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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双方都好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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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雨声淅沥,岑原也冲进广福客栈,急往楼上去,吩咐正在打盹的小二:“小二,准备热水!”
见二人衣衫尽湿,怀中人神情痛苦且浑身是血,本来还迷糊的店小二登时清醒,忙不迭答应下来,追问道:“客官,我帮您寻个大夫!”
“不必。”
回头一想,这二人身穿道门服装,身上随便一颗丹药都比人间的药物好上十倍,哪还需要请大夫?真是瞎操心。于是,小二转身往后厨去烧水。
随便踹开一间空房间,岑原也便将人往床榻上安放,着急地从袖中搜出仅剩的一枚丹药,喂入沈朝一口中,而后为她输送灵力。
热水来得极快,岑原也正要给沈朝一处理伤口,小二就提着大桶热水敲响了房门。
“客官,热水!”
“进来。”
小二一进屋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他偷偷往床上瞟了一眼,躺着那位脸色苍白,一副快不行的样子,他不敢多看,放下水桶便走了。转身关门时,他说:“客官,有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知道了。”
待止住血,岑原也才打了一盆热水,端到床前,欲替沈朝一擦洗上药。
“师叔,得罪了。”岑原也坐下来,解开沈朝一碧绿的腰带,剥开湿透的衣衫,将人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后背稀烂的血肉紧紧黏住衣裳,脱外袍时尚且容易,越到里衣越难脱。岑原也很是心疼,道:“师叔,稍微忍一忍。”
尽管再小心翼翼地撕开,还是弄疼了她。沈朝一额间大汗淋漓,她牙关紧咬,终也只逸出一声闷哼。
岑原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仔仔细细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再细细缠上绷带,替她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师叔,你怕是躺不得了,辛苦你趴着睡。”
沈朝一在岑原也的帮助下趴好,看着岑原也给她盖被子,替她收拾好破烂的衣裳,然后下楼倒掉擦洗身子的一盆脏污血水……如此悉心照料,沈朝一不能不为之感动。
待岑原也回屋,沈朝一望着她步步走近,直至床边坐下,气若游丝地对她说:“多谢。”
岑原也再次给沈朝一输送灵力,疏解她身体之痛,她心中满是感激与愧疚,道:“你为救我而负伤,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你也是为了帮我才会陷入险境,我救你,天经地义。”
“师叔,你还生我气吗?”
岑原也当时出言无状确实是触怒了沈朝一,对沈朝一这等一心求仙问道的修士来说,最厌恶情感纠葛,也最恨他人把自己当玩物戏弄。她没想到岑原也会说出那样令人鄙夷恶心的话,也从没感受过那种侵略十足的目光。
现在回想起来,看着眼前之人,沈朝一还是会有生理性的不适,一种想暴打她一顿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鉴于人家前不久才救过自己,照顾自己也算尽心,愧疚之心也还算真诚,厌恶也好,冲动也好,便都消弭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沈朝一累极了,话都未说完便合眼睡去。
这是沈朝一第二次救她,明明心有芥蒂,还愿意舍命相救。她太好了,好到岑原也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岑原也的目光尽皆聚在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上,将体内灵力尽数输送给她,沈朝一的面色才稍微舒展些。
岑原也乏力地趴在床边,悄悄地,轻轻地握住那只微曲的手,目光被那一点指间的温度烫软,喃喃道:“师叔不计前嫌……弟子日后,一定好好侍奉师叔。”
顾小姐拖着柔弱的病体,于寒风冰雨中奔袭一夜,终于在天光微亮、风雨渐停时找到广福客栈。她瑟缩着走到柜台处,柔柔地向正在擦拭花瓶的小二打听:“小二哥,昨夜可有两位道长住店?”
“有,你们认识吗?”
“能否麻烦你带我去见见她们?”
顾小姐所站之地湿了一大块,见她唇色乌紫,小二热心肠地替她倒上一碗热茶,安抚道:“客官,您先喝口热茶。那位道长伤势看着是严重,但道长们神通广大、身强体健,想来应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您且放心。我看呐,依您现下的情况,还是先在店里住下,换身衣裳,喝一副驱寒的药,再去探望为好。”
“也好。”顾小姐喝完茶水,放下茶碗,从腰间取出一小块碎银,放到小二手中,“那便帮我开一间房吧,再烦请你帮我买一套衣裳,煎副驱寒的药。”
“好嘞,客官往这边走。”
店小二领着人上楼去,而后大步下楼,叫来后院的小妹,吩咐她出门去买衣裳,自己则火速去后厨,拿出常备的驱寒之药,于火炉上煎上后,又手脚麻利地打了一桶热水上楼。
年轻的女孩很快就将衣裳买了回来,她同哥哥一道上楼,把衣裳叠放在桌上,帮着哥哥把水倒入浴桶,道:“客官,洗澡水准备好了,您先洗澡。药还得煎一会儿,等药煎好,立马给您端上来。”
“多谢了。”
不多时,天放晴,广福客栈来了两位打扮素净的客人,正是昨夜落水消失的章颐和素琴。她们穿的还是昨夜那套衣裳,却一点湿润的痕迹都没有。
小二擦干净地上那摊水渍,热情招呼客人:“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我们来寻人。”素琴道。
不等店小二问,章颐便踏步往楼上去了,素琴紧跟其后。
房门叩响,岑原也以为是沈朝一救的那位小姐寻来了,前去开门,却见昨夜一同在水中退敌的女人。
素琴不说废话,直言:“昨夜多亏有你相助,否则,我们便都葬身鱼腹了。”
“不用道谢,我是为救师叔才出手的。”
章颐鼻子动了动,嗅到一丝血味,问:“她受伤了?严重吗?”
“后背烂了一大块,现在都还没醒。”岑原也不加任何修饰地说。
章颐从袖中拿出一个素白的陶瓷瓶子,交到岑原也手上。“这些丹药疗效奇佳,你且拿着。一日一粒,不消三日,她便能好了。”
岑原也紧握瓷瓶,难得诚恳地道谢:“多谢。”
“我们还有要事,便先走了。”章颐道。
待二人走后,岑原也关上门,倒出一粒丹药,扶起沈朝一让她服下。
沈朝一闭着眼,吞咽得很艰难,岑原也又让她喝了一口水,方才好受些。
顾小姐和沈朝一同时服药,同时躺下,直到太阳西斜,两人才悠悠转醒。
“师叔,你终于醒了。”岑原也问,“身子可好受些?”
“不疼了。”沈朝一望着她,手指搭在她腕间,其体内灵力微弱,显然是全都给了自己。沈朝一内心极其过意不去,她不知该如何承受与回报这份好意。“灵力全给我怎么行?”
“师叔命都快没了,我如何还能吝惜那一点灵力?”岑原也抓住那只手,情真意切地说,“就算要剖丹,哪怕是以命相换,我也绝不会有丝毫迟疑。”
沈朝一没想到岑原也会说出这样一番让人感动的话,她眼中尽是真诚,双眼直直凝视着沈朝一,纯粹得如一潭清泉,倒是让沈朝一一阵脸红心跳。
沈朝一撇过脑袋,赶紧抽回那双发紧的手,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点小伤,我还死不了。”
岑原也微微握了握虚空,仿佛那里还有一双手,最后流连不舍地垂下手。
屋内异常寂静,岑原也疯狂找话题,问:“师叔可要喝水?”
“不渴。”沈朝一说。
“可想吃饭?”
“我已辟谷,没那么容易饿。”
“昨夜落水那两位姑娘今早来了一趟,送上一瓶丹药便走了。”
“她们还活着?”
“嗯,你救起的那位小姐也在客栈住下了,等你好些了,便让她来看你。”
“好,劳你费心了。”
“不碍事。”
沈朝一受不了那样炽热直视的目光,连忙装睡躲避。
“再睡会儿吧!”岑原也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然后一声也不吭地陪伴于一旁。
沈朝一忽然想起昨夜重伤半昏迷时,是她一路不辞辛苦地抱着自己飞来,也是她不嫌污秽帮自己清理伤口和身上的血迹。那时情况紧急,光着身子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回想起来却万分羞耻。羞耻之余,还是感念居多。要是没有她,沈朝一可能真的会死在风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