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不渡我》氿拾柒

20、第 20 章

　　　 江行舟回头正看到温愿把向浮和那个红衣服小孩子扔了出来，她被淹没在冰冷的混泥土和钢筋里面。
　　“温愿!”
　　他掉头往回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向浮把孩子抱在手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手臂隐隐的刺痛。
　　江行舟跑过去将她扶起，询问她的伤势，向浮摇摇头说没事。
　　陈祁像疯了一样，不管教学楼倒塌下来的卷起的尘土，徒手在废墟上挖着。

　　“你有病啊?”
　　“在这里看月亮会好看些吗？”
　　“你不是说你在看吗？”
　　“你能帮几个，十个还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说的这些话，像是方才不久前才说过的，然而现在，他在外面，她却在里面。
　　“死骗子，温愿!”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伟大啊。”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
　　陈祁一边挖，一边骂她笨，但是这次没人跟他顶嘴了。
　　砖块，混凝土他搬了一块又一块，手指磨破出血，他身后堆起一座小山。
　　江行舟把他拉到一旁去，让他冷静。
　　陈祁甩开他的手，用力将他推开“你放开!”

　　他看江行舟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字一句的质问他“你今天为什么要带她过来!”
　　他伸手指着身后眼眶发红“她不过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陈祁揪着他的领口质问，江行舟哑口。
　　他明明知道现场很危险，但是还是带温愿过来了，他以为能把她保护好的。
　　江行舟神色黯淡下去，嗓子干哑“我以为……”
　　陈祁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以为?”
　　你以为能保护好她?

　　余晏拉开陈祁的手，极力的劝说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救人。”
　　这话他说的有气无力，十分没有底，他干这行两三年了，刚才的情况他也看到了，就算人救出来了，存活的几率也很小。

　　教学楼都是混凝土和砖头砌成的，年头有些久了，加上本来结构就不怎么牢固的，是十多年前岷川那场大震里侥幸留存下来的。

　　向浮的手臂骨折了，被送去了医院，她坚持不走，要在这里等温愿出来，陈祁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张，说的话刺骨的寒。
　　“她出不来了。”
　　她是为了救你才这样的。
　　向浮脸上的眼泪擦了又擦，陈祁这样说很过分，周围人想出声，但是又无可辩驳，他转头看向江行舟，情笑了一声。
　　那笑极为轻蔑，还有点嘲讽。

　　孩子们被安全送回了家，向浮最后还是被送去了医院。

　　终于到晚上七点左右，温愿从废墟里被挖出来，血肉模糊的面容，在场的都认不出来她了，跟他们口中的“温记者”简直是两个人。
　　他们小心翼翼的把她抬到担架上，动作轻柔，害怕把她弄疼了。
　　江行舟神色哀恸，她已经没了呼吸，胳膊被砸断了，悬在空中，江行舟伸手握起，放回原位，她手上全是血，指头错位扭曲。

　　女生指指手里的相机，自豪又郑重的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榕城过来的记者。”
　　她举着相机，一只眼睛眯着，全神贯注的看着摄像头。

　　雨里有人撑着一把伞，积水漫过脚踝，她缓缓而来，手里握着伞，在雨里逆行，身躯娇小，走的每一步都坚韧，他看见她脸色苍白，下一秒她倒在雨里。

　　江铭的死讯传到他那里时，江行舟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从他记事起，江铭在他心里就像是英雄的存在，后面年岁渐长，他明白消防员的不容易，但哪次江铭不是安全回来了的。
　　后面思来想去，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侵蚀着他全身，他回到家，母亲哭成了泪人，怀里抱着他父亲的遗像。
　　“那个女孩子，就是前几年我去岷川支援，救出来的。”
　　“没想到能在b市碰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江行舟手臂颤抖着为她盖上白布。

　　“爸，对不起，你当年救下来的人，我没能救下来。”
　　陈祁咬着牙没掉眼泪，半个月前，她还在办公室里开会，丢下一句“我去吧。”
　　然后就来了这里。

　　余晏也红了眼眶，他初见温愿时，只觉得榕城那边派一个女记者过来算什么。
　　直到现在他看见担架里面目全非，一动不动的女人，内心徒然升起一股悲伤。
　　陈祁不敢去碰他，任由着医务人员将她放上救护车里。

　　她来了，就没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