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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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酸痛无力，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胡乱搅动，意识又仿佛坠在海里浮沉。
眼皮好重。
林烬祈试图睁眼，眼皮却半分未动，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一声声呼唤似隔着一层看不清的东西，听不分明。
是谁？
谁在叫我？
林烬祈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身下好像有无数双手在拽着他往下落。
“阿祈。”
终于听清了这个人的声音，语气里却带着悲伤。
李相夷。
“咳咳……”
伴随着一阵呛咳声，躺在床上的少年终于睁开了眼，含着满目的雾气看过来。
李相夷身上的伤好好的上过了药，脸色虽然还是不大好看，但看上去没什么大事。
“李门主——”门外的高呼由远及近，来人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在看见醒着的林烬祈时瞪大了眼睛。
“哎哟我的公子诶，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呐江爷就要去跟那大夫拼命咯！”
中年人穿着一身绸布长衫，腰间挂着山水楼管事才有的玉牌。
正是林烬祈失去意识前看见的那个人——白桓，白掌柜。
刚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林烬祈直愣愣盯着李相夷。
“阿祈，怎么了？”李相夷握着他的手腕，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平静地让人有点害怕。
“相夷，你……”林烬祈刚开口，李相夷就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打断了他。
年仅十八的李门主，一向笑容恣意的天下第一，这会儿只露出一个浅薄的笑。
“乖乖躺着，我出去一趟。”
林烬祈阻止的话到了嘴边，触及到李相夷的眼神又收了回去。
李相夷很不对劲。
他实在是太平静了。
少年注视着李相夷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白桓单膝跪地，声音中不见刚才的咋咋呼呼：“见过阁主，属下白桓。”
“我睡了多久，陆江人呢？”
“江爷去办您之前吩咐的事，还没回来。”
白桓详细讲述了一遍。
林烬祈已经昏迷半个月了。
半个月前，白桓被突然闯入的林烬祈吓了一跳，看清阁主令后立刻联系了在四顾门附近的陆江。
陆江接到传信后很快就赶到东海，在海边搜寻两日后找到了重伤昏迷的李相夷。
没有了碧茶之毒，李相夷在心神不稳的状态下跟笛飞声打成平手，内力仅剩两成。
陆江把人带到林烬祈所在的位置，找大夫医治二人的伤。
李相夷的伤好说，他内力至阳至纯，哪怕只有两成也能缓慢自愈。
但林烬祈的情况很危险。
他修习扬州慢不过四年，内力远不及李相夷深厚，又被角丽谯按在寒池里，经脉里的寒气甚至隐隐压过扬州慢。
大夫只能处理他身上的伤，对经脉里的寒气毫无办法。
陆江生平第一次慌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叫大夫先给李相夷治伤。
脸色隐约泛青的少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任谁喊都一点反应没有。
陆江和白桓修习的都是普通内功，二人轮番压制林烬祈经脉里的寒气，险之又险地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了回来。
李相夷醒后，先回了一趟四顾门。
陆江并不敢跟着去，一年前李相夷见过他，怕暴露林烬祈的身份，陆江这回一直都戴着面具。
可等李相夷回来的时候，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林烬祈知道，即使没有碧茶之毒，四顾门也还是散了。
只是不知道，刘如京有没有相信他信中写的，及时带弟兄们撤离。
从四顾门回来后，李相夷就一直安静地养伤，期间也只是坐在林烬祈床边发呆，一坐就是一整日。
心口处传来一阵阵闷痛。
林烬祈忍不住伸手抚上心脏的位置，紧紧攥着那里的布料。
纪汉佛，云彼丘，白江鹑，肖紫衿，还有——
单孤刀。
你们真是好的很啊。
“阁主！”白桓急忙起身扶住林烬祈的肩膀。
少年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般，只有点点殷红不断从唇角滴落。
白桓掌心按在林烬祈后心，源源不断的内力涌入林烬祈经脉中，翻涌的寒气被压制回去。
林烬祈脸色略微缓和一点，他盘腿而坐，尝试运转体内的扬州慢自行压制。
白桓收回手，抿抿唇转身退出房间。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回去找岑婆了。
林烬祈苦笑一声，这个样子回云隐山，一定会被师娘骂的。
片刻后，林烬祈重新靠坐在床边，刚刚出去的李相夷裹挟着一股药味回来了。
“阿祈，”李相夷端着药碗坐在林烬祈床边，“把药喝了。”
“这是？”
李相夷温声道：“你寒症发作时，师娘曾给你开过的药方。”
“不知道对你现在的情况可还有用，先试试。”
药碗的温度从手心传来，林烬祈没有犹豫，皱着眉喝下去。
李相夷动作娴熟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松子糖，接过碗放在一边。
甜味在唇舌间化开，冲淡了药的苦涩。
温热的指尖擦过林烬祈堪称柔软的唇瓣，但那一瞬间感知到的温度却令李相夷皱眉。
太冰了。
怎么连嘴唇都是冷的。
拽住林烬祈的手腕，李相夷阻止了他往后缩的动作，扬州慢顺着肌肤相贴的地方流过四肢百骸。
暖意通过李相夷的手，从手腕处蔓延开来，配合着林烬祈刚刚喝下去的药，近些天从未有过的温暖席卷整个身体。
好暖和。
林烬祈下意识往李相夷身边贴过去，试图离暖源更近一点。
天下第一的李门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要躲已经晚了。
更别说他压根没想躲。
半边肩膀处趴着个毛茸茸的脑袋，也许是这暖意过于舒适，林烬祈居然就这么趴在李相夷肩膀上睡着了。
小师弟有秘密。
李相夷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但他不打算问。
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来，但刚刚那位看似咋咋呼呼的白掌柜，和那个戴着面具的所谓“江爷”，都露着巨大的破绽。
言语间藏不住的敬意，还有那两个人偶尔对视时眼神中流露的莫名色彩。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李相夷还是认出白桓腰间挂着的玉牌上刻着的是山海阁的纹样。
这座小院是属于山海阁的。
那么。
被山海阁以礼相待的小师弟，又真的仅仅因为是“李相夷的师弟”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