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成舟》企鹅不在南极

4、第一印象（下）

　　3.
　　月亮早就挂上了，宫廷礼乐不断地奏响着，柳素烟刚尝了一口羹，就看见两位匆匆赶来的皇子。
　　柳素烟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陆舟恨。
　　深蓝色的袍子搭配着小冠束发，在烛光中格外显眼，柳素烟注意到他身上的玉佩，是一块莲花形的玉佩。
　　两位皇子请完安之后便入座了，陆舟恨正好坐在柳素烟的对面，她每次抬头都装作不经意的看一眼陆舟恨，想观察是什么样的人，毕竟传言他一直不受宫里人待见，还能活到成年，也真是个奇迹。
　　吃鱼的时候柳素烟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没想到和陆舟恨对视上了，她连忙低头喝鱼汤，不想太尴尬。
　　“莺莺，吃好了吗？”陆寺突然问了柳素烟一句，吓得她呛了一口汤。
　　“回皇上，吃好了。”柳素烟擦了擦嘴，毕恭毕敬地回答，“臣妾身体有些不适，能否先行回宫休息一下？”
　　陆寺没想到他的爱妃莺莺晚宴到一半就要提前走，本来还想让她唱个曲子的，这一走岂不是表演不成了？不能就这么扫兴，收这些青楼花魁可不是单单为了绵延子嗣的，既然都收来了，那就表演个才艺助助兴吧。
　　“朕，准了。”柳素烟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正准备离开，“但是莺莺啊，朕的儿子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为他们唱首曲吧，让他们放松放松。”
　　话说到一半柳素烟就愣住了，她多想拿起一把剑就杀死那狗皇帝啊，哪有让后妃给皇子唱曲的，这不是明里暗里说她是勾栏样式的，即使当了妃子也还是青楼女子。
　　但这选择，由不得自己。
　　“回皇上，那臣妾就唱一小段《长生殿》吧。”
　　这一段《长生殿》讲的是唐明皇如何惯宠杨玉环，惹得大臣不满，柳素烟相当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虽然说的是皇帝昏庸，但也相当说自己的祸乱朝纲的“妖妃”。
　　一曲唱罢，陆寺的脸已经挂不住了，一挥手就让柳素烟退下了，走之前，柳素烟又看了兄弟俩一眼，陆舟恨直直的盯着柳素烟，像是疑问，也像是挑衅。陆舟愉则一直不吭声，像是在思考什么。
　　4.
　　“舟愉，今天其实还有一件大事要说，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在这里和你说吧……”
　　“父皇，儿臣还不到娶妻之时，蜀中的大水还没有解决，再不解决恐怕就要没到京都了！”陆舟愉还没等话说完，径直走到陆寺的桌上跪下，檀芸凝心疼地赶紧过去想把他扶起来。
　　“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开始给你两个时辰选妻，册子里的都是世族大家的闺秀，都是太子了，怎么还这么鲁莽！”说着就把一个册子摔在陆舟愉的面前。
　　“回父皇，儿臣今生关于姻缘只有两个可选。”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打在陆舟愉的脸上，是檀芸凝打的。
　　“听你父皇的话，别插嘴！”
　　“让他说，朕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要求。”陆寺捋了捋胡子，冷笑着看着陆舟愉。
　　“回父皇，第一，儿臣要娶只娶宰相宋辰之女宋安榕。”
　　“第二呢？”
　　“第二，”陆舟愉仰起头来直视着陆寺，“父皇若不同意，儿臣终身不娶，愿意放弃太子之位。”
　　“啪”这次不是耳光，是茶杯，一盏茶杯只差一点就砸中陆舟愉，檀芸凝赶紧站起来拉住陆寺求情。
　　“哼，朕真是给你脸了，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太子，是朕的儿子，朕就会什么都迁就你了？”陆寺突然看向陆舟恨。
　　“舟恨，你过来。”
　　“是。”说完陆舟恨就走到陆舟愉旁边跪了下来。
　　“朕赐你宰相宋辰之女宋安榕为正妻，明日大婚…”
　　“父皇！”陆舟愉似乎要晕过去般，“求求您了父皇，榕儿她…从小便和我一起长大，儿时儿臣落水，是榕儿救了儿臣，是儿臣的恩人…求您不要为难儿臣，也不要让儿臣的亲友为难。”说完又“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儿臣恳请父皇三思。”陆舟恨紧随其后的行礼磕头。
　　“呵，你们两个今天回来是故意来气我的吧，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陆寺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卫，“不听话就给我打，我就不信了，一个女人能让你放弃太子之位！赏你二十大板，你若是能挨下就娶她，若是挨不了就乖乖的听话！”
　　陆舟愉拿来一个长椅，撩起衣服躺在上面，檀芸凝也不顾面子趴在陆舟愉身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父皇息怒，今日本该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是皇兄惹您生气了。我早有听闻那宋家女子已觅得如意郎君，皇兄是被气冲昏了头脑才顶撞了您，您万万不要怪罪他。”
　　陆舟恨站起身来面对着陆寺，眉头微皱，尽管用了坚定的语气说了这些话，但在脸上却看不出生气，还保持着一副温润的面貌。
　　“哦？那宋家女子已经定亲？你皇兄可真是被冲昏了头了，定了亲的女子还要娶？”
　　“倒不是定亲，儿臣听说宋家给她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应该已经上门谈礼聘的事了，今日是皇兄不对，求父皇宽恕。”
　　“好，朕当然可以宽恕他，只要让他今天选出皇妃，朕就不追究这些，否则别怪朕不讲亲情。”
　　陆舟恨其实一点也不想参加这些选妃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没想到陆舟愉这么倔，惹得这么注重“礼仪”的父亲生气了，再不劝的话，恐怕打完陆舟愉就是打自己了。
　　陆舟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陆舟恨，缓缓开口：“你说什么…榕儿…已经要成婚了？”
　　陆舟恨给他使了一个眼神，走过去扶起他，小声说道：“我随便说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你随便选一个，剩下的回头我帮你解决。”
　　陆舟愉的眼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光芒，拿起册子翻了两页，指着其中的一个人名说：“檀念，就她了。”
　　“哈哈哈，好，好，这个檀念啊，是你母后家族的孩子，虽然和你母后几乎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娶了她，又能让檀家和咱们皇家更亲了，我选的太子就是好呀，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寺刚刚就喝了不少酒，现在脸上已经红的不得了，话也说不利索了，檀芸凝见状让一个妃子扶着他回殿了，一边走一边说：“明天朕就找礼部大臣，让他去提亲……”
　　5.
　　终于走了，柳素烟心里默念一句，松了口气。她那会借着回花园拿东西的理由成功把荷儿支走了，自己一个人又回到了宴亭，躲在亭内的大柱后面偷听，差不多知道了大致内容。
　　皇帝一走，剩下的妃子和皇后也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两位皇子也搀扶着走了，只剩下宫人打扫。
　　“看够了吗？”男人声音一出来就成功把柳素烟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一回头，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少年高出她快一头，成功的俯视着她，睫毛根根分明，一双深情的桃花眼就这么看着柳素烟，她脑子一乱不管场合的想起一句诗——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但现在没时间做这种谈情说爱的事，柳素烟赶紧调整好情绪，装作头疼的样子回答：“二皇子，妾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妾身刚刚头疼的动不了了，奴婢回去拿药了一直没赶回来，只能在这里等了。”说完还假装踉跄了一下，眼睛眯着偷看陆舟恨的反应。
　　“是吗？那吃饭的时候为何一直撇儿臣看？这可不是巧合吧。”
　　柳素烟有点尴尬，她讨厌中途有人突然出现打乱计划，没办法，谁让自己不小心，只能自己解决了。
　　“因为…因为之前妾身有一位兄长与二皇子长得十分相似，那位兄长对妾身十分不错，所以忍不住的看了二皇子。”
　　“这样吗？那你刚刚在这里待着怎么不说句话叫别的宫人送你回去，自己一个人躲在柱子后面，是怕……”
　　“二皇子，妾身的头不怎么疼了，夜深了，荷儿这丫头还不赶回来怕是出什么事了，得赶紧回去了。”不等话说完，柳素烟就扶着头匆匆走开，踉踉跄跄地走回宫。
　　陆舟恨没再追问，眯着眼仔细看着柳素烟走远，这个父皇新收来的妃子，好像有点不大一样，眉眼之中是没见过的英气，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青楼里待过的。罢了，陆舟恨这样想，是自己太多疑了，这么多年一直胆战心惊的活着，看谁都不像是好人，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都结束，比起这个烟花女子，更令人心烦的是怎么处理自己那不理智的皇兄的事。一天天的，真令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