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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三:乐鱼桃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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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步后尘,望自珍重。”
“得属佳人,卿人难相守。”
“女帝跟前的那位女子,是何身份?”
“白姑娘,陛下帝位尚未稳固,您二人不顾外人如此亲近,怕是多生流言。”
眼前朦胧光影交错,各类人影变换在眼前,不同声音在耳边响起,白茶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了满身。
夜过寅时,窗外月光洒入,小白抚了抚狂跳不止的胸口,面色茫然地望向床围处。
心中摇摆的天平终于指向了明确的位置。
…
白茶初到忆仙国时,主城中正沸沸扬扬地议论着女帝登基,太子娶妻。
小画师走了一路,从人们断断续续的言论中,摸清了整个事件的大概。
原来是女帝登基当天,太子从外娶回来了一名女子,贴着登基礼后,封了那女子为妃。
白茶这才明白过来。
原以为忆仙国女帝协清欢即位是出于同为女子的欣赏,结果不过是为了成全弟弟的好事,替自家谋利开脱罢了。
小白心下怫然,不由得叹了口气。
缓步行至忆仙国外围,寻了一处隐秘的山林,小白满意地点了点头。
——
画师隐居的第一年,日子过的平稳而安乐。
她所居的这片山林很大,山水清逸,风灵玉秀,晨间环绕着薄雾,氤氲的晨气弥漫,景色宜人间有如仙境,几乎无人来往,是个上好的住处
唯一不足的地方——
这里的色彩过于单一了。
青山绿水,有些树四季常青,繁花开在春日,都是清一色的白,黄,哪怕是到了秋序,也只能见得枯黄的落叶,再难见一片灼目的火红。
小白总会想念记忆中的颜色。
她煮茶,作画,有时爱去林中散散步。
常年雾眼见物早已让这位女子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摸清了周边的地形。
白茶渐渐习惯了隐居的生活。
——
画师隐居的第二年,她发现了林中唯一一片可供喜爱的景色。
那日落日昏黄,小白背着画架翻过了一片小山丘,想去寻找更美的景用于作画。
体力并不好的小姑娘刚下了个小坡,便开始有些气喘,眼看着天色变暗,面前的事物变得黯然模糊。
体力不好胆子却异常大的小白又往前走了几里,在一片飞泄而下的瀑布侧里,偶露出鲜艳的一角。
小白眼睛一亮,匆匆行了前去,绕过一大块湿润的石壁,艳丽的桃色涌入眼帘。
昏暗的天色下,一片桃林猝不及防地撞了过来,本该粉嫩的桃花被天光映衬,颜色显得殷红。
她信步走入桃林,闻见了烟火的气息。
“这是来客人了?”
一道昳丽的声线传入耳内,嗓音清朗中带着成熟的温和。
小白吓了一跳,忙寻向声源处,却听得侧后方传来一声轻笑:
“这是哪儿来的小兔子啊?”
小白转过身,桃木的香气扑面而来。
面前,比自己高了一头,身形纤细的女子负手而立,一头青丝挽上去半缕,留下一缕垂在耳下,长至腰际。
观不清面貌,但一定是个美人。
白茶愣了半晌,两年来第一次看见林中的活人,一时间还有些茫然。
直到那人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嘿,你是小哑巴吗?”
小白瞬间回神:“啊…啊,那个,姑娘冒犯,我无意进入此地,敢问主人芳名?”
那人见她拘束的模样,一上来就满含歉意地问她名字,觉着十分可爱,便顺了她的话去:
“我叫桃笙。”
小白微愣,脑中偶然冒出某个典故。
她忙回道:“我名白茶,请问桃姑娘,是住在此地吗?”
桃笙闻言点头,瞧着她浅灰色的眼,等了半晌没等来回应,思索片刻:
“你看不见吗?”
小白“啊”了一声后回道:“我眼有疾,天色暗了,确有些看不见。”
桃笙垂眸思忖一会,而后牵了她的手将人引进了林中的一间屋内,点燃了烛火。
小白正欲道谢,却被桃笙一把捏住了脸。
好闻的气息临近,女子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熟悉。
桃笙扳了扳小白的眼皮,凑近前去仔细看了看:
“小白姑娘是患有青盲之症吧,天生便带着的疾病。”
女子松了手,撑着桌沿看向她:“怕是姑娘的父亲不太知俭,留下的根病。”
小白怔愣住,许是为桃笙的医识感到惊诧,又许是“父亲”那两个字触中了她。
小姑娘的语气变得有些过于平静:“嗯,应是如此。”
桃笙敏锐,当即止住了这个话题,柔声道:“我在这片桃林里住了多年,曾习过医术。”
小白转过头看她,桃笙的语气平静又满带柔和:
“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
白茶在桃林住了几日,很快便与桃笙熟络了起来。
知性的女子没有过问小白的身世,反倒是向她透露了许多自己的经历。
当小白知道桃笙已过不惑年岁,并生育过子女之时,愣是惊得合不拢嘴,头一次在他人面前失了应有的礼节。
两人在林中作画,赏桃,相伴的日子为原本的安乐更添一份色彩。
小白总能从桃笙身上看见熟悉的影子,看似温柔的女子身上带了莫名强势的气场。
一一
画师隐居的第三年,她的眼睛有了好转。
桃笙的医术十分精湛,小白有时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凡人。
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桃笙为她熬了药的同时又为她附上了一碗米粥。
笑意盈盈道:“今日的药有些苦,我不会做什么糕点,帮你做了碗糖粥,苦了就喝点吧。”
小白喝了药,苦味蔓延时便捧起了那碗粥,黑糊的颜色和腻人的甜味瞬间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桃娘,你为什么帮我治眼?”小白忽然问。
桃笙笑得随意:“一人在林中闲的紧,养个姑娘玩玩。”
小白垂了眸,深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黪色的糖粥,忽红了眼眶,紧绷的情绪顷刻塌了去。
她说:“我好想她。”
桃笙怔住,见了小姑娘这副模样,像是明白了什么,神情出奇的平静:
“那为什么不去见他?”
小白吸了吸鼻子,眨巴着眼望向天边延伸出刺眼的日光,声音细如蚊呐:“我害怕我会毁了她…”
桃笙闻言,禁是不自禁笑出了声:“敢黑着眼翻夜路的小白姑娘,也会怕这么纯粹的东西?”
“她也是女子。”
正笑着的女子神色凝住。
空气过分凝滞了很久,小白忽回过神来,正欲开口。
桃笙忽然笑得更加欢快:“女子就不能被小姑娘喜欢了吗,哪儿来的道理?”
女人抚上了小白的手背,语气竟比以往更加柔和:
“只是互相心悦而已,有何惧,你就因为这个不去见她,才是毁了她。”
小白怔了很久,直到听见桃笙说:
“你猜,她有多想你?”
一一
画师隐居的第三年末,女帝寻她的消息从慕城国直传到忆仙国。
小白摘了治敷眼睛的白绫,湖光山色,艳色桃林,青山绿丛,都变得清晰明亮一一
她最后没有找到桃笙。
……
只是与清欢成婚的第三日,偶然见了先皇后的画像。
画上女子凤眼微勾,华服罩得人气质凛然,却仍能看出眉眼间的知性柔和。
“清欢的母后,叫什么名字?”
颜清欢闻言,柔声答道:
“乐鱼桃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