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枝》九违

1、楔子

　　昔日种种，皆成虚妄。而今纷纷，不过偿还。
　　——乌枝

　　入夜，幽冥界。

　　猩红曼珠沙华丛里，躺着一名伤痕累累的少女。染血的白裙更显几分凄美，凌乱的青丝遮住眉眼，隐隐的轮廓中依稀能窥探到是何等风华。

　　"阿枝，阿枝......"

　　"唉——阿枝怎地又伤成这样？"

　　"嗤，还能是为什么？肯定又是为了那人罢！"

　　"可是，如今六界怨气陡增，幽冥界也受到波及。阿枝为了吸纳怨气整日损耗本源，再这么下去，恐怕......"

　　几声低低的私语凭空响起，若是有人在此，细听便会发现竟是来自遍地的曼珠沙华。

　　蓦地，花丛里的少女鸦睫微颤，自昏迷中醒了过来。淡紫色的眼眸中隐隐有绛色光华流转，令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

　　"乌枝，你执意如此么？"

　　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响起，乌枝方才起身往前走的步伐顿了顿，却并未回首去看身后突然出现的绯衣少年。

　　一阵静默，无人应答。

　　"琼。"幽冥的风几近将她清冽的嗓音吹散。乌枝闭了闭眼，咽下喉中涌上的腥甜。

　　再开口，已带几分沙哑。

　　"你知道的，身为幽冥界的灵植，不论是作为曼珠沙华的你，还是作为幽冥古木的我，都会有这一天。我不过......比你早些罢了。"

　　"可你本不该！"琼竭力压制满腔怒火，"那人当年不过顺手救下你，你却为了那人生挖灵核，如今又强行吸纳六界怨气，即便你是幽冥古木也受不住！倘若你未曾失去灵核，至少还能——"

　　"琼。"

　　乌枝轻声打断他未尽之语。风拂过发丝，露出她雪白的脖颈，殷红的唇已然干裂，仿佛一只脆弱的蝶，一不留神，便会悄然离开这误入的尘世。

　　"当年我刚刚化形，灵智未开，遭到其他恶鬼怨魂觊觎，仓皇逃窜下是他救下我。六界是他的责任，我既可助他，又怎能坐视不理？左右不过还他一命罢了，我并不后悔。"

　　乌枝抬眸望向无垠忘川，喃喃:"我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终究抵不过白绛的突然出现。

　　遗憾，哪怕到最后，她也没能再见那人一面。

　　那人是她的师尊，是六界景仰的渡清仙尊，是她从来不敢侵染的一抔圣洁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