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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灵感炭治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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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见灵魂
……
最开始发觉这件事时是在藤袭山,从手鬼口中得知帮助我的锖兔和真菰其实早就被杀害了,当时的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险些死在了鬼的手里,后来又因为祢豆子的苏醒喜极而泣,忘了思考
——我为何能看见已逝之人的事。
……
再见到灵魂是在执行鬼之家的任务,我看到了伊之助背后的女士。
那位小姐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和摘下头套的伊之助长的极像,身上没有一丝气味,最开始我猜测这是伊之助的姐姐。
不过小心翼翼的试探过后,伊之助表示“哈,俺是被野猪养大的山大王,才没有家人!”
照这样看来,这位身着绿色和服,容貌温婉美丽的女子恐怕就是伊之助的母亲,是在生下伊之助后就去世了吗,明明这么年轻……
在藤之屋休息时,那位小姐好像察觉到了我的无时无刻不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你……”那位小姐歪着头,放大的瞳孔无不彰显着她的不可置信“你看得见我?”
“是,是的!!”因惊讶而不自然的大声回答,导致听觉十分灵敏的善逸被吓的醒了过来。
“对不起,我只是……在……梦游而已,不用太在意我……”
“是吗,可你的脸都扭曲了啊。”
我的手慌忙摆动,心虚道:“不……没问题的……”他似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敷衍的回答了几句就又躺下了。
我重新望向那位小姐,用气声来进行对话,“请问你是伊之助的……?”
“我是嘴平琴叶,是伊之助的母亲。”之前的猜测被印证,这让我感到一点隐秘的喜悦,又很快的涨红了脸觉得羞愧悲伤。
琴叶夫人静谧的双眸回望伊之助,开始为我讲述她的经历:逃离了家暴的丈夫后又遇到了鬼,发现收留她们母子的“好心人”是吃人的恶鬼后逃离,最后把伊之助扔下悬崖独自面对食人鬼。
“最后,死掉的我成了伊之助的背后灵。”
我不知道该对这个故事如何评价,也不知如何安慰琴叶夫人。
她望向伊之助的眼神就像夏日的云取山,深邃的森林里,有着滋润万物的雨,汇聚成溪流,注入海洋,如此往复,形成永恒。从露珠到川流,是绵延不绝的永恒,琴叶夫人对伊之助的爱也是永恒。
看着她的眼睛,我能感到一种神秘的安全感,这也让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她是否也在我和祢豆子的身后守护着我们呢?
为了扼制住伤春悲秋的情绪,我开始转移话题,比如关于伊之助的成长生活之类的。
一聊到自己的宝贝孩子琴叶夫人就如洪水般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伊之助的搞笑事迹,什么四脚着地学野猪叫啦,什么脚踩巨石自称山大王等等。我好几次都差点笑出声来,对于伊之助也是愈发了解。
我和琴叶夫人的对话终究是逃不过善逸的耳朵的。
“炭治郎,你昨天晚上到底在跟谁说话?”
“在跟伊之助的母亲聊天。”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幽灵吗,真的有幽灵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怕,炭治郎你要保护我!!”
“不要那么失礼,那是伊之助的母亲啊!”
等我们打闹完后才发现,伊之助不见了。我们走到他的床边,看见枕头上星星点点的暗色痕迹顿时明白,伊之助早就听见了我们的谈话。走出房间就看到伤还没好就开始疯狂训练的伊之助,和他身后怎么也拦不住的琴叶夫人。
我明白伊之助想为母亲报仇的心,我也一样,想起躺在血泊中的家人和变成鬼的祢豆子,我的心就开始紧缩,松弛。我的脉搏也起伏不定,呼吸变得稀薄,全身的力气都从指尖流逝,连握拳都做不到。
但无论怎么悲痛,我们都对过去发生的无能为力,只能抓住虚无缥缈的未来。所以我们更应该爱护自己的身体,被家人们用性命换来的身体更应该珍惜才是,让自己至亲至爱的亲人看着自己如此作贱自己,该是多么伤心。琴叶夫人的自责和无力只有我看在眼里,每每伸出的手,都因为生死隔阂轻轻飘过。
不同的是,我的手能准确触碰拿起刀的手。
……
我们的一生,就是一刻不停的行走。不管是向着天空行走,还是朝向地狱。
对于死亡的亲人,尽管逝去的时间已奔走两年之多,但你要问我思念有多重,不重的,像一座秋山的落叶,我相信鬼杀队的大家亦是如此。
他们都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伤痛,在柱合会议上,我看到了长相一模一样的双子、带着蝴蝶发卡的姊妹、围在高大盲僧身边的孩子等等。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会在这种场景下再次见到锖兔。
他向我点了点头,又转过去关注义勇先生。这时我才发现,义勇先生的羽织正是他身后的文雅女子和锖兔的衣服组合而成的,他将已逝之人的服饰穿戴在身,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的使命,每个夜晚醒来都会看见放在枕边的羽织,那太痛苦了。义勇先生散发着的澄澈川流气息温柔又强大得让我想哭。
审判我和祢豆子的过程十分坎坷,但结果总算是好的,途中主公大人还将我见过鬼舞辻无惨和提供上弦之二情报的事说了出来,遭到了众柱的一致追问。
在我打算坦白我能看见灵魂一事时,主公大人打断了我,是啊,谁知道这种状况还能持续多久呢,我将逝者的话语传达给生者,当他们习惯后,再无情剥夺谈话权,太残忍了,人的坚强和脆弱就是这么神奇,有时,坚强的咬着牙能走很远;有时,只因一句话就号啕大哭。
给予光明之后,再冷酷熄灭,这就是告诉他们真相的后果。
……
在治疗伤患的蝶屋中,我见到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灵魂,他们是对事或死亡留有执念自甘沦为地缚灵,而琴叶夫人他们有放不下的人或者说对人留有执念于是成为守护灵。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锖兔能够自由行动,从十万八千里远的狭雾山来到义勇先生身边的。
还在藤之屋时,我有问过琴叶夫人最远能离伊之助多远,她说“最多十米。”明明身为地缚灵的锖兔却能成为义勇先生的守护灵这点,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答案来的很快。
趁义勇先生亲自来蝶屋拿药的间隙,锖兔过来探望了我这个伤患。
注视着锖兔一步步向我走来,我的心久久不能平复,自从知道他和真菰已经死在藤袭山后,回忆中的欢乐时光宛如被阳光照耀的泡沫,折射出七彩的光,美轮美奂,却一戳就破。
最终锖兔站定在我的床边说:“做得不错。”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事,是斩杀手鬼为师兄师姐们报仇、是顽强的活到了现在、还是祢豆子面对稀血的不动摇,又或许都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先前的疑问全变成袅袅炊烟,与空气混为一谈,千言万语只幻化为生理需求的呼吸。
好在锖兔明白我想问的问题,又看我始终不开口,就主动开口向我讲述他和义勇先生的过往。
……
“那是个和以往一般无二的春夜……”
“吱呀”老旧木板踩过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清晰明了,我看着鳞泷老师带回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孩,还告诉我这就是我以后的师弟了。
新来的师弟不爱说话,总是闷闷的站在离我不远处训练,到了晚上又抱着改过的和服喊着“姐姐”哭泣久久不眠,我就知道他和我一样,传承着家人堵上性命维系住的生命和被托付的未来。
所以当他说出“如果死掉的是我就好了……”的话时,我愤怒不已,没有控制好力道的巴掌扇了上去。
从清澈如烈酒的四月走到了透亮如琉璃的七月,自从我扇了他之后,我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从晚上的饭菜到十几年后的未来。
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进入鬼杀队,我当上水柱他就当我的继子,如果退役了,就一起教导门徒,甚至还说过一辈子不会分开这种话,我们是这样约定的……
……
“后来我没能遵守和他的约定。”
听完锖兔的讲述后我霎时顿悟了,因为约定,和鳞泷老师的约定,和义勇先生的约定导致了锖兔两边往返的情况。
直到锖兔走远我也没缓过神来,锖兔描述的过去是我完全没见过的义勇先生,自冰天雪地中救下我们的义勇先生,他的眼睛跟他自创的十一之型一样,风平浪静毫无波澜,藏起的往事锁在死海中,慢慢沉溺。他杀死了未来也埋葬了过去。
失去一个人最伤悲的就是,他带走一部分人都不认识的你。
但被冰封的湖面也会因为枝头的春莺溶解,缩在城市角落的老鼠也会和乡下的老鼠交朋友,孤零零的枝干也会长出碧绿的树叶。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的义勇先生,我也想见见。
在那田蜘蛛山救下我的背影,成了我此生不愿忘的光源,哪怕义勇先生自己并不知道,哪怕他自己已经失去了光源。我真切的希望我能成为他新的光源,那片宁静温和的湖水能只承载我,隽秀的脸庞因我染上绯红,春夜洞箫般的声音为我响彻。
我对义勇先生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是他为我指明前路、是他千钧一发的救援、是他不顾队规拦下虫柱、是他面无表情堵上生命吗?
都是,他是我敬爱的师兄,是我彷徨无助的恩人,是我深埋于六尺之下的真情……
想通这点过后,我终于明白在锖兔讲述和义勇先生张扬肆意的故事时,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了。
人类能摒弃过往的一切吗?
我认为是不能的,由过去经历和记忆构成的人类无论怎样都无法舍弃过往。
曾经发生的一切,改变或失去一点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就像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看似举无轻重,实际却非同小可。
我无法摒弃家人的死亡,伊之助无法摒弃母亲的逝去,义勇先生也一样,无法摒弃姐姐和锖兔的消亡。但与之相对的,我无法舍弃欢乐美好的童年,义勇先生也无法遗忘从前幸福美满的生活。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告诉义勇先生,那份被托付的使命和无数人的期待,我都想告诉他。
……
金黄的阳光照得洁白的雏菊也变了色,我也伤好准备出任务了,在蝶屋的这几天,我不仅学会了全集中·常中,更是从聚集在病房的前辈们那里得知了不少关于十二鬼月的情报,可谓是收获颇多。不过还一件事未曾了愿。
在和善逸伊之助一起告别菜穗她们的途中,余光瞥到了在一旁不知看了多久的义勇先生,我摸了摸别在腰上的雏菊,跑了过去。
“义勇先生!”
公式化的问答结束后,正准备离开的义勇先生被我叫了住,连忙把腰间的花递了出去,打算再讲点什么,但面前的人却迟迟没有接住送出的雏菊。
“我讨厌花。”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我不明所以。
“欸?为什么?”
“因为会枯萎。”义勇先生笃定的语气让人不好反驳,看似无厘头的回话我却奇妙的领悟了。
温柔的青年将毫无保留的爱意献给已逝之人,然后自以为是的得出结论:鲜花等于枯萎,流星等于陨落,烟花等于虚无……拥有等与失去。
但是啊义勇先生,只要你记得花,花就不会枯萎;只要你还记得锖兔,他就永远没有死亡。
所以为什么要在意那伤悲的结局呢?为什么不能把爱分出来一点?
我将手中的雏菊轻轻放置于地,撕下身上一部分的市松图案布料说:“义勇先生不是讨厌花是讨厌枯萎吧,那既然这样我送义勇先生一朵永远不会枯萎的花好了。”
义勇先生看起来很是不解我的举动,身上传来一股否定的味道,否定不会枯萎的花?亦或是否定那个曾经躲在姐姐和锖兔背后的自己?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去过多的解释,只是专注于手中的布料。指尖抚过布块的轻柔触感让我忆起从前花子缠着我做布花的场景,这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将最后一点漏出来的布料塞进褶皱里,市松图案的山茶花就此绽放。我将手中的“永生花”再次递了过去,义勇先生犹豫的接了下来。
“谢谢。”嘴角轻微扬起的弧度转瞬而逝,轻轻地不留任何痕迹,我还以为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原因,看到了幻觉。
直到上了列车我才回过神来,我好像忘了告诉义勇先生锖兔托付的东西,不过之后也来得及吧……下次找义勇先生之前先去买点红色的布料吧,黑绿色的花朵确实很奇怪呢。
……
一只黑框蓝闪蝶悄然停泊于市松图案的花上,“讨厌枯萎吗……”
富冈茑子和锖兔看到这一幕互相对视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正如灶门炭治郎所做的永生花一样,盛开在富冈义勇心间的花也永不凋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