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蘑菇同人》小柿青

1、如果安折失忆了

　　安折睡醒了。
　　他发现这里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深渊，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醒了？”
　　旁边的男人道。
　　安折一瞬间瞌睡全无，他猛地转头一看，是一个闭着眼的男人，而他的右手正搭在自己身上。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人类，而自己竟也长出了人类的躯壳。
　　他立马滚下了床。
　　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看向了他。
　　他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是绿色的，即便他警惕地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但不得不承认，他认为这双眼睛很好看。
　　“怎么了？”
　　“你是谁？”
　　他们几乎同时出声，那人听到他说的话后蹙了一下眉，坐了起来，随后又了然，无奈地轻提了一下嘴角，“昨天就不该让你尝你的同类。”
　　他的...同类？安折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想，虽然深渊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异种，但蘑菇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大多都是比较温和的。蘑菇吃了蘑菇？那可真是惨不忍睹。
　　这个男人一定在骗他，他坚决地做出了判断。
　　他沉默不语，径直朝门口走去。
　　“去干嘛？”上一秒还在床上的骗子这会儿竟瞬移到了他的面前。
　　“请你让让，我要离开。”
　　安折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懂得人类的一切。他最重要的孢子还在，这里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他还不得不警惕这周遭的一切。这里到处都是危险的气息。他想回到深渊去，安安静静地将孢子养大，完成作为蘑菇的义务，直到死亡。
　　陆沨微微眯眼，这样的安折很少见。
　　“去那坐着，深渊就在外面，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安折正想拒绝，可肚子却应景地叫了，他的确开始想念潮湿的泥土了。他透过窗，窥探到了深渊的一角。好吧，这个男人并没有骗他。
　　他坐到了板凳上。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这样听话，莫名其妙的。
　　他看见那个男人快速拨了个电话。
　　“安折被深渊的蘑菇毒到失忆了，有什么办法吗？”
　　“失忆了？什么都忘了？”纪博士问道。
　　“是的。”
　　“包括你？”
　　“包括我。”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似是感受到了电话另一端的冷气，纪博士赶忙回到正题，“我派人给你送药，你让他吃完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好的，谢谢。”
　　“光说谢谢可没用，试试我的提取液啊...”纪博士话没说完，陆沨就将电话无情掐断了。
　　没过多久，门被敲响了。陆沨接过袋子，走回了厨房。他已经把土豆处理好了，随后按照顺序将食材依次放入锅里，像安折从前做的那样。
　　他最爱喝土豆汤了，他知道的。
　　浓郁的飘香袭来，安折很喜欢这个味道。他不受控制地走向厨房，停在门口，静静地观察这个奇怪的人类。
　　他看见他似是极为认真地看着锅，时不时拿起勺子搅动一下。
　　他的手真好看，他想。
　　顺着手向上，他望进了他的眼睛。墨绿色的眼睛宛如夜色中奇幻的极光，深沉而又美丽。他面色沉静，安折觉得他像深渊一样神秘。他忽然好想...用菌丝包裹他。
　　安折猛地一惊，他刚才在想什么？作为一只蘑菇，他应该用柔软的菌丝去保护自己的孢子，而非一个...健硕的男人。他晃了晃脑，快步走回了板凳。
　　陆沨早就发现了窝在角落盯着自己出神的安折，但他并未戳穿他，只是嘴角轻轻勾了勾，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药倒入他的碗里。

　　“吃饭了，过来吧。”
　　眼前的男人面带笑意，安折莫名觉得很不爽。
　　土豆汤的确很迷人，他很快喝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味道很熟悉，即便似乎有股奇怪的味道混在其中。他并未多想。
　　“你的手艺不错。”他不吝啬他的夸奖，只是努力维持自己冷酷的形象，像这个男人一样。
　　他看见对面的男人站了起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谢谢。”
　　下一秒——天昏地暗。

　　陆讽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熟睡的安折，表情沉沉的。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孢子，他们根本不会相遇。他会在深渊里救一些濒死的动物，然后安静地过完一生，直到重获新生。而他，可能还在审判庭坚守，在人性与仁慈的两极中深陷痛苦，无法自拔；可能他早已疯癫，也可能，人类已然灭绝。
　　他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刚才安折的反应刺激到他了吧。
　　但是没有如果，命运让他们相遇。他恰巧来到草地打滚，而他恰巧采集了他的孢子。安折说的没错，可他就是遇见他了。
　　他回想起那一天——磁场混乱，万物扭转，于是通讯器损坏。在与世界失去联系后，他终于能抛下身上所承担的一切，坦露心霏，无所顾忌地，拥抱他的救赎，亲吻他的爱人。
　　你是照向我无数个黑夜里的一道光，你是审判我的人。

　　安折感觉自己在水中起起浮浮，记忆的洪流正推动着他前行。他想起了予他智慧的安泽，想起了脑袋里只有一件事的肖老板，想起了温柔高雅的陆夫人，也想起了…那个倚在门边，漫不经心却又十分孤独的身影。
　　他们在暴雨中接吻，在绝望时相拥。
　　他记得他被烈火撕碎，虽然他早已忘记当时的痛苦；他也记得，在他重回世间时，陆沨的发丝被微风吹乱，与那一眼，深刻的回眸。
　　此时，万物回笼。

　　安折睡醒了。
　　他想起了一切。作为一只能让人昏睡的蘑菇，自然也很好奇深渊里和他一起长大的其它蘑菇——虽然他知道它们肯定有毒，可他就是想试试。
　　于是他趁陆沨不注意，偷偷伸出菌丝取了一点他旁边的蘑菇的汁液。虽然最后还是被陆沨看见了，但他先入口为强。
　　陆沨无奈，可能上次吃藤蔓的教训还不够大。不过一天过去了，安折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现象，安折还在高兴竟有比自己毒性还低的蘑菇。
　　结果一觉醒来，他失忆了。
　　陆沨决定这次要惩罚得严重些。
　　安折小心翼翼睁开了双眼，发现陆沨正似笑非笑地看看他。他沉默地转动身子背向陆沨，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陆沨把他强行扭了回来。
　　“知道错了没有？”
　　安折睁大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委屈地望着他。
　　他们对视片刻，陆沨俯下身去，抵住他的额头。
　　“不能乱吃东西，我会担心。”他哑声道。安折看见了他微微泛起血丝的眼眸，他伸出手来，轻抚他的眼角。
　　“嗯。”安折乖巧地应了。
　　他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半晌，安折忽然道：“我睡到了中午，结果没过多久你又把我弄睡着了。现在好了，我晚上要睡不着了。”
　　“睡不着？”陆沨挑了挑眉，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
　　安折察觉不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正想逃，陆沨一把捆住了他。
　　“那正好，该办正事了，要好好惩罚下你，不长记性的小蘑菇。”

　　微风拂过，院中水波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