏住呼吸，带着纪遥来到窗口。
这一关是毒气。整个屋子只有窗户一个通风口，乔菲想了想，头伸出窗外，深吸一口气，然后冲进毒雾里，冲向对面的门，还好，这回门开了。
纪遥见到这种情况，便也过去开了另一扇门。
都可以开，但人没法通过。
这样也可以了，至少可以快速通风。
两个人尽可能将头伸在窗外，避免呼吸到室内的空气。
坚持了很久，毒雾总算基本散去。
这时两扇门忽然“砰”地关上，从墙壁外的不同方向，向内戳进很多锋利的刀尖，乔菲随手抬起之前地上的巨石，对着刀尖就砸过去。
刀刃和巨石碰撞，发出尖利的摩擦声。
在乔菲扔出最后一块大石之后，从天而降的黑色罩子，直接将两个人罩住，然后拎了起来。袋口被紧紧扎住。
乔菲握着纪遥的手，二人都明白，这是最后一关了。
颠簸了好长一会儿，忽然一阵失重感传来，“扑通”，两个人被扔进一个塑料容器里面。
乔菲把袋子划开，钻出来，发现正处在一个绿色的敞口大箱之中。
两个人知道，这是模拟最后尸体所在的垃圾箱。
二人心情说不出的复杂，都默默地没有说话。
这时，从垃圾桶外面传来一声猫叫。
*
乔菲心里一急，直接把纪遥扛起来，托着她送了出去。
她自己后退两步，踩着桶壁，一跃，跳了出去。
看到外面的景象，二人都愣住了。
这里并不是小区门口，而是[九命]自己创造出的[域]，这里遍地鲜血和残肢，沾血的猫毛一簇一簇的，胡乱飘着。纪遥捻了一撮，并不只有白毛。
乔菲咬着下唇，心里难受。
这时，一只猫出现在她们眼前，这只白色长毛异瞳猫，只有头部是完好的，从脖子开始，皮毛被剥下，肚腹被破开，内脏被甩在地上，七零八落的。
它仰头凄厉地叫了一声，紧接着，身后无数声猫叫响起，如泣如诉。
纪遥抬眼望去，好多猫，尽是伤痕累累，肢体残缺。
乔菲在一旁浑身颤抖，眼泪快要流出来。
纪遥递给她一张纸巾，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地顺了顺。
乔菲知道应该冷静，她使劲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这时纪遥开口了：“吾乃[引渡者]，尔等非人，滞留于此，有何执念。”
最前面的白色长毛猫叫了几声。后面的猫群一起叫了起来。
纪遥傻眼了：有意识确实是有意识，但是语言不通，怎么交流啊。
乔菲忽然将手伸进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按亮屏幕，点开一个APP，递给纪遥。
纪遥一看，好家伙，猫语翻译器，这能用？
乔菲小声道道：“很好用的。”
没有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纪遥又问了一遍，然后按住按钮。
那白猫叫了几声，纪遥马上松开。
APP上显现出一行字：抓凶手，受九刑，魂飞魄散。
纪遥看完，转向乔菲，乔菲问道：“需要我们把凶手带到哪里？”
白猫又叫一声。
APP显示：垃圾箱。
纪遥道：“好，那现在把我们送出去，今晚之前，我把人交给你们。”
白猫的一双异瞳直直地朝两人看过来，刺眼的光闪过，一阵头晕目眩，二人跌坐在了自家沙发上。
乔菲坐在沙发上，浑身颤抖，满心的愤怒和悲伤无处释放。
纪遥从旁边搂住她，让她把脸埋在自己怀里，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
乔菲窝在纪遥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她们这样的人，注定总要经历这些悲伤的事。
那些让人愤怒，无助，心痛的情绪，让她们更加明确自己的使命。
*
将凶手引到垃圾箱处很简单，纪遥见过那个人，顺着气息和之前的推理，直接锁定了那人的位置。
纪遥建造了一个暂时的[领域]，略微修改里面的规则，就让那人记忆错乱，自动往指定地点走去。她和乔菲跟在后面。
[引渡者]造的[领域]与非人之物创造的[域]在原理上一样，但不能对规则做太大改动，存在时间也很短暂。
纪遥接连建造很多次，让凶手一路都走不出她的[领域]。
到垃圾箱附近，刺目的黄蓝光闪过，那人不见了踪影。
任务完成，但两个人完全高兴不起来。
她们从垃圾箱里找到了白猫的尸体。和在[域]中见到的一样，惨不忍睹。
乔菲找了个小盒子，把小猫好好地放了进去，然后把那盒猫条放在盒子上面。
在花坛里找了个空地，挖了深深的坑，把两个盒子放了进去，填土，掩埋好。
*
这天晚上，纪遥做了一个梦。
白猫带着一大群猫，来和她们告别。
那些猫的身体都不再残缺，每一只都精神抖擞。
纪遥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就趁着这个机会问了出来：“那天我看见的背着猫包的姑娘，是你的铲屎官吧。”
白猫回答道：“是的，但她早就死了。她出了意外，家里只剩下我，实在没有东西吃，我就跑出来了。没想到……”
虽然用的依旧是猫语，但纪遥在梦里能听懂它的话。
纪遥又道：“那她……”
白猫回答：“她已经去到她该去的地方了。”
纪遥点点头：“你是来告别的吗？”
白猫说：“它们是来告别的，我不是，我想留下来。”
纪遥笑了：“好。”
*
第二天，纪遥一睁眼，枕边趴了一只白色的猫，毛发顺滑，姿态慵懒，一双异瞳炯炯有神地瞪着她。
纪遥伸手顺了顺它的毛，它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然后跳下床，穿墙而过。
纪遥一愣，忽然想到它是异常的存在，便也了然了。
她打开门。客厅里，乔菲已经在吃早餐，白猫爬上她的膝盖，伸了个懒腰，就窝在她怀里。
纪遥去洗漱完，然后坐在乔菲旁边。拿起一块面包。
“猫猫有名字了吗？”纪遥问道。
乔菲道：“它说它叫白九，白色的白，数字九。”
纪遥用手挠挠它的脖子：“白九。”
白九舒服地眯起眼睛，又叫了一声，看上去很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电梯里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