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长鱼伽春

1、假期

　　二月初，天气十分寒冷。车厢里坐满了人，封闭的空间里，香烟、食物、发霉的衣裤混合着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温度直线上升。
　　由于积雪和石子，客车这一路行驶来十分颠簸，庭安费力的稳住自己的身形避免接触到别人，尽管暗示自己忽略湿热空气中的怪味，但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翻涌。
　　终于在历经四个小时嗅觉冲击后，庭安顺利到站下车。
　　路边崭新的指示牌上写着“临水镇”三个大字，熟悉又陌生。与印象中的冷清不同，似乎还多了些游客，算得上热闹。即使是两年没有回来，庭安对镇子的布局也是轻车熟路。
　　路旁的店铺很热闹，还有小贩在吆喝，但是天还在飘雪。庭安提了提围巾遮住大半张脸，拉着行李箱的左手没带手套，已经冻红了，完全没有闲逛的兴趣。
　　庭安加快了脚步，身后忽然有道喊声似乎追着他，大有他不停就一直喊的架势。庭安只好停下，那人见有机会，兴冲冲地走上来，拿起手中的皮毛就要推销。
　　“帅哥大冬天的，看看这毛手套，绝对保暖，要不买一对？”
　　“不用了，谢谢……”庭安的声音被闷在围巾里，“后面几个字几乎听不清。
　　见他拒绝，小贩还不死心，继续道：“啊？不喜欢，没关系，我这还有另一款质量也不错，据说是从……”
　　庭安确实是冻得不行，但他实在没钱，平时能省就省，况且看这情况，面前的人还认出他是谁，只好再次出声打断，拉低围巾露出脸，
　　“林叔，真的不用了”
　　“诶？”林叔看着庭安的脸疑惑了一声，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还夸张地倒退一步，
　　“呀！帅哥你恁眼熟啊。”
　　对此，庭安不作反应，毕竟林叔是远近闻名的戏精。见他不讲话，林叔也觉无趣，就把手套强塞给他，麻利转身，生怕漏过其他潜在顾客，边走边嘀咕“怎么长大了性格还是这样……”
　　一惊一乍的。
　　庭安重新迈开步想道。
　　居民楼底的铁门一如既往的破旧，轻轻一推就会发出“吱呀”的声音。直到站在那扇还留有他幼时涂鸦的门前，才发觉没有钥匙，这意味着他得在这等到人回家。

　　“惠姐，你今天可赢的不少吧。”“是啊是啊，改天不得请大伙吃饭啊...”狭小的棋牌室里歪七扭八的挤着几张桌子，漆黑的水泥地上遍布烟头，啤酒瓶。
　　被称作“惠姐”的女人，面对姐妹的恭维，乐得合不拢嘴，“哪有，运气好...”
　　“装模作样...”先前的那人评价，众人大笑，惠姐也不生气，今天确实赢得不少。
　　“哦呦，九点了”不知是谁在笑声中冒出一句，几人又炸开了锅。“老张回头又要说我...”“我家那老不死的也是，天天就知道逮我.....先走了，下回约。”
　　十分钟不到，棋牌室就空了，陈惠是最后一个。
　　楼道里没灯，庭安就站在角落里闭眼小憩，所以陈惠开门时根本没有注意，直到他冷不丁地出声，
　　“妈”
　　陈惠转动钥匙的手没停，自顾自地进了门，庭安也就沉默地跟着。
　　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