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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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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到苏醉蝶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娘娘庙的公园和同龄的小朋友一起时玩耍认识的吧。
从我记事起,“醉蝶”就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了,经常来我家玩耍,还总是给我拿吃的喝的,她总是喜欢穿着粉色的衣服,头上扎两个羊角辫,看起很可爱。
在上幼儿园之前,我们在一起玩,常常因为争抢玩具而大吵一架,然后大哭一场后各自回家。不争气的我,第二天总是又情不自禁地想和醉蝶一起玩。
“清屿,和好吧,我想和你一起玩。”
吵架后的第二早上,醉蝶总是忍不住拿着玩具,偷偷找我和好。
于是我告诉她,当窗外的白云,
变成一朵小花,或是一颗爱心的时候,
她才可以来找我和好。
我们拖着腮帮子静静等待,
脸上看不出是欢喜还是忧伤。
那时是日落而息,晚上了都回了家,大人们好像都不觉得不幸会降临到自己孩子身上。小孩子们独自在公园玩耍和独自回家是司空见惯的事,很少有大人陪同。
年幼的我们,都不怎么爱去醉蝶家玩。
醉蝶的外公和醉蝶一家住在一起,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她外公满头白发看上去像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不过仔细想想根本不可能,当时应该最多六十多岁。
我的外公五十多岁,当时还差一年没有退休,头顶虽长出了白色的头发,但这个可爱的小老头儿,一如既往的喜欢爬山,一到假期就全国各地跑。
当然,作为他唯一的孙辈,外公对我疼爱有加,每当我过生日的时候,外公就会叫上我的好朋友们,带我们去百货商场给我买玩偶、分蛋糕。
第一个带我到四川动物园看大熊猫的也是外公。
我所认知的“外公”与醉蝶的外公简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醉蝶的外公不苟言笑,总是穿着一身白色褂子唔着嘴巴咳嗽。去醉蝶家玩的时候,醉蝶的外公从来不和我说话,却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突然对醉蝶破口大骂。
在外面或者和我一起玩时还喜笑颜开的醉蝶,
一见到外公,脸就明显暗了下去。
他还总是老爱对醉蝶说:
你这样子以后嫁人了会被骂死的打死的之类。
醉蝶的母亲当时总去外地打工,几乎不在家里,醉蝶也老是问我“我妈妈说再过两个月就回来了,两个月是多久?”,我不知道便每次都找新的话题搪塞她。每次去醉蝶家玩,总能看见她外公坐在铺有榻榻米的那个房间,有时候就算和他打招呼,他也是板着脸不回应。
所以,有时候醉蝶约我去他们家玩,我都会马上告诉她:“要不然还是去我家玩吧?”
醉蝶总是点点头,然后我牵着她的手一起去我家。
醉蝶的家和我家不住在同栋楼里,甚至离得有点远。即使对于从小就在娘娘庙长大的孩子来讲,要在十几栋楼里一下就找到自己家也是有点难的。
哪怕是拐错一个弯,就会走进一栋满是陌生人的楼里。外形虽然一样,但楼里的味道和感觉却完全不同。一旦迷路,不安和恐惧就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娘娘庙无边无际,自己仿佛永远也没法回家了——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
有好几次,我牵着醉蝶在娘娘庙里边哭边走的时候,正好被好心的阿姨撞见,把我们送回了我家。
在我眼里没有尽头的娘娘庙,仿佛要将我吞没,但只要我走到自己住的那栋楼前,娘娘庙就完全展现出另外一番面貌。那里有一如既往的日常:台阶前停放的红色自行车、隔壁大叔悉心照料的花坛……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但这份安稳并不可靠,因为只要走错路,娘娘庙随时可能变换“脸色”。
独自走在娘娘庙时,我往往感到不安,但是和醉蝶走在一起,心里就有了些许依靠。每当我们走在一起时,她都会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就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像“大哥哥”一些,也稍微长大一些。
然而当时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才四五年。
娘娘庙的孩子几乎都上同一所小学,也有几个幼儿园的小伙伴通过考试进了私立小学,但我妈总是说:“没必要让这么小的孩子上私立学校,在哪儿上都一样。”
“母亲或许也是在娘娘庙里长大的?”我想。
小学开学之前我去了母亲长大的地方。那是位于新郑市内金港大道南边的小县城,那里并排着一列列古旧的房子。
和娘娘庙一样,独门独户的房子,每户房子都是一样的户型,小小的房子在街边一字摆开。只是木质推拉门前摆放的盆栽和自行车颜色与娘娘庙有所不同,但整体上并没有太大区别。
傍晚,我将生了虫蛀的长木凳搬到门口,穿着七分裤坐在上面,一旁乘凉的老人故意逗得我哈哈大笑,偶然间老人看着我的脸唤了一声母亲的名字:“芳啊!”更是让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对于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母亲而言,她显然比我更有生活的经验,也许我该听她的?
总之,后来我和醉蝶进了同一所小学。
这里还有来自其他地方的孩子,但是“东娘娘庙的孩子”仍然在学校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圈子。这里的孩子分为东团地的孩子和南团地的孩子,以及住在街边独门独户房子里的和高级公寓里的孩子。
我们很快记住了记住了本年纪的同学住在哪里、属于哪个圈子,不知道这些就交不了朋友。
娘娘庙的孩子们,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最拽的就是六年级的学生,他们总是昂着脖子——为了展示自己是小学部的老大。
我和醉蝶被虽然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级里,但关系还是很好,我发誓——就算我有100个新朋友,也绝对比不上一个醉蝶重要。放学的时候,醉蝶和我一如既往的牵着手回家。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小学三年级的某一天。
事情完全变了,那天是星期一,外公来家里做客。
他是个老顽童,每次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就忍不住拿出来研究,那天外公拿了五子棋,他把棋盘翻了过来,向我们讲解五子棋的玩法和规则。
那天外公格外高兴,时不时地和醉蝶搭话。
醉蝶起初显得很腼腆,但不久便和外公亲近了起来,她的笑容带着浅浅的酒窝,眼神清澈而明亮,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