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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第二十七回 龙行潜隐 凤雀疑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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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发现秘道就没有不一探究竟的道理。雁妃晚让菖蒲留下看着地道入口,自己则跟舒绿乔走进地道中。
别看外面的入口狭小,仅能勉强容纳一人进入,但地道里面却豁然开朗,完全能够让两个人站直身体并排同行。
泥土的颜色尚新,显然是刚挖不久,地道的空气里都是一股泥腥味,头顶和脚底的泥土比较湿润,显然只是做过简单的夯实处理。
这是一条临时通道,更准确来说完全就是作为一次性使用的产物。
雁妃晚掏出火折,藉着微弱的亮光在地道中和舒绿乔小心行走。在这种黑暗逼仄的环境中往往最让人感到无助和恐惧,她们索性手牵着手往秘道深处走去。
周围的都是土壁,地道中安静得可怕。不知走过什么时候,在火折即将燃尽之前,玲珑和月姬总算听到前方传来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声音持续不断,随着她们越往前走就越来越响,听起来就像是湍急的水声。
等她们走到地道尽头,顺着简陋的阶梯走上去,然后再推开出口的盖板,登时天光乍现,眼前豁然明朗。
刺眼的天光让她们忍不住微眯眼睛。
她们推开盖板,走出秘道,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矮坡上,坡底就是一条潺潺流淌的河流。
玲珑回身望去,估摸着她们现在距离草场和黄金林原已有二三里远,不由感慨道,“看来这里已经是猎场外面,他们就是通过这条秘道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猎场的。”
月姬颔首,认同她的说法,“那现在呢?走出猎场之后,他们又会去哪里?”
玲珑望着眼前湍急的河流,笑道:“他们把出口放在河边,就绝不是无缘无故的……”
“你是说,他们走的水路?”
玲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条河沉思,没思考太久,她道:“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到河边,果然发现河边有个用木板搭成的简易渡头,渡头还插着根粗壮的木桩,看起来就是用来拴住船只的。
这种水深的河流,大船开不进来,想要走水路只能用小船或者皮筏。而且在这种流速的河道里根本无法逆水行舟,走水路只能顺流而下。
玲珑和月姬索性就顺着河流往下游找。
沿着河畔走出三四里,她们找到一艘被凿沉的小船,显然这是歹人想毁灭的证据。这时的她们身处河边,左右顾盼,随即发现河边的一座峡谷。
玲珑和月姬找到峡谷,细心的雁妃晚很快发现峡谷地面上留有的车辙印。
峡谷的地面是泥土和碎石铺成的,但凡马车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尽管这一个月来经历过风吹雨打,但车辙留下的浅沟和被碾碎的石头不会骗人,更无法彻底掩藏。
看到这些,玲珑心里便将事件的来龙去脉推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他们混在真理教的人当中,随后劫持皇帝,将那位从猎场的秘道偷偷运出来,再砍断寮台遮盖入口。接着利用事先准备好的小船走水路,来到这里之后再转马车走陆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位劫走,任由李世异和万俟莲在京城斗个你死我活……”
月姬啧声道:“真是好算计,看来他们早有准备,而且筹谋已久。”
玲珑没说话,循着车辙印寻踪觅迹,一直走出峡谷。刚出峡谷就发现前方有两条岔路。
雁妃晚和舒绿乔走到岔路口一看,发现两条岔路都有车辙的痕迹,不禁略有诧异。
舒绿乔苦恼道:“看来这些人不但早有准备,而且还布有疑兵。”
雁妃晚到两边的岔路都看过,两边的车辙一般无二,而且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已经很难分出到底是哪驾马车。
玲珑沉吟道:“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还真像是元无真的手笔。”
舒绿乔道:“那我们还追不追?你能找到是哪条路吗?”
雁妃晚两相比对,最后指向右边,“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不过要让我选的话,我还是选右边。”
“为什么?”舒绿乔奇怪。
雁妃晚道:“一来右边车辙是从峡谷出来的,而且没有中断的痕迹,也就是说马车没有在这里停留过。没有停留过就意味着很难不留痕迹的把人转移到另外的马车上。”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第二呢?”
“第二?”玲珑蹲伏身体,以手轻轻触碰车辙,“第二嘛。两边岔道的土质相同,但右边的车辙明显要比左边的车辙印要深,所以我认为左边的那驾马车应该是空车……”
舒绿乔恍然大悟,“晚儿,还得是你啊,他们这点伎俩哪里能瞒得过你的眼睛?”
玲珑闻言却摇摇脑袋,她道:“我只是说有很大的可能,事实上,要伪造这种假象并不难。”
舒绿乔登时起来兴趣,“怎么造?”
雁妃晚道:“准备一驾同等重量的马车,等到岔路口让人背着目标跑,就能做出这样的假象。”
舒绿乔登时倒抽凉气,还能这样?
“那我们到底该走哪边?”
这回玲珑不假思索的走向右边。
月姬不解,“你不是说他们能做出将人引入歧途的假象吗?”
“可以这么做,但未必会这么做。”玲珑笑道,“毕竟,他们可不是我。”
如果是她就一定会这样设计,因为她做事足够小心谨慎。但如果是九幽秘海的那些人……她不觉得对方会这样做。
一旦挑拨起李世异和万俟莲的矛盾,禁军和真理教都会被拖在京城,等他们反应过来找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的人早就带着皇帝逃之夭夭,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玲珑和月姬循着右边的道路一直走出三四里地,直到马车的车辙消失在某条官道中。
雁妃晚找出万俟莲给的地图,可惜上面只有围场的地图,根本没有围场外路线的标注,心中略失所望。
她和舒绿乔再往前追出二三里,总算在路边的石碑上看到官道的名字——朔京道。
“朔京道?”玲珑诧异,“这是北上的官道,他们的马车怎么会往北走?”
月姬也奇怪,“如果要把人带去九幽秘海,应该走西北道才对,难道……我们找错了路?”
从朔京道转西北道完全就是南辕北辙,这样做无疑会浪费大量的时间,而且这样做的意义有限。对付她们这种势单力孤的人还能起到误导的作用,但是如果是应付禁军和真理教那种庞大的势力,这招鱼目混珠的意义不大。
但雁妃晚还是不由怀疑起自己的推测来。她虽然自信,但从不自负。
“要把菖蒲叫回来。”思量半晌,她道。
月姬立刻领会她的意思,“你是想兵分两路,让她替我们去查左边那条道?”
雁妃晚微微颔首,“我们去追朔京道。”
“什么?还要追?”舒绿乔一时有些不能理解,“就算还有车马痕迹,也是一个月前的了,我们现在去追还有什么意义?”
雁妃晚却道:“不撞南墙,怎么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也许,我们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线索呢?”
月姬看着她如此笃定的笑容,也只能无奈苦笑,“好吧,纵使刀山火海,上天入地,我都随你去就是。”
二人相视而笑,玲珑便和月姬返回猎场,接到菖蒲,交代完命令,就此兵分两路。菖蒲当然希望随侍在上位左右,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上位和舒姑娘形影不离,亲密无间,要让她们分开何其艰难?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总不能让上位和舒姑娘分开吧?
那也太不识趣。
告别完菖蒲,也没跟万俟莲那边打招呼,玲珑就和月姬直接北上朔京道,第一个要去的就是久安城。
久安作为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平时负责为驻扎京师两地的五万营兵转运粮草。因在京城左近,受到上元的繁华影响,久安城也算是是座繁荣富庶,宁静祥和的城池。
当然,倘若这是在和平的年代,想必久安城的繁华昌盛还能再维持一段不短的时日。然而如今群龙无主,四海刀兵,繁荣富庶的久安城现在非但不是理想的避祸之所,反而成为各路豪强必争的众矢之的!
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想要招兵买马,拉帮结派,首当其冲的就是金银和粮草。尤其乱世之时,粮草甚至重过金银财宝。
作为粮草军械中转之地的久安,此时无异于一块让人垂涎欲滴的肥肉。现在,三山六寨的土匪和两关一郡的叛军都已杀到城外,随时准备攻破城池,大肆劫掠。
若是以前,别说发兵攻打久安,就是附近的山头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避而远之。不说城中有重兵把守,就说此事若上达天听,驻防京师的两营大军扑来,他们这点兵马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份。
但现在两营大军陈兵皇城之外,与京城禁军遥相对峙,根本无暇他顾,久安这座宝库失去最大的靠山,自然就引来各方势力的觊觎和垂涎。
不过土匪强盗之流多是些乌合之众,各处叛军攻城能力极其有限,又多各怀鬼胎,因此久安此时虽呈风雨飘摇之势,但一时半会儿也能苦苦支撑。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贼军不知是谁想出一条毒计,居然四处派人掳掠城外良民百姓,押到久安城外胁迫守城将士就犯,一旦不从便立刻将人质斩首示众。
消息传入城内,更是引起轩然大波,将士们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在城外的妻儿老小被叛军擒住,一时人心涣散,欲降者众。
没过两日,守城主将突然在深夜被人割掉脑袋,次日就被悬首东市,久安百姓见此更是人心惶惶,一时谣言四起,群情如沸。
当夜,甚至有将士哗变,想要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所幸副将当机立断,将哗变的将士立刻斩首,迅速稳定军心,这才没让城外的匪军强盗长驱直入。
这日,城外山贼土匪又押着一批百姓来到阵前,在瑟瑟发抖的哀嚎声中,强盗们再次向守军搦战叫阵。
守军们都缩在城墙后面,皆垂首闭目,不忍直视。随着惯例的搦战失败,城外的叛军立刻向无辜的百姓们举起屠刀,在阵阵惨叫声中,三四十颗人头滚滚落地,随之而来的就是城外叛军的欢呼和嘲笑,城中将士纷纷流下痛苦又羞愤的眼泪。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已不知见过多少这样惨绝人寰的场面,但副将偏偏要他们守住城池,不准他们轻举妄动。
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从。但看着城外的叛贼如此丧心病狂杀害良民百姓,还是让他们不由怒火焚灼,义愤填膺。
有三五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卒叫道:“将军!我们参军为的是保家卫国,守土安民,岂能容忍这些叛贼在我们眼前肆意屠杀父老乡亲?我们要去为乡亲们报仇!”
“没错!张将军,你就让我们出城,为乡亲们报仇吧!”
“报仇!报仇!”士兵们两眼通红,满腔热血,恨不能立刻冲出去跟叛军拼命。
张副将看着这一张张血气方刚的面庞,心中愧疚,却不得不喝道:“糊涂!我何尝不想将这群畜生挫骨扬灰?奈何敌众我寡,这干叛贼足足有三千之众,我们全县府兵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八百来人,在城里我们还能拒城坚守,真要冲出去跟他们拼命,一旦久安失守,岂非将全城百姓的性命拱手相送吗?”
有个小兵叫道:“将军!小的倒是有个主意。咱们久安城里的青壮怎么说也有五六千人,不如打开府库,把青壮们都武装起来,定能打那些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大败而逃!”
“对!”“对!”士兵群起响应,眼里俱有精光。
“不行!”张副将却断然拒绝,见士兵们不解,他只能解释道:“府库军械乃国之重器,没有少府监和军器监的允许,私自调用可是死罪……”
有士兵当场就表示不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上头的准许?咱们在这里坚守城池,危在旦夕,怎么不见那群老爷们发发慈悲,给咱们派来一兵一卒的支援?”
“没错!我听说那群大官现在正忙着在京城里抢着当皇帝,当宰相呢?哪里还顾得上咱们?”
“马六!”张副将喝道,“你说这种话,是不打算要脑袋了吗?”
他这声暴喝当场震住众人,就连马六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只能垂头丧气,不敢再说话。
张副将叹道:“就算有兵器,未经训练岂能让老百姓上战场送命?”
没杀过人,没见过血的普通百姓,只怕还没等把手里的兵器捂热,就要被残暴的匪军砍掉脑袋,丢掉性命。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副将叹气,“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等……”
“等?”有人自嘲道,“等什么?难道还能等观音菩萨显灵搭救咱们不成?”
“将军!你能等,我可等不了!”有士兵叫道,他两眼通红,脸上都是忧惧之色,“你的家小都在城里,我们的呢?我的父母妻儿都在村里啊!我现在每次上城墙,最怕的不是死,是怕看到我的爹、我的娘!我的老婆,我的孩子被他们押着跪在那儿!我怕呀,我的父母妻儿要真被他们砍掉脑袋,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说着说着,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也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其他士兵被他所感,同样心有戚戚,人人脸上都是灰败和惶惧之色。城墙处登时充满哀兵之象,这种气氛甚至比打败仗还要压抑可怕。
“张将军,你要我们等,那总得有个期限吧?难道真要我们当缩头乌龟,任凭那些王八蛋杀光咱们的乡亲父老吗?”
“等我死……”张副将忽然道。众人不明所以,还以为他这是说的气话,就见他苦着脸道,“你说的对,我的妻儿老小确实不在城外。但我或许已活不过今晚……”
“什么?”众人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副将苦笑,“我已经收到敌人的必杀令。”
“什么?”此言一出,众将士俱都哗然,人人面露惊恐之色。
“必、必杀令?难道是那个必杀令?”
张副将从怀里取出一枚紫色的玉牌,玉牌上雕着一朵琼花。
正是令世人闻风丧胆的琼花令!
登时,在场众人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比猪肝还要难看,就像是末日降临般的绝望和恐惧。
“居然真的是……琼楼?”
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让在场这些本来满腔热血,悍不畏死的士兵们牙关打颤,心惊胆战。
花落琼霄吹鬼雨,令到天涯不留人。
这是句在江湖,在民间流传已久的传言。传说琼楼是江湖上最神秘也最强大的杀手组织,只要被他们发出琼花令追杀的,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江湖游侠,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因此琼花令也被称为必杀令。
甚至还有人说,这次老皇帝被刺驾就是琼楼的手笔。这些亡命之徒就连皇帝都敢行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将军……难道,就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吗?”
“对啊!难道就没人能治得了这群胆大妄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
“治?怎么治?”张副将苦笑,“当初董将军的将军府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董将军身边还有二十多名精兵悍将护卫,还是在我的眼前被人生生摘掉脑袋!”
说起当时的情景,他仍心有余悸,光是想起那般恐怖的景象也时常让他在午夜梦回中骇然惊醒。
“那些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们本来不是人!就在我一眨眼的功夫,董将军便身首异处,还没等我们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他们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真的太可怕了……”
至今想来,他的额角还是沁出一层冷汗。他战战兢兢道:“听说这琼楼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组织,这楼里养着天下间最顶尖的杀手,普通的武林高手闻风色变,哪敢和他们作对?想要阻止他们,恐怕只有到中京去请御刀府才行……”
话虽如此,但众人也都知道,而今御刀府都被陷在中京的乱局之中,难以脱身,即使能够脱身也未必会来搭救他这个久安城副将。
“将军!我等愿与将军同生死,共存亡!”众兵卒纷纷跪倒,泪洒衣襟。
副将见此,胸中大为感动,连忙将众士兵扶起来,拱手道:“袍泽如此,夫复何求?但愿我死之后,诸位同心戮力,共抗乱贼,保我城不失!”
兵将洒泪,依依惜别。
等到这位将军回到府中,再忍痛含泪送走妻儿老小,这才端坐正堂,静待杀手到来。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说是认命,其实哪有人真会坐以待毙?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死国可以,死在刺客手中,岂能让人心甘情愿?
副将早在堂外布置好精兵锐士,坐在他身前将他团团围住的更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他的宝剑更放在他的右手边,随时准备出鞘,和敌人殊死相博,今日就算难逃一死,他也绝不能做只待宰的羔羊!
越是临近子时三刻,众将士越是紧张。他们的额角都沁出冷汗,手脚更是止不住微微打颤。
都说这伙刺客来无影去无踪,武功高强,手段狠辣,杀死普通的军士都不用出第二剑。
他们这次敢来护卫其实就已经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但饶是如此,未知的恐惧还是让他们感到心惊胆跳。
他们不自觉的吞咽唾沫,按在刀柄上的右掌开始冒汗,脊背更是感到阵阵发凉。
就在子时三刻的铜锣一响,众人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就连张将军都不由紧张的站起来。
“梆——梆——梆——”
铜锣的声音就像敲在他们的心上,让他们的灵魂都瑟瑟发抖。随着铜锣声渐渐远去,这时从府外忽然掀起一阵风来。
冬夜的寒风尤为冰冷刺骨,但这阵风却比寒冬腊月的冰风还要刺骨得多,就像是千万根针要钻进他们的骨头里,让他们披坚带甲的身躯都不由阵阵战栗。
这股寒风裹挟着白霜吹进大堂,整座大堂霎时变得雾蒙蒙的一片,众将士的火把在白茫茫的风中摇曳闪烁。
忽然,寒风吹灭火把,堂外倏地黑暗,将士们立刻响起一阵骚动。大雾灌进大堂,堂中众人无能的别过脸去,手里提着的灯笼疯狂摆动。
等到张副将再睁开眼时,眼前看到的一切让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但见灯火通明的大堂忽然出现三条人影。他们来得无影无声,就像一眨眼的瞬间就突然出现那样。
张副将瞠目结舌,心中惊骇已极。
都说这伙贼人神通广大,杀人取命比探囊取物还要容易。他虽亲眼见过,但到底不及现在亲身体验来的可怕。这哪里是什么武林高手,这分明就是三条索命的鬼魂!
堂中众将见到如此诡异的景象,无不骇异惊狂。却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话来,他们怔怔的看着这三条黑影,就像被鬼神夺走魂魄的傀儡。
站在最前面的人影纤细修长,却像是裹挟着死亡力量的恶鬼,不料一开口竟是一把低沉暗哑的女声。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琼楼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姓张的,你受死吧。”
她的声音异常冷淡,就像是在宣读审判的悼词。随着这声催命魔音落地,众人惊醒过来,蜂拥着挡在将军身前,“快!保护将军!”
然而,黑衣女刺客突然拔剑,挺剑向前。
她就像是一缕孤魂,轻飘飘穿过钢铁般的人墙,向目标刺去。
众多将士们以血肉之躯铸起的人墙,在她面前居然犹如无物?
她到底是人是鬼啊?
张副将怔怔的坐在原座,他看着刺客的长剑刺来,就像是看到毒蛇吐信的青蛙,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仿佛看到黑白无常在向他钩魂索命,他的佩剑就在他的手边,但他此时却连拔出长剑的勇气,连战斗的本能都没有。
“将军——”
众军想要向前,却被另外两名黑衣人挥剑逼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的剑尖就要刺穿副将的脑袋,他们惊骇欲绝。
叮——
随着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张副将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猛然断裂,他的意识也随之回笼。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他隐隐约约的看到一抹淡绿的颜色,像是三月里摇曳的烟柳。
“是……你、你是谁?”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这道声音犹若空谷幽兰,听得人心旷神怡。
舒绿乔手执幽玄剑,剑指黑衣人。
女刺客的瞳孔骤缩,失声叫道:“月、月姬?怎、怎么会是你?”
这回轮到舒绿乔感到惊讶,“哦?你认识我?难道是我的熟人?”
女刺客眉头紧锁,像是在强忍怒火,她盯着舒绿乔,忽然啐道:“呸!你这叛徒!”
紧接着,她发出清啸,叫道:“我们走!”
话音未落,三人毫不犹疑,运起轻功疾速窜出堂外。
月姬既然在这里,今晚的刺杀就算是彻底失败了。她们可是清楚的,月姬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
谁知她们身形迅疾地闪出大堂,身体还在半空,正准备越过墙头,消失在夜色中,一道声音就在她们耳边响起。
“既然来了,就给我留下吧……”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两只素手便一左一右搭着二人的肩膀,将她们从半空中抓回来。夹在中间的第三人更是被来人一脚踩住小腹,硬生生将他从空中推到地面!
一招,就让三人从半空坠落。
三人登时心惊胆骇,脚尖堪堪着地,还没等她们再逃,来人已运指如电点住三人穴道,让她们当场不能动弹。
三人满眼惊恐的看着把她们硬生生拽回来的女人,骇异道:“你是……玲珑?”
绯衣少女却表现出诧异,“嗯?我还奇怪是谁在冒充琼楼胡乱杀人,看来你认识我?”
来人正是雁妃晚。
既然月主出现在这里,那和她形影不离,还有如此武功的,除雁妃晚外不作他人之想。
三人瞳孔骤缩,满眼绝望,就连身体也不由微微垮塌下去。
落在月姬手里,唯死而已。但还是落到玲珑手上,只怕想死都难。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舒绿乔这时从大堂走出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她都视若无睹,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被定住穴道的三人。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那个认出她的那个女人。
月姬一把扯掉女刺客的黑巾,露出的是一张虽然漂亮却不熟悉的脸。
“咦?”舒绿乔围着她端详好一阵,满脸疑惑,“我好像……没见过你?”
女刺客冷嘲热讽,“哼,你眼里除了这个沧海的妖女,难道还能看得到别人?”
这话听起来就有股莫名其妙的暧昧,雁妃晚当即就沉着脸色,“舒绿乔,这个女人该不会跟你有过什么首尾吧?”
听她吃味,月姬非但没觉快慰,反而立刻生出一股寒意来,只能连忙解释,“怎么可能?晚儿你听我解释,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女刺客也啐道:“呸!要杀就杀,要剐便剐,别把老娘跟你们这对恶心的磨镜相提并论!”
舒绿乔眼里登时淬起寒光,此时虽然还在笑着,但盯着女人的眼神却分外的阴狠,“骂得好!真好……我决定了,等我从你嘴里撬出我想要知道的消息,就一定要割掉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