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安淮南，一晌贪欢》宵行觅宵行

4、奇怪的风俗

　　陆晌欢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了起来，径直走向纨绔子弟。两个跟班伸手阻挡，却被来者周身的灵气弹开，贴在墙上不能动弹。陆晌欢揪住他的衣领，连拖带拽把他扯到门边，一脚踢开房门，顺势一扔，那少爷便滚落在泥地里。
　　“您不适合呆在这种小地方，还是快走吧。”陆晌欢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天罚降下的雨水虽然不会损失□□，但却会冲刷掉修仙之人的灵力。失去的灵力还可以再化炼，但一是麻烦，二是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也会有致命的风险。尤其是现在，想要拜入知鹤仙人门下的散修数不胜数，甚至有小道消息说四大门派也派出不少长老的子弟前来拜师，好来拉拢实力强劲的新门派，总有人不怀好意想在路上清除一些竞争对手。
　　“看来这位公子也是来拜师的，难道你们云松门教不了你？”
　　公子顾不得他的嘲讽，眼底充满灵力尽失的恐惧。“快放我进去！有事好商量！”
　　陆晌欢毫不客气地踩住他的背，和他一起淋着雨。“别呀少爷，再等等，先洗个澡嘛。”
　　感受到体内不剩丝毫灵力，那公子失魂落魄不再动弹。回复这些灵力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可拜师选拔等不了那么久，现在他除了身份毫无优势。
　　“我们走！你，给小爷等着！我兰潜熙不会放过你的！”
　　陆晌欢解开了对两个跟班的束缚，看着三人在雨中奔逃的背影暗自发笑。
　　其他人本来静静地看着戏，陆晌欢转身的一瞬间，众人纷纷别过头装作无事发生。
　　陆晌欢默默吐槽，这些人脑袋扭来扭去脖子不疼吗。察觉有人盯着自己，陆晌欢顺着目光看去，正是安淮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微笑着看着他。
　　一个陌生人为我出头？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使然？安淮不能理解，可是心底升起一阵暖意，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多谢。”陆晌欢微微颔首，默默回到人群中。
　　不少已经入住的客人好奇地下楼攀谈，询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也不知道啊，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下起了雨。这雨也邪性，竟然能冲掉灵力，我全身灵力失了一大半，可让我还怎么去淮南拜师啊。”“是啊我也是……”
　　这三十几人大都是要前往淮南拜师的，原本互不相识，是这场雨把他们聚在了这个附近唯一的房屋里。
　　安淮心想正好，小蛇现在不能带路，跟着他们走就好了。
　　幸好不久后雨停了，众人休整一番重新上路。安淮悄悄塞给店小二一块灵石，被拒绝了。“客官之前的那块灵石完全足够了。”安淮闻言作罢。
　　出了门，那袋子钱静静躺在门边，安淮记得那个人说过钱是给自己的，便毫不在意地带走了。正好没钱用呢，以后见到了再还给他吧。
　　陆晌欢急着赶路，早早出了客栈，安淮一路小跑才追上了他。“壮士，你介意和我一同前往淮南拜师吗？”陆晌欢停下脚步，打量着安淮。
　　安淮恭恭敬敬拱了拱手，道：“在下安淮，不识路，若壮士能将我带到淮南，在下愿意以十块灵石为谢。”
　　刚刚失忆不久的陆晌欢一穷二白，十块灵石的诱惑的确不小，而且这小少爷出手阔绰人品极佳，想必也是哪位长老的公子，若能结交，日后遇事也能多个帮助。更重要的是，他确实知道怎么去淮南。
　　“哈哈哈，好。在下陆晌欢。不要叫我壮士，不好听。”“你年长于我，那我叫你晌欢兄吧。”“不错不错，那你现在就是我淮弟咯。”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入了一座凡间小镇。过往行人时不时侧目，安淮这才意识到小蛇在乾坤袋里，自己一直是披头散发的。陆晌欢从第一次见到安淮，安淮就是这副模样，还以为是有意为之。
　　“晌欢兄，我们先去集市一趟吧，这里的人好像特别在意有没有发冠。”安淮扯了扯陆晌欢的袖子。他自己本来无所谓，只是用怪异神情打量他们的人太多了，怕给陆晌欢白添麻烦。“好啊，你顺便还买件法衣吧，就像我这种不会弄脏的。”安淮低头看了看，才发觉外衣的下摆早就沾满了污泥树叶什么的。
　　陆晌欢随机搭讪一个路人，询问何处可以购置衣物和发冠，路人羞涩地指了指前方，便逃也似的走了。
　　越往前走侧目的人越多，有的满面笑容，有的一脸嫌弃。两人疑惑之际，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哈着腰从一家店铺走出。“客官是来为夫人购置发饰的吗？”陆晌欢没懂他的意思，只说：“不是，我要买男子的发冠。”
　　“啊，男子的也有！本店是很开明的。”说罢就将二人引到陈列发冠处。陆晌欢不解，男子买个发冠有什么开明的？
　　安淮挑选了一个玄黑色的和一个湖蓝色的，结完账后，老板理所应当地递给了陆晌欢。陆晌欢本想要他直接拿给安淮，安淮却说：“晌欢兄，你可以帮我束发吗？我不会，我在家都是大哥替我束发的。”
　　闻言，陆晌欢便用湖蓝色的发冠为安淮简单束了发，一旁的老板夸张地笑着，“恭喜恭喜！”
　　安淮都忍不住疑惑地看他，陆晌欢更是惊掉了下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本地人，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吗？”
　　“啊，这样啊。”老板明显有些遗憾。
　　“在我们这儿啊，两位有情人成亲前一晚会回到各自家中，第二天一早，男方从女方家里接出尚未梳妆打扮的女子，在镇上购置各类首饰和化妆用品，在路上打扮完成后再进夫家的门。据说最早是两位仙人的故事，后来变成了习俗，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了呢。”
　　安淮天真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在路上梳妆打扮？”陆晌欢嗤笑一声，说：“恐怕这女子是从娘家逃出来的吧，这才没时间梳洗。”
　　老板只是笑了笑，“也许吧。总之大家都愿意这么折腾。”
　　“对了，老板你知道哪里有法衣买吗？”“我们整个镇子都没有。我们镇上都是凡人，没人用也没人卖，不是这几日好多人要去淮南拜师路过这里，好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修仙的人呢。”
　　二人只好继续行进。路上，陆晌欢悄悄观察着安淮的神情，不过他从那张淡漠的脸上什么都没看出来，似乎并不在意刚刚令人尴尬的误会。
　　从安淮追上陆晌欢开始到现在，两人的交流其实并不多。陆晌欢一心只想拜知鹤为师再一步步报仇雪恨，安淮也一心只想早日见到师父，两人各怀心思，竟显得一路的沉默毫不尴尬。
　　最先打破这种局面的是安淮，“晌欢兄为何要替我出头呢？那人不像善茬，日后定会报复你的。”
　　陆晌欢毫不在意的说：“天下苦四大门派久矣，尤其是那些嚣张跋扈的什么仙二代……”他突然闭嘴，说不定安淮也是“仙二代”呢。
　　安淮却无任何异常，接话道：“嚣张跋扈的人在哪里都不受待见。这些人凭借祖上积累的财富和人脉作威作福，可惜他们大多德不配位，终究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晌欢心中觉得不可思议，既惊叹年龄不大的安淮会有如此见解，有感叹他还是太天真。
　　“可是这些人里的大部分就是有个好下场啊，风光了一辈子，最后要是不小心死了，还会风光下葬，逼着世人瞻仰。有贡献的善人受人爱戴自然没人有意见，可是蛀虫太多了，散修们现在仇视几乎所有长老。哈哈哈，我不敢多说。”
　　安淮思索一番，点点头。“所以你是看不惯兰潜熙的做派才出手的？”
　　“大部分是。
　　“他们可以堵住我的嘴，但我还有手脚，我可以四处行动，力所能及地改变不合理的一切。”
　　“晌欢兄是个志向远大的人，若有可能，我可以加入你的队伍，和你一起改变仙界。”
　　陆晌欢笑笑，应了，心中却五味杂陈。改变不了的，傻子。我也不是志向远大，我只想单纯手刃仇人报仇雪恨。对四大门派如此不满，或许是失忆前他们对我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吧。
　　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经过一些凡人住的地方，没有陷入什么大的危险，倒也还顺利。陆晌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都在刻意避开其他修士，直到现在到了探月山山脚，上山就是新建的探月宗，从四面八方汇集的人才多了起来。
　　陆晌欢仰面望着山顶耸立入云的宗门，思绪万千。“知鹤仙人应该准备了很久很久吧。”
　　安淮也喃喃道：“是啊，师父用心了。”
　　陆晌欢闻言嘻笑着一把揽过安淮的肩，“这么有信心？就开始叫师父了？”
　　安淮意识到说漏了嘴，微微一笑。“是的，有信心。晌欢兄实力强劲，更应该有信心啊。”
　　照知鹤所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安淮。安淮心底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是感动吧，但更多是惶恐不安。
　　他怕他也是德不配位之人，落得天下人唾弃·耻笑。他更怕还不起知鹤的真心。想着想着，安淮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呆呆站在原地。
　　“怎么了？”陆晌欢回头。
　　“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