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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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众人看着十六岁的少年满怀期待地回到家，却发现家中一个人都没有。可他也并未恼，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家人的回来。
他期待着第二日的朝阳。
他抱着抱抱熊玩偶，就这般在沙发上睡了着。只能听见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仍然旋转。
对于家人的爱意，他从未宣之于口。然而，这份爱意却没有最后的归途。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结局。
他的妹妹，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他的父母，死在雨水带来的泥石流之下。
画面一转，是十六岁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在雨中，而雨水打湿了野菊花。他一头摔在了那一年的风雨小巷之中，摔得头破血流，泪水夹杂着雨水骤然滴落。
画面静止，时间停滞。
“这里引发出了两条不同的选择？”
“不是，这有什么好选择的啊？他不是昏迷了吗？难道是有人带着他走了吗？”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银发少年艰难地将倒下的少年背离了小巷，朝着马路迈去。他一步步走得艰难。最后，他将其放置于路边，至此不见踪影。
看不清那银发少年的面容，只知道他离开时候回头远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汽车缓缓在倒下的少年身前停下，从中走出了一个男人。或许是风雨漂泊，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看到他将十六岁的少年带到了车上，不知驶向何方。
那一夜，高热灼烧着少年，男人守了许久，终于守到了少年的清醒。
“同学？你感觉怎么样？”
少年有些促狭：“还……好。”
“那你叫什么名字？家从哪里来？还记得父母吗？”
少年一顿，喃喃着说：“……我不记得了。”
好奇怪，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十六岁以前的记忆，全部都不记得了。
后来，男人给少年取了一个名字。
——“白、水。”
“啊啊？碱雪哥怎么还跟我同名？”白水战略性后仰，却发现他的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什么穆锦洲啦，全都不见了踪影。
“我没能遇见一个能带我走的楚沐。”白碱雪的声音忽然从白水的背后响起，不可避免地带着些沙哑，“我也没能忘记我十六岁以前的所有记忆。我还记得我的不甘、我的恨意。”
白水猛地转身，看到那二十六岁的青年不知道从何处取出了一个鸭舌帽，他伸出手往下压了压头发，却怎么也压不住上翘的银发。
“我以前、你以前，都叫白缄雪。缄默的缄，冰雪的雪。只是在十六岁这个十字路口前，你遇到了楚沐，而我没有。此后你叫白水，我叫白碱雪，酸碱盐的碱。我们终不一样。”白碱雪说着。
在朱门副本中，江星稀曾疑惑过，白碱雪对自己的信任值是不是有点问题。不然，白碱雪怎么会一下子对自己这么信任呢？
——他也曾疑惑过白碱雪和白水两个人的性格为什么有些像。总感觉像是会拆家的二哈，只是白碱雪还给自己套了个外皮罢了。
直到在长歌福利院中，江星稀看到了白碱雪的照片。
因为他们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
因为白水信任自己，所以白碱雪自然而然也会信任自己。他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是世界上紧密联系、不可分割的人。
“同样，我也羡慕你。”白碱雪往下一压帽檐，挡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嘴角却不自觉上扬，眼前又带着几分朦胧泪意，“羡慕你遇到了楚沐，脱离了过去。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我在过去停滞不前。而你早已能触碰星辰。我从极乐世界中跨入了你的世界，可是即使我这么做，也不可能改变我是……赝品的身份。”
“我是仿造者，我做出来的卡牌都是赝品。而我本人，也是赝品。所以，我该怎么面对你呢？我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上的——”
“另一个我自己呢？”
“极乐世界中有七张S级卡牌。”白碱雪的喉结滚动，溢出讽刺的笑声，“仿造者，并不算在其中。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也就是你，你没有来自过去的枷锁，你可以向往星辰，你可以建立新的关系，所以你是占星者。你无需摘星，因为星星就在你的手中。是……是我摘给你的。”
“……白碱雪。”白水急匆匆地出声，神色又带了几分诚挚和认真，“如果两个人的经历与思考方式完全不一样，那就不是一个人。”
他定定地望着银发青年，似乎是要从对方的手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白碱雪温顺地低眉。
此刻，他的左眼中，玫瑰花徐徐盛开。密密麻麻跗骨的疼痛让白碱雪不自觉拧眉，闷哼了一声。
“我也不想你跟我一样，被层层枷锁桎梏。我想你离开这里。可是织梦迷宫通关的条件是要放下。我放不下呀。十年，一个人又能有几个十年呀？”
白碱雪一步一步朝着白水走来。他们的发色一黑一白，就像天生对立。
“你们不是还没有找到织梦迷宫的玫瑰花吗？”白碱雪哂笑，“你看，它在我眼中。”
鲜血沿着肌肤顺流而下，就像那一年被打湿的野菊花一样。
它明明已经在坚强地活着了，雨水却还是要它折腰。
“你还记得那个朱门里头，叫白默冰的女孩子吗？”白碱雪忽地说道，“对她好一点啊，不称职的哥哥。我的年纪比你大，也当得起你一声哥。”
白水的背部，是一张随风飘着的定身符。白水的瞳孔猛地一缩，只是怔愣地望着和他有九分相似的青年。
白碱雪将“仿造者”的卡牌往白水手里一塞，倒是低声笑了出来：“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我倒是先撑不下去了。所以，请你替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吧，笨蛋。”
十六岁的他明明那么努力攒钱买礼物了，最后却仍然却没够送出。
不过，还挺幸运的。
二十六岁的他，找到他的妹妹了。
——那就足够了。
“她不叫白默冰，也不叫囡囡。她叫璇衡，白璇衡，天璇的璇、玉衡的衡，是我翻了两遍新华字典才想到的，天上地下最最最好听的名字。”
回忆忽然抽根发芽，是女孩望向她的哥哥，要求道：“哥哥，可以帮我念一下这两句诗吗？”
“当然可以。”白缄雪笑着接过了诗集，“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①。”
他一顿，继而才继续道：“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友。但我希望，你能是。
我希望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自己，可以是妹妹心中伟大的哥哥，也可以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好友。
我没有退路，也没有救赎。但我希望，你能有退路，能过得比我好。不要像我一样，画地为牢，徘徊于过去不得因果、不得未来。
织梦迷宫要求“放下”，而我偏偏放不下。在商场上重利轻别离的商人，原来也会有放不下。
——不甘。
是不甘。白碱雪自嘲一笑。这世界上有两个我，你去摘星揽明月，我却跪地捡碎银，到底还是，意难平。
***
玫瑰小镇内。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避开洪水的山洞，据宋清酒说，这是他有一次溜出来偶然发现的。
“神明不会落下了。”宋清酒说，像是在宣判着些什么，“你看今年的倾盆大雨，淹没了庄稼，多少人需要帮助，可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依然没有垂下祂的双眼，去看我们一眼。祂未免太过高傲。”
江星稀只感觉心口一闷。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感觉到，好像不是什么好事的事情发生了。
“习惯就好了。”沈吟风耸肩，自嘲地说，“每天有那么多人都要迎接死亡，神明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去看。除非你氪金。”
“也对。”宋清酒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所有人都是要死的，百年后都是一抔黄土。对了，一个月后的神明祭，你们会来的，对吗？”
***
织梦迷宫园区内。
【恭喜通关织梦迷宫园区！】
【主线：打卡三个小景点（2/3）】
白水只是呆愣着跪在了地面上，全身忍不住颤抖。他的左手是被塞着的染着鲜血的“仿造者”卡牌，卡牌上的银发青年闭上了双眼。而右手上是染着血的好似被储放在胶质之中的玫瑰花。
“原来……原来要是园区内找不到玫瑰花，还可以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啊……”白水喃喃着说，神情恍惚。
穆锦洲他们还没出来……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出得来。
就算出得来，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知道……挖自己的双眼取玫瑰花。
白水张了张嘴巴，好似要吐出什么，他感觉胃部一阵不适，却只是干呕。
眼泪忽地夺眶而出，他收起卡牌，像是疯了一样擦着玫瑰花上的血迹。
“啪嗒——”
“啪嗒——”
擦不干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恭喜您通过织梦迷宫园区！要知道，织梦迷宫可是致死率最高的园区呢！”工作人员高兴地说道。
……因为最可怕的，是人啊。
最复杂的，是人心。
最难懂的，是回忆。
白水摇摇晃晃，最终还是倒下，一头磕在了地板上。他都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手中的玫瑰花眼球往前“骨碌碌”地滚去，却在一双红色皮鞋前停下。
鲜血浸湿了白色的衬衫，更使得人心悸。
工作人员笑着问道：“您好，您是来参加我们园区的吗？”
“不。”穿着红色皮鞋的少女否认说，她指了指狼狈的白水，“我是来带他离开的。”
“这可能不行，您和他是什么关系？非亲非故，您是不可以带他走的。”
“非、亲、非、故？”少女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来，“您很幽默。但我是他的妹妹。”
“这……”工作人员像是有些犹豫。
***
而另一边，白水已经从血泊中站了起来，有些震惊茫然，惊呼出声：“我嘞个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啊——”
“您醒了！”工作人员笑着道，“恭喜您！您是我们今天，织梦迷宫唯一一个通关的！”
“啊？我不是才来吗？”他摸了摸脑袋，神色疑惑，“我怎么就通关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忘在脑后了。
但是，打卡三个小景点的任务进度确实是2/3了。而织梦迷宫守则也全部变得猩红。这让他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穿着红色皮鞋的少女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而穿着红马甲的工作人员感觉这氛围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白水这才注意到一直看着自己的少女，忽地有些失言。良久，喉结微动，白水才问道：“……璇衡？”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Chapter.5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