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已到站[无限]》极地星

52、Chapter.52

　　第五十二章

　　总之，江星稀不信神，也自然不会去爱神。比起去摧眉折腰信奉神明，倒不如去想想怎么能够成为祂。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人骨教堂的主线任务是“七大圣事”。

　　七大圣事并不陌生，俗称基督教七礼或七圣礼，是7种被赋予特殊神圣意涵的仪式，分别为洗礼、坚振、圣体、忏悔、病人傅油、圣秩、婚姻。
　　其中圣体与洗礼最为重要。

　　因为圣体圣餐，象征着耶稣的死亡。而洗礼，象征着耶稣的诞生。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极乐世界。
　　最中央的广场上正不间断地循环着玫瑰古堡的画面，即使低头，通讯设备上也能够看到不断流转的画面。

　　——那是玫瑰古堡。

　　旌旗十万协会里，楚沐面色严肃地看着十六个屏幕。从副本一开始，就出现了它们，同时，它们也像是随机选取玩家的表现投放一般。

　　而其它副本全部关闭，救赎之地探索静止在“99.9％”的进度上。其他人惴惴不安地看着古堡上的画面。

　　他们看到云霄飞车直接飞出轨道，玩家摔成肉泥；也看到划船行列玩家内讧促使船只被翻覆。
　　有人在骂骂咧咧，有人在分析局势。唯一不变的，是他们进入救赎之地的希望与期待全部都被寄托在了这一个个小画面上。

　　“找到江星稀了吗？”楚沐问。
　　所有人都说“没有”。

　　可除去划船的时候还能看到他的身影之外，后来的一切都失去了他的身形。

　　“滋——滋——”
　　电流声乍响，十六个屏幕画面忽地一黑。楚沐惊愕一瞬，就看到十六个屏幕并为一个，浮现出了沈吟风的身形。

　　极乐世界中央广场上，也出现了琥珀色瞳孔的青年，他朝着虚无露出一个良善的笑容：“大家上午好。”

　　楚沐不自觉蹙眉。
　　画面上的沈吟风，背后是迅速变化的蓝色屏幕，无数数字与数据从他背后划过。

　　“不用担心，目前来说，我并不会对你们做些什么。”沈吟风歪头，“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沈吟风，但这个名字你们肯定也不熟悉，所以，那就换个称呼吧。你们同样也可以叫我——阎罗。”

　　“老大！有人找！”敲门声响起，红唇女人破门而入，冷声道：“楚沐！”
　　楚沐不适地抬头：“你不是在极乐世界中做黑色产业吗？来这里是准备来自首么？”

　　“我……”女人语塞，随即话音一转，“那我可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任何人！”

　　“江星稀。”楚沐说，“他一到极乐世界，可就被拐到你们的钓鱼局去了。”

　　“那也是想逗逗他么……”女人轻哼，“谁知道他真的动真格的了？极乐世界又不是外面，多一个人又不会影响我的生存，我何乐而不为？”

　　“那么。”楚沐抬眼，神色未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屏幕上，琥珀色瞳孔的青年笑眯眯地说：“你们猜得不错。极乐世界的确属于我，但，也确实没人离开过极乐世界。”

　　有群众质问：“那所谓的救赎之地又是什么？极乐世界真的能够出去吗！”
　　“救赎之地的概念比较复杂，我等会儿说。我先回答后面那个问题。”沈吟风笑吟吟说，“当然能。只不过目前而言，异端横行，邪神降临，全球惊变，你们离了极乐世界，真的能活着吗？”

　　红唇女人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楚沐反问，“你听阎罗说，不要声音这么大。”

　　“我他吗知道你有红色背景！”她语气强硬，语速极快，“旌旗十万是不是有很多你们的人。什么叫全球惊变异端横行？！什么意思！”

　　楚沐皱眉，这才解释说：“你在副本里应该听过别人说‘外面’吧？只是你没信，对不对？”

　　“……是。”她一咬牙，“所以呢？外面是什么？”

　　“我们的现实世界，邪神的势力正在侵入。祂在逐渐影响世界。”楚沐冷冷地解释道，“但大体还是和平的。只是不断会有人被卷入邪神的游戏，而且数量在逐渐增多，相当于祂的力量在不断觉醒。异端，也可以说是怪物，它们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多，于是就设立了非自然异端处理局。我们不少人通过邪神的游戏获得能力。”

　　“比极乐世界……”
　　“那才是真的吃人。”楚沐说，“那里最珍稀的就是真心。”

　　而蓝色屏幕上。
　　“至于你们最想知道的救赎之地。”沈吟风依然在笑，“我当然能保证那里可以让你们获得新生。只是，前提是进度得达到百分之百呀。其它副本需要达到True End才能实现副本关闭并且增加救赎之地的进度。而玫瑰古堡没有True End或者Normal End的说法。”

　　“那怎么完成这最后0.1%？”有人疑惑。
　　“你们看到之前的屏幕了吗？”沈吟风问，“只要有人能够通过玫瑰古堡，就算你们赢。”

　　“就像这样。”楚沐摊手，“而沈吟风，也就是阎罗，异端002，他的能力来源于邪神的游戏，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邪神之下，他又能建立起一个极乐世界。再说了，其实我们并不了解极乐世界的运行规律，但我们的猜测是，进入了极乐世界的人，便不会再进入邪神的游戏。”

　　“那算什么救赎之地！”女人怒道，“死掉的人难道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谁说你们死了？”楚沐皱眉，“即使在极乐世界死亡，现实世界也只是保持着植物人状态。不过我们也不知道这种状态是怎么保持的，因为不需要医院，像是他们自身能够产生需要的能量一般。”

　　女人这才一默：“……以为是植物光合作用啊。”
　　楚沐这才摇了摇头：“玫瑰古堡作为最后一个副本，再看看吧。除此之外，二手准备也做好。既然其它没事了，那就请您走吧，我也不送了。”

　　***
　　玫瑰小镇世界之外，导游小玫瑰依然挥着她那画着小玫瑰的导游旗，有些欢快愉悦地说：“欢迎来到人骨教堂，这一段旅程将由我来带领。”

　　一、二、三……三十五。
　　这里一共有三十五个玩家，没有江星稀。
　　白水垮下了脸，轻轻叹息。

　　说起来也不知道小江哥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他作为“不死者”，根本不会有“死亡”的可能性吧。

　　推演结果也告诉他江星稀此时没事，甚至离自己很近……？

　　那就应该算是三十六个玩家。
　　不过一天半，两百个玩家就只剩下了三十六，死亡率果然好高。

　　至于刚刚那道声音所说的“脱离极乐世界”——
　　肉眼可见，其他玩家的神情或多或少都兴奋了起来。

　　白水却对此并无太大的想法。

　　他十六岁被楚沐带回了异能局，吃穿用度都无需辛劳。因为有楚沐，所以才有现在的白水，才有此刻银鞍白马可摘星的他。也是因此，他愿意加入“极乐世界”的项目，跨入了这个近乎虚拟的世界，就算死了也没有关系。

　　毕竟……
　　毕竟死于此，往后的清明，头香都是给他的呢。
　　有人能够记住他，也不算虚过一生。

　　“现在，我们将进行第一项圣事——洗礼。”小玫瑰笑着说。她尾音上扬，有些诡谲，令人深觉不适。

　　话音刚落，白水就闻到了咸湿的气息，像是海风，可又带着些若有若无的腥气。但是很快，这股腥气就被更加浓郁的花香掩盖。

　　白水略有些忌惮，刚想提醒白璇衡让其不要吸太多花香，就感觉小腿处被什么东西磨蹭了一下。那种触感黏腻，令白水起了鸡皮疙瘩。
　　“嘶——”

　　教堂内，不知什么时候漫上了一层水。
　　钟楼的声音不合适地响起：“铛——铛——铛——”

　　是十二声。
　　又不知道是谁的惊呼声响起，白水连忙道：“这里的时间和空间不对——”

　　他拉住了白璇衡，对方也回握住了他。而手心中是温热的薄汗。

　　[人骨教堂守则第一条：教堂绝对安全，但是只在8:00—16:00开放。]

　　但如果不在这个时间段呢？
　　如果玩家没有准备，自然不会主动触及这条守则。可一旦人骨教堂的时间与空间是扭曲的呢？

　　教堂的玻璃穹顶上，乌云压城，几只白鸽从空中似要掠过，却猛地跌落摔在穹顶上，鲜血沿着穹顶顺流而下，留下难以言说的痕迹。

　　“这是神谕！”小玫瑰张开了手臂，带着兴奋说，“这就是我们的神明，可以给予人以永生的神明——！”

　　“只要你信奉我的神，就能活下去喔。”小玫瑰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地望着台下众人。

　　***
　　【她都是骗人的啊！】

　　【啊啊啊啊我已经不敢看了。】

　　极乐世界的论坛上已经炸开了锅。

　　【我真服了，死了那么多人了，只有这么点，能不能有点脑子啊。】

　　【哪有神明这么好还给予你们永生的啊！】

　　【不要让阎罗赢！！我们要去救赎之地啊，我真是要被他们气死！】

　　***
　　而玫瑰小镇之内，宋清酒的手正温柔地放置在江星稀的黑发中，然后——猛地往下一按。

　　语调、语气甚至情感不似十年前。
　　“别担心，洗礼很快就结束了。”明明是很温柔的话语，从此刻的宋清酒口中说出，却带着冷漠和疏离。

　　水流漫入鼻腔。空气逐渐稀薄。
　　江星稀的手指不自觉蜷起，紧紧攥着衣角。这是“洗礼”，江星稀的脑袋被按入了水中。

　　此刻江星稀的脑袋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竟然是——
　　活该封建主义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大清王朝已经结束了！封建神权主义，早就已经被推翻了！

　　就在江星稀险些被淹死时，宋清酒忽然手一松，空气涌入鼻腔。江星稀得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秒又被宋清酒按入水中。

　　他轻轻说：“很快了，再等等，洗礼就结束了。”
　　这句话倒是有他十年前的感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五分钟，或许是十分钟。
　　宋清酒终于抬起了手。江星稀猛地从水中抬起头，大口喘着气。水珠从他的面容上滴落，他伸手将前额的湿发往后一捋。

　　“神明在上，感谢您，祭司大人。”他学着前一个人这般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星稀的错觉，他好似看到了宋清酒不自觉地嘴角一抽。
　　可那幅度又实在微小。

　　万幸。
　　江星稀想，万幸过了十年，大祭司骨子中，还未少十年前年少时的坚韧。

　　大祭司宋清酒的故事，是现在教会众圣徒铭记于心的内心激励。
　　传闻之中，曾经的宋清酒无恶不作、为非作歹，神明曾一度想要施下惩罚。可是我主慈悲，原谅了宋清酒的失礼行为。从这以后，宋清酒终于幡然醒悟，回头是岸。他靠着努力，和对神明的信仰，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成为了如今的大祭司！

　　很显然，再过不了几年，他也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教父，成为神谕的聆听者。

　　【滴，洗礼结束，人骨教堂七大圣事完成度（1/7）】

　　机械的声音在每一个玩家的脑海中浮现，玫瑰小镇内外像是两道分界岭。镇内的教堂，江星稀一步一步规规矩矩地在宋清酒的引导下完成七大圣事，而镇外的玩家们却生不如死。

　　又一次，从近乎已算是洪水中爬起的白水，将防水符咒贴在另一玩家额间。

　　小玫瑰笑着说：“我说了，信奉我主。洗礼该告诉你们，不要妄想抵挡自然的力量，不要妄图挑战神明。”

　　占星者两耳不闻，只是测算着命运。
　　“三、二、一——”白水话音刚落，潮水便退落了去。

　　小玫瑰笑容一滞。
　　她原本心中所想，用流水来打击众人，让众人信奉神明。

　　却未曾想，玩家之中会出现一个预言系。要知道，整个极乐世界的玩家之中，预言系玩家都是极少的，至少她活着的时候是这样。

　　如果有预言系的话，她就没办法用言语来唬住其他玩家了。

　　“找找条件。”其中一名玩家指挥道，“七大圣事难度可想而知，现在我们有短暂的休息时间，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圣事什么时候开始——”

　　“这里的空间不对劲。”白水这才低声道，“这里受到所谓神明的影响，时空可能有些扭曲。或许我们可以穿越一次时空？”

　　在众人所没有注意到的彩窗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影子。那道影子实在是太过于黯淡，致使无人能够观察到它。

　　白水微微蹙眉。直觉告诉他，这或许和小江哥有所联系。不知道小江哥此时在做什么——
　　只是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众人压下心头的思绪。这个副本的核心有玫瑰，有规则。

　　人骨教堂已经开始进行圣事，而它的规则，他们却迟迟没有触碰——不对，除了第一条。
　　所以说，现在的七大圣事其实也是依附于第一条守则的？

　　“你们身上有没有玫瑰？！”忽地，在人群中忽地冲出一名青年，他急忙道，“教堂守则第四条，神明喜爱……祂喜爱的是玫瑰啊。如果需要祂的帮助，就将玫瑰放在祂的讲坛上就好了！”

　　“那他妈的是个邪神吧。你去求一个邪神的帮助，你脑子哪根筋搭牢了吗！”

　　“七大圣事……洗礼就是拿水淹没我们，更别提之后的……忏悔和傅油了，我们是普通人，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啊。”

　　……对。
　　就现在这个难度，他们不可能能够活下去。下一项圣事是坚振，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圣事。

　　那名青年这才毅然转身，直直走向讲坛。
　　有人用言语去阻止，有人只是淡漠地观看，却没有人去真正用动作制止他或者随他一起。

　　谁都想要活着。
　　谁也都承担不起因为自己的“观点”去害死一条性命的罪孽。

　　白水抿唇。
　　或许，真的要去求那所谓的神明……？

　　当青年将玫瑰放置在讲坛上时，导游小玫瑰只是垂眸笑着：“神明会保佑你的，虔诚的信徒。”

　　刹那间，乌云压城。

　　钟声再一次敲响。
　　时间又像是刹那间忽地静止。

　　【滴，坚振结束，人骨教堂七大圣事完成度（2/7）】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声音继续道。

　　【滴，圣体结束，人骨教堂七大圣事完成度（3/7）】

　　……
　　【滴，圣秩结束，人骨教堂七大圣事完成度（6/7）】

　　而此刻，周遭风平浪静。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像是拨开了乌云。教堂的穹顶之上，云层之间出现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在透过穹顶，偷窥着些什么。

　　“这是神谕，神明降世。”小玫瑰高举手臂震声欢呼。

　　祂象征着一切的扭曲与混沌，时间和空间在此刻有一瞬间扭曲。

　　“是谁完成了那六大圣事？”白水忽地问道。占星者测算着星辰，可在那血红色眼睛之下，星辰好似第一次失去了光亮。
　　——可惜无人回答。

　　[占星失败。]
　　[占星失败。]

　　……
　　[占星失败。]

　　仅靠他们的力量，存活的概率几近为零。白水咽了口唾沫，他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在没有楚沐和江星稀的陪伴下，去直面“不可直视”。

　　而那彩窗之上，无数的人影重重叠叠，密密麻麻，黑洞洞的眼睛直直望向了神明。
　　他们张开手臂，像是在振臂愤怒，又像是在迎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